47 第 47 章（1 / 1）

大一第一期逃课就像叶喜这样嚣张的，并没有几个，只是他成绩一直稳定，专业课堪称出色，也不知是谁传出叶家的情况，闲话就少了，辅导老师也只是象征性找去谈了两次话。

叶喜十二月时，又在KTV兼了份差，就在大学城里，做的是学生生意薪水不高，但晚上九点以后恰好是他的空挡时间，能多赚一份也好。下班后往往是一两点，也不好回宿舍，叶喜早起了租房的念头，这么一来正好成事，小小听后举双手赞成，嘴比脑子快：“要不就住我屋子里，反正小翠天天和我挤一个铺。”

当然被赏了栗子，叶喜打完哭笑不得：“傻妞，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有别？”

男女有别？那不是洛小小考虑的事情。她从小就在男孩子堆里野惯了的，这两年虽略有收敛，还是假小子一个，有时她还真有些怀念没和叶喜确立关系前的光景，打闹说笑无所顾忌，现在叶喜倒不怎么和她亲近，什么道理！

“要不你租我那？好像楼上就有空房，嘿嘿，这样我们抬头不见低头见…”

小小开始幻想楼上楼下的幸福时光，被叶喜一句话打断：“我租不了那么贵的！”

洛父给小小租的屋子是附中旁边一个生活小区，上学步行十分钟以内，环境优美保全严密，这样的屋子租金当然不低，真住那里叶喜非得搭上两份工资。

找房子的讨论到此为止，没再听叶喜提起，小小当他随口说说也扔到了脑后，几天后傍晚，小小吃完饭往学校走时，还听着歌唱得身旁的人避之不及。

有喇叭响，“哔哔”连按三声，穿过冷清的乐声扎入耳中，小小皱眉低骂：“谁这么没素质，学校附近大声按喇叭。”

加大音乐继续走，喇叭声像跟在身后，又是三声，小小正要回头瞪人，衣领已经先被扯住，耳塞也被拉了下来：“和你说多少次走路不要听歌！多危险？再这样就没收你的随身听。”

小小惊讶回头，不敢相信地望住来人十秒，才自己抬手合拢了下巴，又止不住开始笑：“你怎么来了？”

“带你去个地方。”

叶喜把她抱上摩托，脱下外套把人包住，遭到抗议：“我不要！”

“风冷。”

用衣袖在她身前打个结，竖起的衣领将半张脸都遮住，叶喜满意地点头，发动了车子。小小偷偷地笑，贴紧了叶喜的背，来往有附中的学生指指点点，她才不管。

车往南巷尾的方向走，绕弯也不过十分钟，叶喜停在大榕树下。这颗榕树据说已有近百年树龄，几乎成了南巷标志，树下有稚儿嬉闹，顽皮些的开始攀爬摩托车，才要呵呵笑又滑倒，亏得衣裳厚才没碰着哪，小小见他张嘴欲哭要去哄，已有老奶奶跑上前，边骂边拍打着娃娃身上灰尘。

站在此处望去，数盏灯火自深巷暮色中透出，饭菜飘香，妇人拉长了声音在喊“鬼崽子还不死回来吃饭”，小卖摊子前几个人就着一炉火打牌嚷得正起劲，老人连拖带拽地要拉走孙儿，别的孩子围上前去哀求“李奶奶，再让他和我们玩一会吧”，老人板了会脸还是绷不住，撒开手还不忘叮咛两句不准再乱爬乱碰。

小小看得着迷，南巷的居住环境一般，多是老居民守着几间屋子租给附近打工仔，有少数学生情侣住在此处，但用老人的话来讲也不是什么正经人，没有大富之家，同样也有天伦之乐暖意融融。小小从不稀罕精致住房，那只是屋子，不是家，她宁愿长住此处，有长亮的灯，有手掌宽厚的祖辈，还有做着家常菜的爸妈。

叶喜租的屋就在榕树对面，一溜的平房，十几平米的单间带一个窄得难以转身的厕所，条件极度简陋胜在便宜。屋子已经简单收拾过了，小小这儿摸摸那儿看看，又跳到床上想弹两下，结果被硬木板搁得骨头痛，呆了一会想上厕所，被叶喜拉住问开大还开小。

“有什么区别？”

“开小就在这里，大呢就去外面的公共厕所，这里会堵。”

小小愣了愣，继而大笑，却不是真高兴，只是掩饰心疼罢了，但她知道不能让叶喜看出来，就拖着他去查看地形，还取笑他以后拉肚子了还得练百米冲刺，自然又是讨打。

叶喜没有给小小钥匙，小小就不问。之前外婆病重时，她天天去乔山，叶喜也没有提过钥匙的事，有一回外婆睡着，他出门去买东西，小小听到卖豆腐脑的声音，出门买了，回来发现风吹上了门，她也不敢吵醒外婆，就在外面傻等被太阳晒到头发晕，叶喜回来她被骂得要死，也没有提钥匙的事。

小小知道叶喜是极注重私隐的人，他也向来将自己的事打点清楚，不需别人插手，独立的背面就藏着防护的心，他的世界并不是向她全然开放，但她可以等。

她可以在榕树下等他回家，也等着有一天他将心房的钥匙交到她手中。

至少他对她说：你不喜欢回家，可以到我这儿来。

于是到了周末，叶喜接了小小一块回，屋子里已经多了台十四寸的小电视，还有VCD机子和几张碟。显然是为她准备的，谁不知道洛小小没有碟看不能活，可嘴硬的男生还在解释，是张沛店里淘汰的机子，碟也是顺手带回来的。

小小翻看着碟，张张都是她喜欢的，还真是“顺手”得巧呀！

叶喜已经卷起袖子去做饭，屋子里当然容不下厨具，在走廊上搭了木架，放着简单炊具。小小探头看叶喜娴熟洗切，居然还腾出手掏烟，开了火凑过去点燃，歪叼在口中，难得几分痞像却不流气，她忽然觉得有了家的味道。

“回屋里等着去，天冷。”

“我帮你洗菜。”

小小跳出来，手在盆子里搓两下，又被冰得呲牙咧嘴，叶喜直接拎起她衣领往屋子里面丢：“别帮倒忙！”

小小回转身滴溜溜地围着叶喜转，嘴里碎碎念：“总得让我做点什么吧？让我做点什么吧？”被赶了数次后，小小坚定地搬了条小板凳，端坐一旁，嬉皮笑脸：“我可不是陪你，我是要试菜！”

这在其后的几年，变成了两人的习惯，叶喜盛出一碟菜总反手送到旁边安坐的小小手里让她“试菜”，每回小小都说“我只吃一口，就一口”，然后像松鼠般将腮帮子填满，连唐兰都知道“小小的一口那就是半碗”。

此时叶喜只望着小小冻红的鼻头摇头微笑，若是他见了自己此时的笑容必然也是惊讶的，那里面满是因深爱才生出的温暖，他就会知道自己的感情绝不是想象中的那般能放能收。

年少时的情感，再浓厚也带了些漫不经心，因为不曾尝过失去的痛。明明深爱，当时却不知，甚至在失去后都看不清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只有当记忆终于以无孔不入的姿态将曾有的幸福一次次唤醒，却牵出凉彻骨的寂寞，才会看到时光淡漠走过的痕迹，叫做——永不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