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鬼神(1 / 1)
从花未房中出来时,秋玉还保持着原样跪在雪地里,肩头上一把剪刀可怜兮兮。微眯了眼看了小会,川夷听见自个心里叹了一气。
“跟我回府。”
秋玉抬了头,居然笑得眉眼弯弯。
“好。”
一路无言直奔自家府邸。其实,按照律例,皇子立储后便要迁进宫内东宫,川夷却一直赖在自个儿府邸不愿挪动。原因无他,不过是因着自个儿住了多年的宅邸离言府仅两条街。
可如今,就连那两条街都觉得远得让人心慌了。
回了府,也不用川夷开口吩咐的,秋玉自动跟着进了川夷的房,自动坐下来,自动翻杯斟茶,最后自动送进自个儿口中,哪里有半点做奴婢的样?
川夷居然也不恼,瞥一眼后跟着坐下来,自个儿斟茶自个儿浅啜,活脱脱一个被恶奴才欺压的软主子。
“你说了什么,能把她气成那样?”
秋玉翻个白眼,悻悻撇了杯。
“你眼睛是瞎的?怎么就不问问她做了什么?你当我肩头上插着的是花?是剪刀!还没提让我跪了那几个时辰!”
“这几年鲜少瞧见她发脾气,能把她气到这种地步,你也好本领。若非当时我没在场,否则,我会替她将剪刀戳进你胸膛。”川夷淡淡言。
“你!”
秋玉气急,一巴掌拍上桌,小脸涨得通红。眼瞅着就要发作,眼珠子一转,倒是想起什么好事样,勾勾唇角就漾出点古怪笑,连带着拔起肩上剪刀时都有了享受样。
“能教她大发脾气,说明我还有点分量。总强过某人,掏心掏肺地忙活了半晌,临了还换个不若外人的下场。”
一语中的。
川夷那经年不变的脸,转眼的光景就褪成了白。明知道没必要当真反驳,其实私心里,川夷却也可悲地发觉,自个儿真就没法去反驳。
实话呢。可是真比那插上肩头的剪刀还要来得叫人吃痛。伤在肩头,出些血疼一疼,总有痊愈的一天。可被人戳穿了心脉,无影无形的,连点痊愈的盼头都没有,倒真免不得羡慕着那人能伤在肩了。
“平一川,你折腾这些事,就为挨上一剪刀过瘾不成?”
“啧啧,生气了呢。”秋玉啧啧嘴,笑得阴阳怪气。“瞧戏瞧戏,瞧得就是唱戏的主弄出的那点乐子。这点道理你都不懂?活生浪费了你那装了两世记忆的心肝脾脏肺。”
“瞧了两世,还不厌?竟还能弄出这么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来。当年东四街上那一对哑巴母子,是你弄出来的吧?被川巳砍成了段子就没长点教训?如今再弄具丫鬟身子跑到我跟前来,就不怕我给剁碎了扔出去喂狗?”川夷斜眼。
“这一世你毕竟是个皇子,再拿那见不得光的脸来见你,也是失礼不是?更何况,这种东西,满大街都是,随手捞来就能用个十年八载的,不缺。”随手捏捏自个儿脸,秋玉乐。“倒是得亏你提醒,得紧着去熏熏香,否则肩头破这么大块口,还不得活生烂没了这身子?难得找来这么副称心皮囊,我还没宝贝够。”
嘻嘻笑笑地说完,竟是起了身就要往外走。
“平一川。”川夷别开脸,嗓音快要低到尘埃里。
秋玉,不,准确地说,该是曾经的鬼手平一川,稳稳站住了,唇角勾了点算计得逞的笑。再回脸时,倒又成委屈模样了。
“裴生啊,上辈子你向来对我言听计从,这辈子怎的就颐气活指地呢?还真是…”
双手一摊,平一川笑得没心没肺。
“叫人开心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