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1）

濒临东州，一骑红尘，匆匆而来。

“吁”的一声，马停而歇，绳索被绑在一棵粗粗的树干上，红马没有去拉扯绳子，而是低着头，一个劲儿地咀嚼着嫩嫩的青草，好似饿了许久。

那身着劲装的年轻男子看了，不由微微一笑，便席地而坐，打算喝些水解解渴。

忽的，眼光变得凌厉。

只见一身形憔悴而又绝望的年轻女子正一步步朝着冰冷的河水而去。那男子没有站起身，而是拿起水囊，打开了盖子。

那水慢慢地浸湿了女子的裤脚，蔓延到她的腰际，覆盖了她的脖子，涌入了她口中，水面荡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那男子依旧没有起身，而是喝起了水，恍若没有瞧见。但那双眼不离河面。

笑话，既然她一心求死，他又何必浪费力气。战场上，死人无数，每个人都想活着回家，没有人能够救他们，唯有自救。可却有人不珍惜生命，踏上绝路。他为何要浪费这个精力去救她？

忽的，平静的涟漪一下子被打破了，激起片片水花，一只手在水波中若隐若现，甚至能听到微弱的求救声。

水囊一下子被扔在了地上，一抹身影利落地跳入河中。若仔细瞧时，还能发现在那张不怎么俊美的脸庞上正扬起灿烂的笑容。

既然不想死，还想活着，那他就下水一次。

生命只有一次，万不可自寻死路。

——

天河之水滚滚，如狂饿的猛兽一般，冲动而猛烈，撞击在石壁上，激起千层浪花，那声鸣响震撼人心，让人不敢近距离接触。

这样的天河极为少见，不知是不是在为某些人咆哮而又哀鸣着，也或许为这么多人的到来而兴奋激动。

“大人，请离开这里。”一位衙役苦心劝道，虽是一人所说，却道出众人心声。天河边站得满满的衙役们一道望向他们的大人，用眼神祈求他离开这里。不知是为了大人的安全，还是为了免于艰难的搜索工作。

被众人拦着而无法靠近天河之水的年轻官员抿着双唇，一直望向天河远方的眼神微微地拉了回来。看着不敢下河的属下，愤怒而道，“难道没听到本官的命令吗？你们都给本官下去，没找到…尸首，就不要上岸。”闭目沉痛，不管如何设想，这样凶猛的河水撞击到他的心底，打破了他的奢望。就算她死了，他也要打捞到她的尸首。

众衙役愣愣地望着那个双眼中满是悔恨的大人，这样的语气吓得他们不敢不下水，即使那水浪很狂野。不过也有人在心底暗暗纳闷着，这夫人不是被大人您给休了吗？如今，这是哪出戏？

瓢泼的大雨“哗啦啦”下着，即使有伞撑着，年轻官员也照样被淋湿了。可他似乎浑然不觉，呆呆地望着手中的一件衣裳，这是那日她离府时穿着的外套。

他应该派人跟着她，否则也不会不知道她被胡家赶了出来，投了天河。如果不是那个小贩，他或许还不知道。不，他最不该做的，便是休了她。

“大人，这天气如此恶劣，天河如此大的波浪，这寻到的机会实在是渺茫！”犹豫再三，即使大人不悦，他们中还是推出了一人来说明这情况。

年轻官员沉默不语，许久才下令道，“一定得给本官找出来，即使抽干了这天河之水，也在所不惜。”

“大人，说不定人被冲到下游，冲到了岸上，被人救了也说不定。”也不知是谁，提出了一个新的建议。即使这人知道这机会几乎为零，但也好过站在这里，时刻冒着被河水冲走的危险。

年轻官员眼中迸发出希望，其实，这个可能性，他早就想到了。只是，这几乎不可能，但如今听到别人这么说，他更愿意相信或许老天会眷顾她！

一个月匆匆而过，半年时光眨眼已逝，却依旧不得佳人丝毫讯息。

忽的，门开了，迎进了一室的阳光，驱赶了房内的黑暗。

“阿纬，既然都休了，何必这般作践自己！”老妇人苍老的声音透着一股子的担忧。

“她也是你儿媳妇儿，娘，你就不伤心？”嘲讽的语调表达着该男子的不满。

“你这是什么话，娘就这般铁石心肠？若不是为了你，娘怎么会让你休了她？”老实说，那胡宝珍对自家儿子一往情深，只是啊，终究是商人家的女儿，怎么也配不上她的儿子！她又岂会允许那女子久待在儿子身畔？

男子抚了抚因为久未见阳光如今却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的双眼，无声地笑笑，却让人看得好难受！这就是他的娘亲，就因为她是商人的女儿，就否决了她的一切。不过，他又好到哪儿去？是他亲手毁灭了当初那个贤惠清雅的少女！

“阿纬，把儿媳妇儿接回来吧！”那语调充满了命令的意味，似乎不容许人拒绝。

男子微微一顿，许久，才明白过来，这儿媳妇儿不是珍儿，而是他的二夫人。

当日，得知珍儿投河之事，二话不说地打了她一巴掌，一心认定都是她害死了珍儿。其实，只是自己不愿承认，一切罪过都在他自己身上！但是他永远无法原谅那女人，因为她怀的不是他期待了多年属于他自己的孩子。

但是即使埋怨母亲，也不想让老母知道这个让她伤心的真相。

那个放荡的女人，他该休了她吗？

握紧拳头，朝着下人道，“来人，备轿，去东州省太守府。”

不管如何，她依旧是东州省太守的女儿，所以他会把她接回来！

而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