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是非黑白(1 / 1)
才走到屋子里,一股幽幽的清凉扑面而来,柳玉研看着角落里的那个冰盆甚至在想,把它抱在怀里成不成?这天儿太热了,外头走几步路那汗就擦不完,坐在椅子上由着小丫头打了清水服侍着净面梳洗,换了家常的衣衫,又连用了两碗冰镇雪梨羹之后始长呼了口气,一脸无奈的倒在了覃席上,“这天热的,不能活了,要死人了。”
“姑娘又混说,什么死呀活的,这话若被夫人听到怕是不知道多难过。”
五姑娘这会是好了,可之前病着的那些天二夫人可是天天夜里流泪到天亮的。
“我也就随口一说罢了,春兰你真的成了管家婆了。”
柳玉研的身子滚了两下拿了本书遮在了脸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春兰说着话,窗外偶尔有几声蝉鸣焉焉的响起来,院子里花树的枝叶也是焉头搭脑的,似是被这燥热的天抽去了生机和活力,靠在美人榻上的柳玉研却觉得有种奇异的塌实感——没有人知道那种死亡之前拼命挣扎却不得的痛楚和绝望!
而她体会过,却又重新活了过来——回到这个大宅院,回到这个吃人的地方。
她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恨。
可她知道,自己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和她在意或在意她的人好好的生活。
因为她还没有能力想其他——在这个家里站住脚,让二房站稳脚步,护着涵哥儿好生长大,完成母亲最大的心愿,光是这些已经够让她用尽所有的心思了。报仇什么的,柳玉研微咪着的眼里掠过一抹苦涩,打断骨头连着筋,柳府倒了,二房有什么好,涵哥儿有什么好?
“姑娘,姑娘,三姑爷来了呢,听人说是来探望大老爷和老夫人的呢。”帘子掀起来,快嘴的秋风人还没走进来呢话已经机关枪似的扫了出来,小丫头的双眸晶亮,脸上是三分惋惜二分羡慕五分的遗憾,“三姑奶奶真真是个没福的,三姑爷一表人才苦读那么多年,好不容易中了状元,奴婢可是听说呀,三姑爷为了咱们三姑奶奶可是连公主都拒绝了呢,眼看着就要夫贵妻荣诰命加身了,却偏偏的在这个时侯没了,连带着还害的大夫人也……人家都说呀,这三姑奶奶的命相不好呢,要不怎么着好好的表少爷说没就没了,她自个也……哎,真真是没那个命就是有那个福份也不成,看人家公主,不愧是公主的命,如愿嫁了进来……也愧的是三姑爷是个念旧的,还对大老爷和老夫人执翁婿之礼……”
“你刚才说什么?”
美人榻上柳玉研铁青着脸坐了起来,搭在脸上的书啪的落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再配着她幽幽的野兽般闪着绿芒的双眸,唬的秋风小脸一白,眼泪差点落下来,虽是丫头,可五姑娘何时这般重话的说过她们几个?“姑,姑娘,奴婢错了,奴婢再不乱说了,您别气,都是奴婢不好……”是姑娘之前说,让她在外头多注意大房还有老二姑奶奶以及钱家那边的事嘛,她这才打探到消息,可姑娘却这般的脸色!
“你也是的,刚才找你不见,就知道在外头胡转偷懒,还不过来给姑娘打扇?”
“好好好,我马上就打。”
被春兰一提醒,秋风鸡啄米般点着头,抄了一侧的小团扇就蹲下了身子。
“我不是生你的气,只是有点吃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渐渐回过神的柳玉研缓缓的把身子靠了回去,指甲却是掐进了掌心细嫩的肉里,长长的睫毛轻颤了两下轻轻的阂在眼睫上——没福,命薄,连带着亲子死亡,克死亲母,外头都是这样传她的么?
柳玉研几乎要大笑出来,这都是什么世道?
被害的成了该死的,而凶手却成了有情有义情深一片仁义忠孝几全的好人。
老天爷,你真的没有眼么?!
“姑娘,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三姑爷听说老夫人和大老爷为着大夫人和三姑奶奶一个身子旧疾复发,一个卧床不起,便带了御医以及好些珍贵的药材前来探视……”秋风边打着扇边小心冀冀的瞅着柳玉研的脸色,刚才被柳玉研那个脸色吓的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原来姑娘板起脸来这么凶啊?
“我知道了,去打听一下,钱府和公主的婚期定在哪天。”
看现在这情形柳府是肯定会再送一位姑娘进钱府的。
捏了腰间的玉佩来回的把玩着,柳玉研敛下的眉眼里一片复杂——到底定哪一房哪一位姑娘怕是柳老夫人心里还在盘算,虽然说这样的情形下大房的几位庶出妹妹是最有利也是当仁不让的人选,可也备不住柳老夫人有其他的盘算,若再加上几房夫人姨娘心里头打着的小九九,这事怕是没那么容易定下来,勾了勾嘴角,她眸中一抹冷意掠过,众人皆醉她独醒,诺大的舞台上大家都在拼命的演啊舞着,她这个旁观着倒是可以从中好好的看看这柳府的嘴脸。
外头有声音响起来,“五姑娘在么?”
接着,是小丫头亲热的声音,“原来是香芋姐姐,这大热的天儿您怎么来了?”
是香芋,柳玉研眸中精芒一闪,老夫人跟前的一等大丫头。
“姑娘在呢,香芋姐姐您稍等……”
春兰眼眸抬起来,便看到柳玉研轻轻的点了点头,她微笑着站起了身子,“不用等了,姑娘吩咐,请香芋姐姐进来呢。”帘子挑起来,一身素色碎花圆点绣海棠花裙衫的香芋走了进来,朝着靠在榻上的柳玉研福了福身,“奴婢见过五姑娘,给五姑娘请安。”
“你是服侍祖母的人呢,不用客气,春兰给香芋搬个锦凳上茶。”
“不必了,奴婢多谢五姑娘。”香芋再次福了福身子道了谢,面上仍是保持着温婉的淡淡的笑容,抬头对上柳玉研若有所思的眸光眉眼不见半点波动,不愧是老夫人身边服侍的,“奴婢是奉老夫人的命,老夫人说,都是一家人无需避礼,所以命奴婢特来请五姑娘去前头和三姑爷见见呢。”
这话一出柳玉研倒还好,春兰几个都是脸色一变,三姑爷来了,为何请自家姑娘过去一见?秋风嘴快,抢先问了出来,“那赶问香芋姐姐,是只我们姑娘一人,还是咱们府里几位姑娘都去?”
问的好呢,柳玉研抬眸,笑盈盈望过去,嘴里却在轻斥着秋风,“又多嘴。”
“奴婢只是奉命来请五姑娘,余下的,实是不知……”香芋低眉,淡定的面上半点声色不动。
流光华转一片潋滟中柳玉研敛眸一声冷笑——实是,不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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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