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 没有了(1 / 1)
应雀扶着我在院子里走走,已经是夜幕降临了。桂饶和梅鸢、弘历和弘昼都陪了我许久,早已经离开了。高无庸来过,说雍正国务繁忙,暂时不能来看我了。十三带着太医来的,太医说我心血郁结,很难调理,凡事要自己看开才好。
这自己看开真是一件天大的难事呢,我是做不来的。我抬头看着夜空,月亮已经不圆了。石桌上放着十二不久前送来的一壶茶,普洱香片加了梅花的。味道很特殊,很清香。我也只喝了一口,便喝不下去了。
连后宫的妃嫔,都假模假式的来看我了。雍正竟是不来,我的心里竟是这般的失落。也许是太久以来,雍正都把我摆在了重要的位置。现在雍正不把我看得那么重要了,我便打心底里受不住这落差,便觉得胸口堵得慌。
我让应雀取来了琵琶,我坐在树下,打算弹奏一曲。应雀把琵琶递给我,便折身去焚香了。我坐在那里,一下子不知道该弹奏些什么才好了。应雀见我愣神,便在我耳边说道:“主子不如弹一曲《浣纱女》。”西施是思念着范蠡的,我是在思念雍正,还是我习惯了雍正在我身边?
我便弹奏了这一曲,一曲未完,雍正便已经到了钟粹宫的宫门口了。他走进来,应雀矮身施礼:“万岁爷吉祥”雍正轻声说:“都下去吧”然后院子里就只剩下我、雍正、琵琶、香炉和那壶茶了。我坐在那里,没有起身问安。
他坐在我面前,淡淡地说:“醒了就好”只有这四个字,竟是只有这四个字。我们这么多年,他今日来了竟是只有这四个字。我的心像被什么刺着,我觉得好痛好痛。那种痛,让我觉得窒息,可是我却说不出来一个字。
雍正说:“这曲子很好,你平日不是喜欢抚琴吗?今日怎么弹起琵琶了?倒是稀奇事啊?”我咬着嘴唇,生硬地说道:“万岁爷知道臣妾醒了,竟是这般时候才来,一句嘘寒问暖的话都没有和臣妾说,臣妾倒是觉得此事更是稀奇。”
雍正笑了,他竟是笑了出来。他的笑,无限悲凉。他说:“朕对你的爱,你在乎过吗?你既是不在乎,朕又何必把你看得那么重,让朕这么的难过呢?裕妃,朕不怪你,若说怪罪,也是朕出现的晚了。这迟到了,便是来不及了。”
我一下子便觉得悲从中来,那种说不出来的悲伤将我生生地撕裂了。他看我的眼神那么的淡漠了,没有往日的深情了。他爱了我十九年,整整的十九年,到了这一刻,是彻底的停止了吗?因为我的冷漠,所以他不爱我了,是这样子的吗?
我不是一直都很期待着他不爱我,让我自由的吗?为什么这一刻我是这么的难过,就像是剜心之痛。我应该很高兴的,不是吗?我留在他身边,都是为了我所爱的允禟,不是吗?我是不爱他的,我从不在意这些的,不是吗?可是为什么他现在这样说,我却是这么的难过,这般的无法接受这一切呢?
我的眼泪无声地滑过我的脸颊,在他起身,从我身边走开的那一刻。我的心,痛的封喉。我转过脸,呆呆地看着那个背影。十九年,原来已经十九年了。在我彻底看不到他的那一刻,我的身子便一软,我跌在了地上。我双手抓着我的衣襟,告诉自己不要哭。
可是当我听到高无庸喊:“万岁爷排驾永寿宫”的时候,我竟然失声痛哭出来。这么多年,我想我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悲伤过。应雀过来想扶我起来,可是我的身子一直往下坠,根本就站不起来。
原来,这么多年,我不在乎他身边有谁,是因为我知道他心里最重要的角落住的是我。我潜意识里,告诉我他最爱的是我,那便别的什么都是无所谓的。这一刻,他说不爱我了,我便彻底的明白了那一日他送我上去西宁的马车,我为什么那般的难过和不舍。
也许,真的从一开始便什么都是错的。错了,便真的错了。爱这个东西,只有你真的失去了的时候,你才知道什么样子的感觉是习惯,什么样子的感觉是迷恋,什么样子的感觉是过去的都错了,什么样子的感觉是真的爱了。
我仰天长哭,我真的觉得我的世界全都是悲伤了,除了悲伤,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都没有了。原来失去了雍正的爱,我便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真的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若不是彻底失去,永远也不知道你曾经拥有了多少的幸福。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