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猜测•真相(1 / 1)
“你也把我看作精神病,是吗?”我面露三分笑意,拎起手中的药品袋,晃在屈平眼前。
那时已是傍晚时分,夕阳斜晖洒在屈平肩上,白色衬衫因此描上了一层淡淡暗影。他顿住脚步,舒展的眉头凝聚微皱,唇角上扬的幅度平淡开来,双颊温暖的酒窝渐渐消失。
屈平急欲张口的话语被压抑在喉中,三秒后唇瓣微张,轻轻说出两个字:“不是……”他话语尾声含着些虚浮。他好像意识到自己的失神,勾起唇梢,重新露出微笑,恢复医生对患者的职业态度,“安神药,对你是有好处的。”
“是吗?”我唇间吐出一句疑问。
或许是晚风吹走了我刚才的问句,屈平没有回答。
“我们是为了你好。”屈平收敛起笑容,温暖不再。
“你们?”我注意到屈平的用词,抬眸盯着他的面容,等着他解答。
“嗯。”屈平敛神扬眉,拾起医生作态,“你的家人都很关心你,恰当的药物治疗和心理辅导是必要的。”
夏日的晚风吹拂而来,带着些许清凉。屈平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我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
“嘀——嘀——”轿车鸣笛声,打破了我和屈平之间的沉默与压抑。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路边,车门打开,走出一个熟悉的人。
何松哲跨出车门,朝我们招手。
屈平点头微笑,一如平日温润有礼。
“姑妈说你来医院复查,我下班顺路来接你。”何松哲走到我身前,颀长身影遮去了洒在我身上的些许阳光,他伸手来接我手中的包和药品袋。
这个动作过于亲密,内心深处的抵触使我退后两步。我拒绝何松哲的主动献殷,平静地阐述事实:“你家在山水湾,我住在荷塘区,不会顺路的。”
山水湾和荷塘区分别位于C市南北两边,人民医院处于市中心地段,怎么可能顺路?
何松哲不在意我的抗拒,依旧唇梢染笑,“姑妈可能没告诉你。我在荷塘区购置新宅,离公司路程近,方便工作。”他眼底带笑,似是得意,接着说:“离C大更近。”
我一时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何松哲不动声色地走到我身边,暗下用力夺去我的包和药品袋,轻松拎在手中。在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他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放佛这一切于他而言理所当然。
转而,何松哲对屈平道:“屈平,云云身体恢复怎么样?”
“一切都好。”屈平觉察到我和何松哲之间的怪异,很知趣地不言不语,一直保持微笑状态。或许是天色渐晚的缘故,他的脸色少了些明朗,蒙上一层黯淡。
“那么谢了。”何松哲满意地道谢,朝屈平告别,“我们先走了。”
我犹豫了一下,选择跟何松哲上了车。
何松哲对于我一反常态的顺从有些讶异,转瞬之间,他扬眉勾唇,镜片下的双眸散发自信光芒。
……
此时正值下班高峰期,公路汽车成群、交通拥堵,催促的鸣笛声此起彼伏。
何松哲左手扶方向盘,右手白皙的手指轻敲盘架,悠闲清逸。我坐在副驾驶座椅上,身子斜向门窗,刻意与他保持安全距离。
何松哲等待前方车辆之时,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塑料袋中的药品盒,“记得按时吃药。如果服用后感觉不适,立刻停药并且到医院复查。”
我不想理会这个无意义话题,忽略他的假意关切,抬眼望向窗外。
何松哲仿若已经习惯了我的疏远,神情自如。
堵塞的公路得以疏通,车辆行驶顺畅。
“找个地方停车,我有话要和你说。”我依旧侧头望着窗外,后视镜中的自己脸色沉暗、倦容满面。
何松哲神色微怔,似是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没有多问。他转向停在一家咖啡厅前,准备下车。
“不用了。就在车里说。”我没有他那么好情调,更不想和他多待一刻。
何松哲拉回打开的车门,他转过身来,直视着我,眼眸犹如清水沁墨,浓黑浮浅,瞳孔中的莫名情愫一点一滴沉降,渐渐浮现出一丝失落。
我一直都在想,如果不曾发生去年那件事,我会和他一直维持和睦的姐弟关系,我可以和林默长相厮守、白头偕老,我可以继续过着平淡无奇的日子……但这一切都建立在假设之上,假设始终是假设。
我承认自己是懦弱胆小的,无法面对的事情只会选择逃避。我没有办法如以往一般,坦然面对何松哲,一如既往地把他当作表弟看待。
车内空间狭小,我和他相距很近,近到能看清他的眼中墨染飘离、沉落无声。这样的眼神,有些冷清,有些落寞,让人忍不住避开不见。我将视线移往别处,深吸一口气,决定说出心中埋藏已久的话语。
“如果你想说让我离开这类话;那么抱歉,我做不到。”何松哲不等我言语,一语道破我的内心,并且给出明确答复。
我惊讶地盯着他,顿时语塞。
何松哲神清色淡,放佛对我的惊诧失语早已了然。他额前的软发染上了夕阳的光泽,几根碎发垂于眼前,交搭在密长的睫毛上。他朝我靠近了些,示指抬起镜架,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而后,垂下眼帘,闭目无言。
车内冷气吹拂,何松哲秀发翩飞,他掀开眼帘、唇角上浮,朝我缓缓说道:“怎么办?我实在忘不掉你。”
我万万料想不到他知道我要说的话,更无法想象他竟是这样的回答。原本,我是设想对何松哲说今后不要往来、各自好好生活,以此希望他能有所悔悟、痛改前非。现在看来,这只是我单方面的愿望。我的想法太天真了,或者说我低估了何松哲的不知廉耻。
“何松哲,”我打断他的情深款款,“你到底要怎样呢?”要怎样才可以放过我呢……
事实证明,我确实低估了他的不知廉耻。
何松哲的手臂搭在我的座椅靠背上,“我要怎样,”他侧身贴近我耳畔,以一种很暧昧的语气低言: “你不会不知道。”
我缩着身体、双臂撑后、后背紧贴着车门,形成一个躲避敌害的姿势,高度警戒地望着何松哲。在我对他失望至极吐出变.态二字后,胸腔积郁不满与愤怒彻底决堤。
以往种种一幕幕浮现在我脑海中,思路逐渐清晰。刹那间,我惊然觉悟其中缘由,朝他怒目质疑:“将我禁锢起来,假意放我离开,之后破坏我的一切,逼迫我发疯,最后落入你手中;这就是你的真实目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