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1)
船上站着一个全身都用一件黑色大蓬衣包裹着的人,从体形上看大概是个男人,在好奇心的趋势下我打开窗户,伸出头去张望,却看见岸边有一个扎着两支辫子的小女孩正向小船走去,白色配黄色的条纹上衣,大红色的长裤在灰黑的夜色中分外打眼。
他们是谁?这么晚了在这里干什么?我不由得想起了那些关于回魂港的传闻,背脊阵阵发凉。这里的确和那个洗衣少女描叙的回魂港十分相似,我之前也不是没有怀疑过,但是为了不破坏那个故事的唯美性所以我并没有去追究。可眼下的情景却让我心中的疑团又一次升级了。
只见那少女不紧不慢地向着小船走去,虽然看不清楚,但从僵硬的动作上可以想象出她失魂落魄的面容。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登上了小船,黑衣男人转身开始划浆,小船缓缓地开动了。我很想大喊一声叫住他们,但是我怎么也开不了口,就只能这样默默地看着他们慢慢消失在海天交接的夜色中……。。
这一夜我又注定无眠了,天旋地转的噩梦中反复回荡着那首歌谣:
回魂港,夜回魂,魂归殷家村,村里有坟没有人,没胆赶快滚……。
第五章 七月四日
七月四日
天边才刚刚泛出鱼肚白时,我就起床了。这一夜我无数次地压制住自己想去看看那个港口的冲动,生怕在那里同样看到一个穿黑色大蓬衣的男人,然后被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
我小心翼翼地走到窗户边,强迫自己睁大眼睛向外面看,景物依旧,完全不象有人来过的迹象,偶尔有几只野鸟飞过发出凄厉的鬼叫声。我赶紧回到床上,接二连三的怪事像一张巨网漫天撒来,压得我透不过气来,我必须马上把遗产转接手续办好,然后离开这里,彻底忘记这里的一切,回复到以前单调但平静的生活中去。
可那张带着迷人微笑的脸又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时间会冲淡一切,我相信自己离开这里以后会很快忘记这些可怕的事,但是会不会也把他一起忘了呢?我万分不舍,随即是一阵难掩的忧伤。
没多久天就已经完全亮了,经过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我最终还是决定下楼去吃饭,毕竟我和他们还是要暂时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就在我充分做好了心理准备之后,却并没有在餐厅里发现表哥的人影,或许是还没起床吧,我暗中舒了一口气。
正在我准备坐下来安心地吃早餐时,门铃突然响了。寿伯不紧不慢地去开门,出现在门口的人是吴惜,我如同看到救世主一般欣喜,再也不顾什么矜持主动走上前去迎接他。
“你来了?”
“特地来看看你精神好些了没有,脸色怎么还是这么难看呢,是不是又瞎想了?”
我很喜欢他这样像对待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的口吻。
我微笑着摇摇头,虽然我有很多事想告诉他,哪怕是关于殷家那条鲜为人知的神秘祖训我也愿意和他分享,但这些并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楚的。
“你要好好休息,遗产那方面还有很多手续要办呢。”
他边说边看了看表,一副要赶时间的样子,”村里发生了一点急事,我要赶着去办,必须走了,等忙完了我再来看你吧。”
其实从他风尘仆仆地走进门起,我就知道他一定有什么事要办,但没想到他才刚说了几句话就要离开。一想到我要在这死气沉沉的房子里和三个怪人待一整天,就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恐惧。
“我能和你一起去吗?我保证不会影响你的工作。”我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说出这一席话,但我真的太渴望挣脱出这个牢笼了。我用近乎是央求的眼神探询吴惜的答案。
“好吧,我们走。”
他竟然同意了。我喜出望外,连早餐都不顾吃就拉着吴惜往外走。
一路上,吴惜行色匆匆,表情也十分凝重,我不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能跟着他出来已经是一种额外的恩赐了,我答应过不影响他的。
我们大约走了十分钟穿过一片小树林和几条田间小道,终于停在了一个池塘边,前方围了一大群人,吵吵攘攘的。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村长来了。”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回过头来,人群中自动空出了一条小道,我跟着吴惜挤了进去,一阵恶臭扑鼻而来,幸好没吃早餐,不然非得吐个昏天黑地。
我好不容易才调整好呼吸,慢慢睁开眼睛看清楚眼前的一切:一位身型微胖的农村妇女正抱着一具肿胀的小孩尸体号啕大哭,仔细一看,那具尸体不仅是肿胀,而且已经出现大块腐烂的尸斑,显然死了有一段时间。我突然觉得一阵轰鸣,然后就像鬼附身似的动弹不得了,那具尸体穿着白色配黄色条纹上衣,红色长裤,一头湿发被扎成两条辫子垂在脑后。竟然是昨天晚上在窗外看到的那个女孩!面容我不能肯定,但从打扮和身高来看绝对是她,昨晚还活生生的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具尸体呢?
旁边一位村民充满着悲悯地向吴惜汇报着:”这孩子叫胡小花,上个月才满的十岁,前几天突然失踪了,今早才在这池子里找到她的尸体。”他边说边抹着泪”她爸死得早,孤儿寡母的,日子本来就辛苦,现在这孩子又出了事,这叫她妈怎么活呀。”
到这里为止,我的头脑彻底地空白了,只能听见孩子母亲哭天抢地的呼喊声,再加上没吃早餐,我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吴惜很快发现了我的异样,马上扶我到一边坐下,充满内疚地说:”是我不好,不该把你带来,看到这些不该看的东西。”
“是我太胆小了,不关你的事。”
我清醒过来,很想马上告诉他那个死了的孩子昨晚在我家楼下出现过,但我知道这只会让他更担心,而且他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他也不可能相信。
“不如这样吧,我先送你回去,等我把这件事处理完再去看你。好吗?”
我除了点头还能说什么呢?明明答应了不影响他的工作,却还是把事情弄得一团糟,现在还让他在百忙之中送我回家。
他简单地向村民们交代了一些事情后就扶着我回殷宅了,在恐惧,困惑和惭愧的交织下,我一路上什么都没说,当我们走进殷宅大厅时,寿伯和贞娘并没有特别惊讶,或许就算有也不会表现在脸上,吴惜把我交给贞娘,匆匆说明了一下原委,然后安慰了我几句就离开了。
我被送回房间,又剩下了我一个人,一股前所未有的空虚和无助盖天席地。我呆滞地看着窗外,一声不响。连贞娘叫我下楼吃饭也没有理会,今时今日我哪还有心情吃饭呢?昨晚,就在我睡的这间房的窗外一个已经逝去的生命竟然如活人一般走动,她还被一个穿着黑色大蓬衣的男人不知带去了什么地方,而这一切都是我亲眼所见。
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秘男人是谁?他们去了什么地方?女孩当时到底是死是活?这其中会不会隐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无数个疑问纠结地我喘不过气来,我必须弄清楚这一切,否则我真的会崩溃的。
我冷静地思考了许久,总算理清了一点头绪,我首先要做的就是确定楼下那个港口是什么地方,它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回魂港。而最有可能知道答案的就只有他了,那个在殷家死守50多年,对殷家一切了如指掌的寿伯。
我抱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心情,毫不犹豫地又一次叫进了那个让人近而远之的”老妖怪”。
“小姐,有什么事吗?”
“窗外那个旧港口是什么地方?”我见他良久没有作答于是进一步问道:”是不是回魂港?”
“是。”回答之迅速让我为之一震。
我开始想了很多办法来套出有关昨晚怪事的情报,但此刻我决定开门见山,”那里是不是经常会发生一些怪事,例如有已经死去的人在那里出现并且登船离开?”
“有那么一说。”
“为什么?为什么会那样?”
“因为一个故事。”
“故事?”我彻底被他弄糊涂了。
“在很久以前,殷家都还没有来,这个村子里只住了寥寥几户人家,男人出海打鱼,女人在家织布种菜。其中就有一对十分恩爱的夫妻……”
这不是洗衣少女所说的那个回魂港的传说吗?这个凄美感人的故事会和昨晚那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呢?为了知道答案我只有继续认真地听寿伯说下去。
“丈夫为了养家,每天辛苦地出海打渔,早出晚归。留下妻子独守空房。妻子寂寞难耐,便和同村的草药郎中鬼混在一起,但是他们并不满足于这种偷偷摸摸的生活,于是这对奸夫淫妇决定联合起来害死丈夫……。”
至此,我对眼前这个”老妖怪”的厌恶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他怎么可以把那么圣洁唯美的人间真爱扭曲得如此肮脏俗艳呢?但越是恨就越是想知道结果,我只能一忍再忍,继续任凭他玷污着那个美丽的童话。
“他们谋害丈夫的办法很简单,郎中抓来一副慢性毒药,再由妻子把毒药掺在丈夫的早餐里,由于毒性要过几个小时才会发作,所以他们可以慌称丈夫遇上了大风浪,溺死在大海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