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一次对峙（1 / 1）
不出所料，第二天天晴就发起了高烧。她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连转个身都成了不可能的难事。
班上其他的学生都出发去玩了，只剩下舒宸一个人在这里照顾着天晴。
看着她这样的难受，舒宸心里面也很是担心，不断地在责备自己，为什么昨晚不早点打电话到天晴的房间呢？那就能早点发现异样了。为什么不早点想到她可能是受了欺负呢？那就能早点找到她了。
其实这些问题的答案都在舒宸心里，只是他拒绝让它们浮上水面而已。
最后才给天晴的房间打电话，是因为他在害怕，他害怕接电话的人是天晴；这么迟才想到天晴可能是被欺负了，是因为他不愿意去这样想自己的学生。
这个郊外度假村的医疗设备奇差，只备着些必需的药品，所谓的医护人员其实就跟学校校医差不多：你发烧了，给你片退烧药；你摔伤了，给你喷喷云南白药。
“烧到39.8℃了，还是赶快带她回去市区看医生吧。”一旁的医护人员看着探热针，紧皱着眉头说，“我去给你们拿点冰和退烧药过来，你赶紧打电话让司机过来吧。”
舒宸点点头目送医护人员离开，然后拿起手机翻查司机的电话号码。
突然，天晴却伸手抓住了舒宸的手。不过与其说是“抓住”，不如说是“碰到了”比较合适。现在的天晴想抬起手来都十分费劲，全身也都热乎乎的。
“怎么了？”舒宸摸摸天晴的头，温柔地问。
“不……要……”天晴艰难地做口型道。
“不行，你烧得很厉害，一定要快点回去看医生。”
其实以天晴这样的状态，她在做什么口型是很难分辨的，但对天晴，舒宸就是有这样的理解能力，好像就算天晴什么都不做，他也能猜到她接下来想说什么想做什么。
“没……事……”天晴说着，又咬紧牙关加紧了自己手上的力度，告诉舒宸自己的决心。
舒宸自然明白为什么她会拒绝离开。本来他们预计就是今天中午吃完饭后离开的，离现在大约还有四个小时。如果提前把司机叫来送天晴回去的话，必然会导致全班学生都要提前离开。天晴是不想扫他们的兴。
“好吧好吧，那你乖乖地休息，下午我带你去医院。”
天晴这才把手缩回去。但突然她又做口型道：“你……走……”说罢便难受地合上双眼休息了。
她知道今天早上的节目是舒宸期待已久的土家乐器表演，她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让班级提前离开，同样地也不希望因此而令舒宸看不到自己最想看的节目。
舒宸当然知道天晴的心意，他拍拍天晴的头，“没事，我在这里陪着你，看着你就够了。”
舒宸温柔地看着已经睡了过去的天晴，愣是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
反应过来的那一瞬间，舒宸真的把自己吓住了。虽然天晴应该已经听不到他说了些什么，但他还是对自己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而感到惊诧。
他转过身猛地拍拍自己的头。他是一个有女朋友的人了，怎么心里面却还有位置放下另外一个人？
而且那个人还是自己的学生！
对他来说，劈腿是不可能的，喜欢上自己的学生也是不可能的。
舒宸，发高烧的人是你吧！他这样对自己说。
***
熬了一个上午，又在路上颠簸了两个小时，他们终于都回到了施音附中的大门前了。
舒宸跟司机说明了天晴的情况，希望能让天晴在车上坐一下，等他把自己的车开出来以后再带她离开，司机爽快地同意了。
吃了退烧药，敷了冰，天晴感觉好多了，虽然头还是很疼，但至少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全身无力了。
舒宸的车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坐了，以前每逢刮风下雨而天明又没来接天晴时，舒宸都会载天晴回家。另外天晴在施音附小读小学的时候没有人来接她放学，舒宸不放心她一个小女孩自己走那么远的路，于是每天都会带着天晴坐公交车回家，虽然根本就不顺路。
但是现在的天晴没那种闲心去回忆往事了，她只想快点恢复精神，因为现在她要装作没事似的去回复城密楠的短信，不想他担心，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被欺负的事情。但事实上她的脑子告诉她，她根本就不想看着手机荧屏。
这是舒宸第三次跟天晴一起来到医院。第一次是天晴六年级时的毕业体检，第二次是之前打台风的那天，这次是第三次。
舒宸想起以前手指采血时，天晴都会很怕被针刺到，每次采血之前都会哭着找舒宸。看着现在的天晴，吊针前却只是把手机递给自己要求帮忙拿着，他的心里还是免不了感叹。
天晴还是很疲倦，很快就坐在椅子上睡着了。舒宸坐在旁边陪她，帮她保管着东西。突然，舒宸手中握着的手机不断震动，荧屏亮了起来，将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是天明的电话。不过为什么天明会打电话来呢？舒宸感到奇怪。不过很快他就知道原因了，因为他看到天明在打电话来之前又发来了几条短信，都是未读的。大概是担心天晴所以才会打电话过来的吧。
舒宸没想太多就替天晴接了这个电话。一来天明他也是认识的，他本来就想打电话通知天明过来医院；二来他实在是不忍心叫醒旁边正在吊针的天晴。
“喂，天明吗？”舒宸礼貌地对着手机说道。
但换来的却是对方的短暂沉默。
打电话给自己女朋友，接电话的却是个陌生男人，而且认识女朋友的哥哥，城密楠不可能还保持礼貌和冷静。
“你是谁？”城密楠粗声粗气地问。
舒宸跟天明的接触还是不少的，他隐约觉得那不像是天明的声音，但又不能确定，毕竟手机通话不能真实还原声音，而且自己对天明的声音也不是很了解，所以他姑且还是把对方当作天明。
“我是舒宸。”说着舒宸就打住没再说话了，因为他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天明。如果是天明的话，肯定会知道舒宸是谁的。如果不是，那在自己不清楚对方跟天晴是什么关系之前，还是不能轻举妄动。
“天晴呢？”城密楠这样问道，却让舒宸无法判断了。
没有办法，舒宸只能直接向对方发问：“你是谁？”
“让天晴听电话。”城密楠沉默了一阵才开口说道。同样的，他不知道舒宸究竟是谁，也不想轻举妄动。
舒宸也是沉默了一阵，因为现在他很确定对方不是天明了。既然不是天明，天晴又为什么要把他的号码用天明的名字存起来？为什么这个陌生的男人发了几条短信得不到回复就打电话过来？为什么他这么紧张天晴？舒宸百思不得其解，因为天晴的生活很简单，很单纯，而天晴认识的人没几个，并且他也都基本上认识。这个男人从声音上听来应该是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天晴什么时候认识了个这样的人？
“她睡着了。”舒宸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只能说出部分事实了。这样一来，对方应该不会再纠缠着要天晴听电话了。
没想到这回对方直接把电话挂了。
舒宸看着手机，心中无限的疑问又涌了上来。还有，等下要怎么向天晴交代呢？自己是不是不小心偷窥到了她的一个秘密？
这下，他连天明都不敢通知了，只好等天晴吊完针自己亲自送她回家。
不过比起怎么跟天晴解释，他反倒更在意那个男人究竟是谁。
吊完针已经是下午五点了。不过直到天晴醒来的那一刻前，舒宸都还在思考要怎么跟她解释。
“天晴，刚刚天明打电话给你，我见你睡着了，就接了。”舒宸轻声说道。
但天晴只是点点头，连头都没转过来，只顾着按护士所说的死死摁住自己刚刚被针扎的位置。
“但……那个人……好像不是天明。”
过了两秒钟天晴才反应过来，立马转过头去瞪大了眼睛望着舒宸。刚才舒宸的语气那么轻描淡写，让她没想到自己已经把手机里存着的名字改了。
“不过我还没弄清楚他是谁，他就挂了。”舒宸耸耸肩，“我也没告诉他你发生了什么事。我只说……只说你睡着了……”本来舒宸是不想说最后那句的，可他想想突然觉得不对劲，他现在才发现这句事实在别人耳里听起来有多么的暧昧。但是如果不把实情说出又怕会给天晴带来麻烦。
他宁愿被天晴讨厌，也要让她知道自己说了那样的话，别让她惹上麻烦。
那为什么那个男子会把电话挂掉呢？舒宸突然有点懂了……
只见天晴心急地在手机上按这按那的，明显是在写短信。舒宸从天晴的表情里读出了慌乱和惊恐，她甚至连刚才针扎的地方重新出血都不顾了。舒宸只好连忙伸手过去帮她摁住，但在舒宸碰到天晴的手的那一瞬间，天晴却缩开了。
天晴这一缩，却让两个人都陷入了尴尬之中。其实她真的不是存心要拒绝舒宸的关心的，只是她一方面很爱城密楠，另一方面又真的很害怕城密楠。在几次误会之后，天晴已经知道了城密楠有多么的敏感多么的可怕了，她几乎养成了一种自然反应，拒绝除城密楠以外的一切男性的自然反应。现在舒宸对城密楠说了那样的话，她都能想象到现在的城密楠该有多愤怒了。只要一想到城密楠发脾气的样子，她就害怕得连手都抖起来了。
“我先去拿车，你等下在医院门口等我吧。”天晴知道舒宸是为了打破尴尬。
“我已经没事了，我自己坐公交车回去就可以了。”天晴手语道。说着也不给舒宸说话的机会，勉强对舒宸笑笑就背起书包自己走了。
虽然她不想再次伤害舒宸，但她更害怕城密楠。
舒宸看着天晴渐渐走远的身影，突然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自己，而天晴也不是以前的那个天晴了……
***
“她说是老师。”城密楠看了一眼手机以后，又放下了，用极为疲倦无力的声音对北条说。
“怎么，你不信？”
城密楠没有说话，天晴说是玩累了，回来的时候刚好坐在老师旁边，让老师帮忙留意着手机。只不过，他听得出来那时候周围分明十分安静，根本就没有车辆行进中的那种声音。
她又撒谎……
北条看得出来城密楠有些东西并没有告诉他。“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还是信任嘛。小天晴这么乖，你应该要多信信她。”
信任吗？这大概是城密楠最难给予的东西了。他想到了之前跟雨晴的那个误会也是因为自己不信任她才产生的，之前跟天晴的吵架也是因为不信任。
算了，他也不想再去想了。或许真的像北条说的那样，自己应该多信任天晴一点。或许那时候车正好驶进了加油站加油呢？
他拒绝再去想其他别的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真的不想失去天晴。
“我信她。”这句话与其说是回答北条的，倒不如说是城密楠用来暗示自己的。
北条听在耳里，内心却在叹息。他从小就很了解城密楠，他知道他是一个很敏感而且又不会轻易信任别人的人。就像刚才，城密楠之所以没在电话里告诉对方自己是天晴的男朋友，就是因为怀疑，因为对天晴的不信任。
这是他的本性，不是随便出来一个人就能改变的。北条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