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16]天街浮云生（1 / 1）
自从我进来BOSS的办公室已经一个小时二十五分了，我一直坐在旁边没有说完一句完整的话。
——凌姐她从一开始就在接电话，一个刚挂断一个又打进来。
而她自己的表情也没好到哪去，眉头微蹙，像“嗯”“我知道”“所以呢”“你想说什么”这种话更是重复了无数遍。
我忐忑不安地坐在沙发上，动作拘谨双手握拳。大概能猜到那些电话都是关于我的——都是不同意这次的事件不仅没有对我的惩罚却还有奖励。
时间一点点溜走，安静的房间里只有时钟嗒嗒的走动声，偶尔凌姐的两句话。
她挂下电话的时候顺手拔了电话线。
我精神一紧，立刻站起来，“……BOSS，我……”
“啊，是的。”凌姐猜到了我要说什么，揉了揉额角，闭了闭眼睛，“都是对我的决定感到不公平的说法。”
我沉默了片刻，抬头说：“其实，真的可以不用照您那么做的——这次的事情我都觉得，没有惩罚就已经是上帝保佑了，您再给我增加管理面积，我自己都认为……”
“Cloudy。”凌姐的声音平缓无奇，“我做的决定都有原因，所以不会改变，谁来说都一样。”
“是，我知道。可是我担心您这样做……会失去人心的。”
“呵。”凌姐嘲讽地笑了一声，单手支住头，“真正向着我的人心不会倒，不向着我的人心我不在乎。”
她的思维和别人不一样。
我一直就知道这一点。
或许……在凌、阿深和我之间，正常人只有我自己。
注意到我的不语，凌姐缓缓站起来，面向窗外，她的身影在夜幕下显得清瘦修长。
“阿靛。”她的声音像是从远处飘来，飘渺无源，“你知道的，现在我需要的，是自己人。”
“……嗯。”
“所以我在尽最大可能拉拢你。——我知道你不想牵扯进来，但是，我请你，”她转过身，黑色瞳孔紧紧盯着我，“我请你帮我。”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的时间，我和她四目相对，两双瞳孔中，流露出不一样的天空。
我许久不愿开口，凌姐从没这样求过人，我知道。
“唉……”我揉了揉眼睛，想把话题变得轻松一些，“凌姐，你就非要难为我吗？我明明还想上天堂来着……你就非要剥夺我这个权利吗？”
“这和你上天堂，并不矛盾。”
“矛盾大了！你认为耶和华会要一个满手鲜血的人上天堂吗？”我摊手。
“……”凌姐没有回答，我知道她不是找不到反驳的话，而是不想任由我把话题扯远。
“好吧，我败了。”我伸出双手苦笑了一声，低头叹气，“或许我就不该天真地以为自己能逃开。”
凌姐听了我的回答没有露出高兴的表情，反而沉默了，许久才说道：“阿靛，等我离开的时候，日本……”
“不行。”我一口拒绝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下任BOSS这种东西我没兴趣……要不然也不会到日本这么多年才混个这么小的位子。如果担心这种问题的话，你不如直接去和Shine说，我保证她会更感兴趣。”
“……我知道了。”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我鞠了一躬，转身走出去。
“阿靛。”凌姐忽然叫住了我，“谢谢阿深吧，这次的事情，是她出面说你的擅自行动是她的命令，她把组织里的鄙视担在了自己身上，所以现在，你才能像没事人一样救你的同学。”
我顿住脚步，张了张嘴春却发不出声音。还是抬脚走了出去。
羽贺深，你这个大笨蛋。
***
复杂的心情伴随了我一路，
右眼皮微微地跳，我有些心烦。按住它，走到云雀的房门前。
忽然发现握住门闩的手有些犹豫，……总觉得进去之后会看见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还没等我去验证这个事实，“咣”的一声把我拉回了眼前的门。
……本应向里开的门被里面突如其来的撞击力撞得有些许的变形，我目瞪口呆。
来不及安抚后背竖起来的汗毛，有些急促地打开门，“阿深，我不是说——”
……
……欸？
……啊啊啊！！！
眼前飞过来的这个沙发是怎么回事啊！
在我看到那个物体之后的即刻反应很荣幸让我躲过了伤势的二传。
再次“咣”地一声，那扇已经变形地门被摧残地摇摇欲坠。
……这笔经费不会报销的吧。
收起了这种无聊的思维方式，我把视线定在眼前那两个人身上。
身上还穿着病号服的云雀恭弥进攻非常猛烈，像是许久没这么痛快的咬杀过人了要好好补偿回来。而对方——也就是羽贺深显得有些招架无力，被对手的进攻逼地频频后退。
不过我很清楚，羽贺深的实力怎么样。
云雀虽然很强，但毕竟还是个病号，而且羽贺深从小最擅长学习的就是格斗术，比起我这个在她面前简直就是屎货的人来说那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只能解释为，羽贺深看在我的面子上对云雀手下留情，一直没有进攻，只是防守。
云雀那种无人能及的自尊又被触碰了，对于羽贺深这种做法更是感到愤怒，虽然我已经把他的拐子藏了起来，他没有武器，进攻还是一样凌厉。
羽贺深歪头躲过一击，眉头微微蹙起，眼眸中露出一种名为不耐烦的情绪，一直收拢着不去进攻的手也慢慢抬了起来。
我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云雀上前一步正好迎上了羽贺深伸出的那只拳头。
……被羽贺深打到你就惨了云雀。
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我冲过去拽住云雀的一只手臂让他脱离拳头的攻击范围，另一方面攥住羽贺深的手腕向外一扔。
云雀被我拽得重心不稳我只得先扶住他让他坐在床上，再回头去看羽贺深。
羽贺深当然不可能被我这一甩怎样，不过因为没料到所以显得有些狼狈，她甩了甩袖子，冷眼看着我，“呵，早知道就不该管你这破事。”
我安顿好云雀，回头看向她，心情很复杂。听了凌姐的一番话我知道这个时候如果我再朝阿深发火就太不合适了，想到刚刚我的动作……
她应该是按我说的在云雀醒来发起无厘头攻击的时候挡住的吧，可是我还不分青红皂白地把她甩开——就好像是我在埋怨她为什么会伤了云雀一样。
“……阿深……我……”
“算了，”她的表情露着一些无奈，“我也要去找BOSS了，你自便。”说完不再看我一眼，一脚踹开挡住门的那个“飞”沙发，拉开变形的门，径自走了出去。
脚步声渐渐消失，我的心思还有些恍惚。
我忽略了坐在床上的某个危险人物，一直沉默着。
“……羽贺靛，”终于耐不住性子的云雀不耐烦的开口，“用最简单的语言说明现在的情况。”一双漂亮的凤眼看向我，毫不斜视，“这是什么地方。”
我目光转向他，一时找不到回复的话。静默了片刻，我挪步坐在他的床上。
“你现在在我家。”我选择只回答了他的后一个问题。
“你家？”他挑了挑眉，“刚刚那个，是你的家人？”
“嗯，我妹妹。非常强对吧。”我本想把他按倒——不是扑到是按倒，让他再休息一下。
他那敏锐的感官立刻判断出我要对她做什么，气场一下子就让人觉得很有压力，“哇哦，你要做什么，羽贺靛。”
我的手还没抬起来就僵住了，低头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笑道：“云雀君，你现在这个状态，我不否认你确实还是比我强，但是现在这可是我家，随便找一个像羽贺深，啊，就是刚刚那个，我妹妹，那种程度的人多得是，你想让我找人来么？”
看到他逐渐变得危险的眼神，我站起身，居高临下语气却平缓：“云雀君，我知道你心里一定非常想离开这里——随便你，我不会阻止。不过你可要想好，你身体里的那种麻醉剂是国际上的禁药前列，那可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并盛医院能解决了得东西。啊，首先说好，以上的话完全不是在鄙视你，虽然这么说你也会误解……劝你想好，如果你希望日后这个麻醉剂一直折磨你，导致你的神经系统瘫痪，肌肉脱力等等东西，现在你就可以穿好衣服走人。我可以派车送你。”
其实后面那堆东西是我胡掰的……不过想必也差不了多少，看Angel那个意思。
云雀看了看窗外，非常安静。
我注视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外面刮了一阵风，打在玻璃上发出低沉的响声。
“这是什么地方，”他忽然出声，看向我，“这是日本的什么地方。”
“神奈川。”虽然他的思维没连续……但我还是保持着正常的态度回答。
“哼，”他的嘴角挂上了一丝讽刺的微笑，缓缓瞥着我，“还真是烂到不行的环境。”
…………
“……是的。”我的神智呆滞了一下，迅速整理好表情，清了清嗓子，“比起并盛是不怎么样。”
听了我的回答，云雀似乎很满意，居然躺下了，临了还不忘说一句：“吵醒我的话，咬杀。”
我沉默地看他闭上眼，呼吸变得均匀。表情没有平常那么讽刺、凌厉，仿佛又回到了我和他被关起来的那时候他那浑身清瘦少年的样子。
面部棱角分明，发丝浓黑柔顺，侧着脸投下半面剪影。
……云雀，你是个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