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回 斩妖孽侠女威仪 平谋逆命殉奇功(1 / 1)
李睿闻言,大吃一惊,“怎么回事?”
“小人只看到门前忽然开来一队人马,打着羽林军的旗号,领头的好像是秦制统。”
“秦韶?是秦义海的侄子……”李睿很快镇静下来,对错愕不已的桓姬宽慰地笑了笑,“别担心,我先去前面看看。”
他迈步像外走去,才刚到门边,身子猛的一个趔趄,歪倒在门框上,桓姬大惊失色,踉跄着扑到他近前,却见李睿已是人事不省,浓厚的黑色汁液,正从嘴角溢出。
这下,桓姬只觉当头一棒,双腿顿时软了下来,伏倒在地摇着他身子,一面大声呼唤,可是李睿却没有一丝反应,只有越来越多的毒液自口中涌出。一旁众人见状,无不惊悸骇绝,尖叫声和哭声响成一片。
正在这时,李母由仆妇扶着,颤巍巍敢过来,见儿子身中剧毒,惊惧之下,也是六神无主,啼哭不止。这边众人已乱作一团,前面家人又报外面的羽林军已经把王府包的水泄不通,情势万分危急。
这时,还是容妈镇定,“姑娘、老王妃,如今这般时候,你们快拿个主意啊。”
“天亡我李家啊!”李母泣道,眼见李睿生死未卜,她几乎已经绝望,一时哭得更加悲苦。
桓姬本来也是心志全乱,听了这话,又看看李睿和两个年幼的女儿,全身忽然又似有了力气,这些人,这些自己至亲至近的人,绝对不能有事!
她定下神来,思路渐次清晰,“必是那点心……”
这样想着,急忙吩咐丫鬟把之前撤掉的点心保存起来,一面快步走到蓝心歌所在的院中。
此刻,蓝心歌正在院中品着茶,见她煞气腾腾地走来,面上仍是一派平静,不见丝毫意外,“王妃今日怎么有暇来看心歌,心歌这里别无他物,只有粗茶一盏招待贵人了。”
朱唇轻吐如莺软语,惹得桓姬怒火中烧,“少跟我来这套!快拿解药出来!快!”
“什么解药,有谁中毒了吗?”蓝心歌一脸的无辜,怯怯道,“心歌不明白,请王妃明示!”
“公主应该清楚的很吧?我没功夫和你废话,解药呢!”桓姬声色俱厉,手扶剑柄。
“王妃不要吓心歌……”蓝心歌害怕地朝桌后躲去,被桓姬上前一把擎住,雪亮剑锋直抵她咽喉,“拿出来!”
蓝心歌仰脸望她,蓦的笑了,“我既是下毒之人,又怎可能将解药交出。”
虽是意料之中,却仍觉得惊异,桓姬怔了怔,“为什么……”
“我倒想问你一句,为何负他?”蓝心歌目光阴冷,直直看向桓姬,“他至死对你念念不忘……这样的深情……”
桓姬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倒觉得既无奈又有些好笑,“你少自以为是了,难道他对我情深,我就一定要回报吗?青梅竹马和男女之爱本就不同,我记性不好,不记得了。”
她顿了顿,语声中带了几分悲凉,“我只记得,太后和他父亲,合谋害了我爹爹……”
前所未知的隐情令蓝心歌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却见桓姬微微一笑,眼中却有尖锐锋芒,“若是康彦还活着,你肯跟他走吗?你处心积虑,把我的人生弄得乱七八糟,原来不过是为了那一知半解的事,真真是好笑。”
她目光咄咄,看得蓝心歌心中生寒,咬牙梗了梗脖子,“我不会给你解药,你就眼睁睁看着你的情郎死掉吧。”
“你……简直不可理喻!”桓姬怒火中烧,这该死的愚蠢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解药我自己会找!”
她手腕一翻,剑下立刻泅开殷红一片,又两剑解决了旁边尖叫的蓝沼侍婢,这才回身在蓝心歌的尸身上小心搜寻一遍,终于在她贴身的小衣中找到一小盒药丸,色泽鲜润,气若兰杜,凭借着向颐传授的技艺,她断定这便是相传产自蓝沼可解百毒的奇药——含香丸。
桓姬欣喜若狂地把药握着药丸跑回自己院中,交代容妈分每隔一个时辰给李睿服下一粒,容妈不解道,“姑娘却是要去哪里?”
“难道我们全家,要在此间坐以待毙?”桓姬望着榻上双目紧闭的李睿,忍不住流下泪来,“哥哥你放心,桓儿不会让大家有事!”
她目光坚定,转身进了厢房,再出来时,着一袭深红长衣,汗巾煞腰,容桩干净利落,神气不怒自威。容妈一下扑过来,声泪俱下,“姑娘这是要做什么,你的身子……你的身子怎么能行……岂不是去送死……”
“容妈,都到这般时候,我没得选择……”她最后看了一眼李睿和女儿,终于拿过长刀决然向外走去。
十余名李睿的亲兵默默跟在她身后,每个人面上,都是难以言喻的肃杀。桓姬回头道,“此行凶多吉少,你们不必跟随。”
却听众人齐声道,“属下愿为王爷效忠,随时听候王妃派遣!”
桓姬心中感动,慨然笑道,“多谢大家!等过了这一遭,江桓请大家喝茶。”大家也都会意地笑了,仿佛看到昔日茶棚中的种种情致,但很快,轻松的心情便被严峻的形势抹去。
大门外,是列列刀剑出鞘的兵士,桓姬看番号,知道是京城禁军,想必此时皇宫也被围困,京城城门落锁,消息封闭,至于幕后的主使,她不敢猜想。她稳稳站定,厉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看清了这里是燕王府!想造反不成?”
“我等奉八王爷之命保京城太平,王妃可莫要误会了,再问一句,王爷呢?怎么不见王爷啊?”为首的将领高大魁梧,面相凶恶,眼中含着轻蔑,“末将听说生孩子的是王妃,可不是王爷!”
“王爷是什么身份,轮的到你来说三道四?”桓姬怒道,“出言不逊,你以为我奈何不了你吗?”
“王妃,如今这情形你也看到了……只怕王妃还得担待点,”那人更加得意忘形,“看王妃的样子,敢情是要出去,不好意思,八王爷有令,无论是王爷还是王妃,都不得离开半步!”
“我和王爷的自由都要限制,莫非你们干的是造反的勾当,你道我怕了你们这群小人不成。”桓姬摘下弓箭,一箭射出,正中那人咽喉,那厮刚才还趾高气扬,转眼便成了一具尸体,队中立时骚动起来,桓姬拿出虎符,厉声道,“虎符在此,哪个敢不听号令!”
她凌厉的语气令全军肃然,再无一丝混乱迹象。
其实军中不乏忠于李睿的将领,只是事出突然,他们不明就里跟着部队过来,此时方搞清楚状况,队中立刻有人高呼,“我等誓死效忠皇上万岁,燕王千岁!”
一人过后,又有数人出声,最后更响彻一片,桓姬做个手势,示意大家安静,传队中军官上前来,指定了零时代制统,令部队严守此地,不见燕王,不得放任何人入内。众将领命后,桓姬上马,带着手下直奔城门。
到城下,只见城门紧闭,守备森严,不知何时,城门守军竟被换了人,桓姬心中焦急,看来他们动作很快,布置周密,也不知道京畿大营是否安妥?顾不得许多,她几乎是拿刀逼着几个兵丁把城门开了条缝,几个人飞马而出,一口气跑出老远。
当桓姬马不停蹄奔到大营时,里面的情景正相持不下,一边八王爷派来的人拿了圣旨要李璇交出兵权,一边李璇则将信将疑。
更有几名偏将参将,在一边企图煽动军士,迫使李璇就范。桓姬飞马而到,见状二话不说,一手高举虎符,一手挥动长刀,直向企图窃取兵权的人砍去,刀锋过处,竟将那人生生劈为两半。这下,直将那些人惊得心胆俱裂,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已被悉数拿下,李璇这才得暇一问究竟,“大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有大哥呢?”
“二弟,说来话长,你大哥中毒了,现在皇上也有危险,事不宜迟,你快点兵过去勤王,先派五百人随我押着这些人过去,若能唬住了他们,也省的动干戈。”
“大嫂,你还好吗?”李璇面露担忧,目光透着关切。
桓姬心中一热,勉强笑道:“二弟费心了,我没事,事不宜迟,快去准备吧。”
李璇领命下去,不知为什么,只觉心头掠过一丝恐惧。
当桓姬押着那几名叛将进入皇宫的时候,已是午后,泰和殿上,八皇子正在逼迫皇帝退位,
桓姬盎然进入殿中,施礼道,“皇上,这几个不成气的奴才,臣妇给你带来了。杀剐存留,全凭皇上定夺。”
八王爷晧筝看到自己的人已被桓姬拿下,立时没了底气,和东郊的十万王师抗衡,他这区区几千禁军,根本是以卵击石。
大势已去,他用自戕,保住了自己最后的尊严……
御座上的皇上,眼中划过一丝伤痛,本是同根,奈何相煎……
尾声
大殿里,皇上神情黯淡,看着几名叛将,“你们,太令朕失望了……”
几人跪倒在地,低头不语。
“若非江王妃,后果不堪设想,该记第一功!”皇上转而赞许道,说话间,外面一切已恢复如常,李睿不顾受伤未愈来到殿上,看到桓姬,见她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不觉露出歉疚和痛惜之色。
桓姬看到他,心头巨石立时落地,只觉浑身力气都在那一刻被抽走了一般,再也支持不住,双腿一软,跌倒在金銮殿上。
李睿发疯似地上前一把抱住她,这才发现,红衣之下,雪白中衣已是一片血色……
皇上急宣太医前来,然而,一切都晚了,桓姬,历经千万劫难的女子,蹉跎而美好的一生,已然走到了尽头。
“我累你,是我累你啊……”李睿失声痛哭,形若疯癫,“桓儿,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桓姬已是弥留,自知不行,挣扎着说道,“哥哥要替桓儿,照顾好女儿,还要好好活下去。”
“都怨我,都是我害了桓儿……都是我不好,”往日种种历历在目,如潮水般的悔意侵噬着李睿的五脏六腑。
“桓儿之前那样……那样……痛苦,就是因为无法……无法恨哥哥……”
一抹笑意跃上她苍白的嘴唇,终成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