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碰触（1 / 1）
十几匹骏马飞驰在蜿蜒小路，逢到之处，便会飞沙走石，呛得我不禁一阵咳嗽。
中午，众人也只是稍做休息吃了些干粮后继续赶路，直到天黑，才找到了一个鸡不拉屎鸟不下蛋的村落，还没有客栈，只能寄宿在农家人的柴房里。
一进破旧不堪的柴房，一股潮湿的霉味迎面扑来，让我不由得捂着鼻子皱着眉对他们问道：“你们以前也都是这样吗？”
“当然，赶路是很辛苦的，所以才问你吃不吃得消。”姐夫毫不在意的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身后的稻草堆，将腰间的酒袋取下来喝了口酒，又递给身旁的四阿哥。
见他举起酒袋倒了一口酒，又用袖子擦了擦嘴后转眼看向我，眼神示意我要不要也来一口。
他瞬也不瞬地盯着自己，让我连忙撇过眼用力摇头，找了个角落，靠着墙卷缩成一团。
因昨夜一宿没睡好，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第二天姐夫叫我才醒过来，发现他俩看起来已经醒了很久了。
“你昨晚倒是不挑床啊！”姐夫蹲在地上看着我笑眯眯说道。
“是啊，太困了。”我揉了揉眼疲倦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没富贵命。”四阿哥站在一旁，摸着下巴看着我说道。
什么？没富贵命？从来算命的都说我大富大贵好吧！以前天桥下还有瞎子摸手相，说我是娘娘命呢！我立刻争辩：“富贵命算什么，算命的说过我是娘娘命！”
“哦？给你算命的那个人只怕是个瞎子吧？”他抱着双臂，眼神怀疑地看着我，我语塞，可迫于面子，只得撇过头僵硬的吐出不是两个字。
“四哥，你就别逗她了，吃点干粮继续赶路吧。”姐夫纷纷递了些干粮给我们，诸人随便吃了些后继续上路。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几天，才抵达一个镇上。
“赶了几天的路，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镇，晚上我可要好好大吃一顿！”姐夫边走进一家小客栈，边如饥似渴的说道。
“几位客官，可是用餐？”一个年纪稍长的老伯迎上前来热情问道。
“恩，快上些好酒好菜，爷饿死了！另外还要三间厢房！”姐夫挽起袖子催促道。
“这……”老伯一听稍有为难：“好酒好菜容易，可我们的客房今个都满了，楼上只有一间账房，若是几位客官不嫌弃，我倒是可以叫人打点一下。”
姐夫看了看四阿哥，见他点头默许，也就挥了挥手：“行，那赶紧去吧。”
吩咐完住店的事，众人由小二带路，分成两桌，等待酒菜。
古人上菜速度十分迅速，不一会，热腾的酒菜被端上饭桌，四阿哥和姐夫一看有酒，也不吃菜，先喝了几杯。
就这么空腹喝酒不伤身子么？姐夫见我咬着筷子看着他们，索性将酒壶拿到我面前想要为我添上一杯，与他们一起干。
自从上次和十阿哥带我出宫喝了些宫外的酒被醉的不省人事之后，我就对宫外酿的酒有了严重的心理阴影，我迅速用手盖住杯口说道：“不了不了，我不爱喝宫外的酒，上次跟着十哥出宫，没喝几口就倒了。”
“老十带你出宫？”一旁的四阿哥本是在喝酒，听我说后转眼看着我问道，我则老实点了点头。
“你们是去哪喝的酒？”姐夫也追问。
我眼睛向上看了看回想了一下：“那个地方……好像是叫贵宾楼。”
“果然！四哥我跟你说，这贵宾楼也是九哥开的，他在京城里已经开了不少店铺了！”姐夫放下酒杯，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菜说道，四阿哥却淡淡嗯了一声后给了姐夫一个眼神，两人不在说话，开始默默吃菜。
饭后，我们走到楼上的账房一看，果然里面连张床都没有，只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不过相比起柴房来说，这里还算是干净。
“几位爷，只能这样了，你们看行么？”老伯好声好气的带我们进去询问道。
“行，可以了。”姐夫将些碎银子递到老伯手上，老伯边退出门外，边连声道谢。
站在门外看着屋里，正琢磨着要怎么睡，姐夫指了指那张桌子对我说道：“你女孩子，就趴在桌上睡吧，我和四哥还是睡地上。”
走到桌前坐下然后趴在桌上歪着脑袋，从我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坐在地上的四阿哥和姐夫。
虽然已是夏天，可今天白天的温度本就不高，到了夜里更有些凉。
我又因是趴着睡，也不知是胃还是肚子总折的有些不舒服，导致睡的也不熟，期间断断续续醒来几次。
也不知这是今晚第几次醒来，我趴在桌前闭着眼，屋里早已一片漆黑，还传来阵阵不规则的打呼声，也不知是他俩谁所发出。
就在这时，一件衣服忽然轻轻搭在我的背上，我不由得一惊：是谁？四阿哥还是姐夫？
虽是醒着，却不敢睁眼回头去看，只是隐隐觉得那人还站在我身后没有离开。紧接着，温暖修长的指尖抚过我的侧脸，我却还死死闭着眼，尽量保持呼吸均匀，直到自己的侧脸触碰到那块冰冷的扳指！
我清晰记得他的大拇指上就带着一块翡翠扳指！一想到这人是四阿哥，我的呼吸瞬间有些凝固，却还故作镇定，保持均匀呼吸。他的手指背在我脸上反复摩挲，直到他一声叹息后，才抽开手。
我睁开眼，定定往那个方向看了看，却只能看到一个黑影靠墙坐下，至于其他的，就什么也看不清了。
风高夜凉，你会为我添衣。站在我身后，你会忍不住伸出手来轻抚我的脸庞。可是为什么你又会一次又一次当着我的面恭贺，让我和你十四弟早日完婚？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
翌日醒来，发现身上披着的那件衣裳早已不知去向，早饭时候，我坐在桌前故意看着四阿哥，想从他脸上或眼里找出些什么，可他却像一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神态自若的坐在桌前喝粥，也不看我。
看来他是故意不想让我知道昨夜他为我添衣的事，脑子猛然想起初入宫后被调入宁寿宫花园当差，在碰到四阿哥、姐夫、八阿哥的那天之后，也有个太监曾来为我送过棉衣，却不愿透露主子的姓名，莫非……也是他所指使？
我忍不住张嘴想问，可转而又一想，自己和他根本就不会有什么未来，即使知道是他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也只能同样装作不知其事，这样也许对两个人都好。
早膳过后，一行人继续赶路。约莫过了七八天，诸人已经靠近江北，沿路上的饥荒也逐渐显现出来。
坐在马背上，看着这些面黄饥瘦的灾民不禁纳闷，历史课本上明明就说是康乾盛世，怎么除了京城里国泰民安，其他地方竟是这般赤贫？难怪康熙喜欢南巡，不然真是会被京城里的祥和蒙蔽双眼。可若是连我们的圣祖皇帝康熙时代的百姓都不过如此，那其他朝代可想而知是一番怎样的景象？难怪诗云：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途经一个小镇，这里到处都是瘦骨嶙峋的星散人群，他们衣着破旧，蓬头垢面，四处散落着杂物或者碎石，以及大小不一的棺材板，真是满目疮痍；叫苦不迭的哀怨声更是不绝于耳，此起彼伏；整个城被笼罩在一股死亡的阴影之中，看着这番景象，我不禁皱了皱眉。
“第一次见，是不是觉得很惨？”一旁的姐夫无力看着过往的灾民，有些感叹。
我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四处张望。直到一阵喧嚣声打破这座鬼镇的压抑，稍稍赋予了它一些活人的气息。
“她早就已经伺候过爷，是爷的人了！”
“钱在这！当初不是说好了吗！我要赎她！”
“那你必须付十倍的价钱！”
“你怎能如此无耻！”
“这个镇上本大爷说了算！”
“大爷，求求您开开恩，放了我吧！”
“哼，放了你？等爷爽够了还要再把你卖去窑子！想赎身？必须高于当初的十倍价！”
……
“好一个无耻之人！我老十三倒要见识见识这个镇上谁说了算！” 一旁路见不平的姐夫握了握腰间的佩刀，稍稍用力踢了踢马肚，驶入人群之中。
“你不去看看吗？这么多人，万一姐夫……”我侧头看着四阿哥，稍有担心的问道。
他看着前方，信心十足：“十三弟武艺高强，不必担心。”
姐夫武艺高强？那岂不是会耍刀枪棍棒？一想到姐夫会功夫，我凑热闹的劲又涌了上来：“那我去看看姐夫怎么收拾恶霸~走，看热闹去咯！”说罢也一踢马肚，向人群中奔去，而身面的马蹄声，也变得急促起来。
不过当我赶过去时，那肥头大耳，油光满面无赖模样的人已跪在姐夫面前求饶了，而旁边一个身着破衣烂袍，脸也灰不溜秋看不清五官的姑娘跪坐在泥滩地上啼哭，一旁稍长她些年纪，也穿着破衣烂衫的年轻男孩则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姐夫冲那无赖大喝一声滚，就见那人连滚带爬的冲出人群，好不狼狈，围观在周围的人开始拍手叫好。
那个看不清模样的女孩和一旁的男孩纷纷跪在地上向姐夫磕头，以谢他的救命之恩，姐夫见状，让他们快些起身，说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姐夫转身正欲离开之际，那女孩却一把扑上前去抱住姐夫的腿，哭着表示自己愿意以身相许。
我在马背上看着那连五官都不知道长啥样的女孩，用她那脏兮兮沾满泥点子的手，死死抓着姐夫干净的裤腿表示一阵惊讶，觉得她可真是会挑人，这到底是为报答姐夫的救命之恩，还是为了以后长期蹭饭呀！
一旁的四阿哥听我笑出声，莫名奇妙看着我，我则偏头看他一眼，又回过头看着姐夫他们笑道：“就让姐夫从了她吧！”
四阿哥哼笑两声，也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