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纯白月桂的枯萎(1 / 1)
“妈妈,我要去参加劳伦斯的葬礼。”安纳贝尔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唉,安妮,我就知道拦不住你。”伯瑞纳德公爵夫人有些担心的看着女儿,“可是你爸爸……”“爸爸现在又不在,而且……他本来打算和我订婚的……”安纳贝尔小声的把后半句说出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一直对我很好。”
伯瑞纳德夫人叹了口气:“……好吧,替我慰问一下埃德蒙夫人,路上小心。别给人家添麻烦,你爸爸明天下午回来,要是发现你不在,肯定会生气的,记得早点回来。”
安纳贝尔一边应着,一边选了一件纯黑色长裙穿上,又戴上手套。她吻别了母亲,走出家门。
埃德蒙子爵府邸离伯瑞纳德公爵府并不远,坐马车走只需几分钟。可安纳贝尔不喜欢坐马车,除非路途很远,不然她都会自己走着去。
劳伦斯他……到底是怎么死的?他的管家亚瑟说是女王派人赐他死的,可他什么时候冒犯女王了呢?安纳贝尔边走边想。她接到埃德蒙家仆人传来的消息后,总觉得十分蹊跷。那样温柔善良的男孩怎么会去得罪远在王城的女王殿下呢?
不知不觉,她已经来到了埃德蒙子爵府邸。埃德蒙家从前是很辉煌的名门望族,曾经是侯爵,但在劳伦斯还没出生时,不知什么原因,女王撤走了侯爵的爵位,降为子爵。不久,劳伦斯一岁那年,埃德蒙子爵逝世,家族逐渐没落,除了那套破败不堪的房子,家中再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仆人们也都遣散了,只剩下那个忠心耿耿的老管家亚瑟,埃德蒙夫人和空继承了子爵名位的劳伦斯了。
这座宽大的宅子的确十分破旧,墙垣塌了许多处,墙上满是爬山虎,墙皮油漆已经剥落,只有尚未完全退色的大门依稀留有昔日贵族豪门的气派。安纳贝尔走进大门,走向挂着黑色帷幔的后院。
只见一具深红色的水杉木大棺材放在院子的当中,现出劳伦斯那年轻而又苍白的俊美的脸,安详恬淡地好似睡着似的。深黑色的礼服包裹着他单薄的身形,即使已经逝去,却仍没有失去那高贵典雅的气质。他生前亲手栽种的月桂树也呈现出一片衰败枯萎的景象,仿佛也要随它们的主人去了似的。虽然还是春末,树叶却纷纷变黄,飘零散落在他的身边。埃德蒙夫人倚着棺木呆呆地看着儿子,悲伤萦绕在她的身周,早已淌干了她的泪。管家亚瑟站在旁边,看到安纳贝尔走进来,就迎了过去。
“伯瑞纳德小姐,您来了。”
安纳贝尔点点头,轻轻走到埃德蒙夫人身边,搂住她的肩,安慰地叫道:“埃德蒙夫人……”
“我的孩子……他还活着呢……你看,他睡得多好!……”埃德蒙夫人断断续续地说。安纳贝尔拉着亚瑟来到一边,轻声问道:“怎么?已经三天了,怎么还没下葬?夫人她怎么了?”
“唉!小姐,少爷他去了以后,夫人就一直不肯相信少爷已经死亡,坚持他还活着,就一直是这个样子的。可能是夫人受到少爷之死的刺激过大。请您去劝劝夫人吧!夫人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地守着少爷,身体都要垮了。”
“我会的。可是,劳伦斯那么温和有礼的一个人,怎么会得罪女王呢?”安纳贝尔皱着眉问道。
“……是这样。”亚瑟神色痛苦地说:“三天前,少爷正在房间读书,家里突然闯进来好几个士兵,说是女王陛下派来的,要向少爷宣读什么罪状。内容我没大听懂,总之,意思就是说少爷是个异教徒,有损皇家声誉,所以……赐少爷一杯毒酒,要少爷自行了断。少爷不肯接受,这根本就是陷害!连正规的法庭程序都没有!可那些人根本不听,将少爷制住,强迫少爷喝下去。我和夫人上去护着少爷,却被那些人甩开。夫人昏过去了,我也被制住了,我……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毒酒给少爷灌下去,看着少爷……”亚瑟老泪纵横,哽咽着抹了下眼泪,断断续续地努力继续说:“……看着少爷拼命挣扎……可是……没有用……后来,后来少爷不动了,那些人说少爷死……死了,才离开……等到夫人醒来,少爷早已经没有呼吸了……夫人就……就……”亚瑟再也说不出话来。
听了老管家的叙述,安纳贝尔气愤地捏紧拳头。这是陷害,这绝对是一场阴谋陷害!一定是谁怂恿女王,在女王面前进了谗言。“这件事,我一定会弄清楚的。”她对老管家说,“不管怎么说,先把劳伦斯安葬了。明天上午就葬在东教堂吧,我会和休伊特神父说的。”她叮嘱了亚瑟一些保留证物的事情,便转身去安慰埃德蒙夫人。
将夫人劝回房间后,安纳贝尔再次来到劳伦斯身旁,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英俊而冰冷的脸,心痛得仿佛要撕碎一样。“劳伦斯……”她轻唤着他的名字,那个年轻,谦逊又有风度的绅士,也是她深爱着的男孩。“我会为你讨回公道的,我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是谁害死了你。”一滴泪无声滑落,心,终究碎了,连流泪都好痛。她从口袋里取出伯瑞纳德家纯金质的家徽,轻轻挂在他的腰间。劳伦斯,让我的名字永远陪着你吧……
这一晚,安纳贝尔留在埃德蒙子爵府,帮子爵夫人处理劳伦斯的葬事。
安纳贝尔一夜无眠。黎明时分,就在安纳贝尔终于有了一丝倦意的时候,却听到亚瑟惊慌失措的声音。
“不好了!伯瑞纳德小姐!”亚瑟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惊恐:“少爷……少爷的尸体……消失了!不见了!”
“什么!?”安纳贝尔惊讶地叫道:“我去看看!”
她匆匆跟着老管家来到后院。后院的一切依旧如昨日安纳贝尔来时看到的那样萧索,不同的是,那具盛放劳伦斯身体的水杉木棺材,已经空空如也。劳伦斯不见了。
“我在这周围找了四五趟,也没看到少爷的半根头发!少爷消失了!这该怎么跟夫人说呢?夫人已经受到刺激了,恐怕再也经受不起这样的情况了。”亚瑟忧心忡忡的说。
“难道是为了那个纯金质的家徽吗?不太可能。如果那样,小偷为什么把劳伦斯也带走呢?难道……劳伦斯还活着?”安纳贝尔自言自语道。
“可是,少爷的确已经没有呼吸了,心脏也不跳了,身体还慢慢变冷,少爷他……的确已经是死了!”亚瑟用难以置信却又笃定的语气说。
“真是奇怪……这件事不能告诉夫人,赶紧找几件劳伦斯生前穿过的衣服放在空棺里封上,至少先做个衣冠冢吧,”安纳贝尔吩咐道。
棺木很快被封好了。安纳贝尔雇了辆车子,将棺木拉到东教堂葬下。等到葬礼结束,安纳贝尔派了几个家仆侍候埃德蒙夫人回去。一切打点好之后,安纳贝尔才满怀心事地回自己的公爵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