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 / 1）

时光荏苒，乌飞兔走，转眼便又是一个夏日了，武平六年的夏日。冯小怜总是算着时间，祈愿着，一切能够按照历史的步伐，那么再有一年半，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可是，若要循着历史，自己不是还应该在高纬身边，还要被周武帝赐给宇文达，被隋文帝赐给李询。最后，死于非命！

绝不可以！冯小怜几乎不敢再多想一秒，但愿一切都是自己杞人忧天的。她已经不完全是原先历史上的冯小怜，那么历史的轨迹也不完全是原先历史的轨迹了吧！

“苍天，我冯小怜不过冥冥中沧海一粟，但愿老天见怜，改变我那既定的命运吧！”青草池边的凉亭，冯小怜双手合十，默默祈祷着，希望上苍能够给她一个不一样的完美的结局。

“我回来了！”

身后，想起斛律孝卿略带着喜悦的声音。

“可有什么好事？瞧把你欢心的！”冯小怜回眸一笑，听着声音也略略察觉到斛律孝卿声音里的那份喜悦了。

“什么事都瞒不过你！”斛律孝卿坐到冯小怜身边，赞许道。

“看你这满头大汗的！”冯小怜拾起石桌上的团扇，轻轻摇着，边又说道，“别唬我了，有什么好事说了便是！”

“月初周人出师洛川，欲攻占洛城，堂兄击溃了周人入侵封了司空！”

“司空？司空与兵权，仿佛没有什么联系啊！掌握兵权的不应该是司徒吗？”冯小怜疑惑为何只是一个司空却让斛律孝卿这般高兴，难不成是自己记错了吗？

“你可知上一任司空赵彦深如今官居何位？”斛律孝卿神秘一笑。

冯小怜不知斛律孝卿是何意，便随口说道：“难不成是司徒？”

“还真叫你说对了！”斛律孝卿轻勾冯小怜鼻尖，笑道。

“听你话中之意，是欲兵反北齐？”冯小怜却突然正色道。

“不是反北齐，是反高氏！”斛律孝卿纠正道。

北齐？高氏？这在冯小怜眼中几乎是可以划等号的！高氏亡则北齐灭，北齐亡则高氏灭。难道高氏亡矣北齐还会叫做北齐吗？

“孝卿，或许，反北齐和反高氏是一样的！”面对自己的丈夫，冯小怜选择将心中所想完整地说出来。

“怜儿，我们虽然与高氏皇廷有血海深仇，但毕竟整个北齐和它的臣民是无辜的！高氏若亡，我们大可另立明君，不至于将国亡了！”

“北齐的臣民？这江山若是北周的，这臣民便是北周的臣民了！这世上最无助最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便是这天下黎元。皇朝更迭，他们隶属的国家也在更迭，从来没有人说过，一朝是北齐的子民便一世是北齐的子民。对于这元元黎民来说，安逸便是最好的福祉了……”

也许因为知道历史，也许心疼生灵涂炭……冯小怜的话似乎有些偏离了话题，她的语气，平淡中却有着绝决。

“怜儿，你说的这些话……”

斛律孝卿说不出冯小怜的有什么漏洞，从一个平明百姓的角度看，这天下的主人是谁，不过是国姓是何，权贵更替的事，安逸一生的确是最大的福祉，她说的一点也没有错。但自诩终于北齐帝国的他，仍旧无法完全理解或者接受冯小怜所说的话。

“孝卿，你相信吗？北齐很快就要灭亡了，只要高纬一死，不……甚至他不死，被企业要灭亡的！”冯小怜继续说道。

“怜儿，你怎么了？”斛律孝卿觉得冯小怜有些反常忙打断道。

“没什么！就是……太想复仇了。”冯小怜以复仇为由搪塞道，“我说的，你也别多想了！”

“嗯！”

……

从那一次的对话开始，冯小怜觉得有朝一日会和斛律孝卿在高纬的问题上产生分歧也未可知。这份感觉她一直藏在心底，没有和任何人启齿，因为她希望那只是她多余的不该有的猜想罢了！

……

转眼十一月了，又到冬天了，又快要过年了。

这一天，也许就是所谓的宿命吧！

那一日冯小怜犹豫了好久终于决定随斛律孝卿一起到闹市去置办些过年要用的东西来，正在返程的路上，斛律孝卿记起了有什么东一落在了铺子里，便要回去拿。

“孝卿，我陪你一起去！”冯小怜突然心中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怕不跟上便要错过似的。

“你留在这里吧？雪这么大，积雪又深来回走动实在不便。”

斛律孝卿本是关心，却未料酿成大错。

斛律孝卿走后，冯小怜站在原地惴惴不安的等着斛律孝卿回来，不料凛风一吹，将她头上的帽子吹落，眼神随处一瞟，便看见了两个人，一个是惜月，一个是之恺。

冯小怜身子不由一振，怔忪片刻，心慌意乱忙，转过头去，她有一种预感，高纬就在附近。想及此，不由仓皇后退，不料转身一刹，却整个人如灵魂出窍一般，怔怔的站在那里——高纬，就在她面前。

彼时，冯小怜亦仿佛察觉到斛律孝卿已然回来，就在自己身后。她多想躲到斛律孝卿身后，让他好好保护自己，但她不能这么做，她会害了斛律孝卿。如果这么做一定会的！

眼瞧着高纬一步步走进，冯小怜的足下却仿佛被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