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1）
几日后，高纬便替胡太后找了一个与高俨儿子年岁相仿的男孩，三四岁的样子，虎头虎脑的，看着乖巧伶俐的模样，讨人喜欢。
这男孩在送到胡太后那里之前，高纬先教冯小怜看过，看她中不中意。冯小怜瞧着说好，又说能这样成为皇室后裔的也算是他的福分了。高纬点头说是，可也唯有冯小怜明白要说福分不福分的实在为时尚早，天晓得这孩子改命之后会是怎样的前途，好与不好，全是他的造化了。
高纬见冯小怜也觉得这孩子好，过了几日，教会了那孩子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的，便送到了胡太后哪里，果然胡太后听说是小儿子高俨的幼子欢心的不得了，整日在自己宫里陪着那小孩子玩闹着，还给她赐名为麟。自此凡是那些昭仪、夫人去请安的尽数都被苏姑姑请了出来，再不能相见。
这日高纬又是不在，董昭仪她们又因见不到胡太后没处为难冯小怜的地儿，便也就少来招惹了，冯小怜便一个人闲坐阁前，赏花喂鱼。
再过几日，就是中秋了，也不知道要怎么过。冯小怜于是随口问了身边的惜月一句：“几日后就是中秋了，也不知道在晋阳是怎么过的！”
“奴婢原先在皇后那里时随驾到过晋阳，皇上喜欢在中秋这一日去西面的锦山狩猎，不知今年是怎么安排的！”
惜月原本也回答的实诚，可冯小怜不知怎的就多疑起来。惜月原是穆黄花的近身侍婢，就因为自己救她蝎子嘴下，便当真对自己绝无二心了吗？从前她想着后宫人人可畏，所以她只让她近身服侍着，其他宫女不过做些外殿的杂事，从不让她们近身的，就连她们的模样怕也是记不清的。可如今，她当真值得自己相信吗？为什么她总觉得听音阁的事与她有关！
“娘娘！”惜月不知冯小怜为何迟迟不答话，遂小声地问道。
“没什么事，本宫有些乏闷，趁着皇上不在，想出去走走。你不必跟着，皇上回来之前本宫会回来的！”冯小怜骤然起身瞧也未瞧惜月一眼，便走了出去。
“娘娘……”
任惜月怎么叫，冯小怜到底没有回头。行宫大门内，来人见是淑妃娘娘并没有阻拦，齐齐下跪叩迎，知冯小怜要出行宫便将大门打开……
不曾想，门开时高纬正兴冲冲地自外而来，见到冯小怜也颇是惊讶的：“爱妃，你怎么在这儿？”
闻言冯小怜顿时警醒过来，立刻变了一副面相，含笑款步上前道：“暑中郁结，皇上又不知到哪里，只留着臣妾一个人在院中受气，又无处诉诸，臣妾便想趁着皇上不在也逾一回矩，涉猎民间风采。只是这样不巧……”
“你若想出去，朕带你出去走走便是，留爱妃一人漫游民间的街头巷尾朕可放不下心！”高纬哪里会多疑，反倒因这几日独留冯小怜在行宫平白生出一份愧意来，拉着冯小怜便要向外走去。
他年年都来晋阳，似乎也对晋阳了解的不少，张口即为冯小怜细细解说道：“咱们这行宫虽不偏远却也静僻，要到热闹些的地方去，得走到街尾，再走到东头的大街上，那里可热闹，比起邺城的街巷不知如何？对呀，小怜，你原先想必常在邺城的大街小巷上走动的，一会儿看看这儿和咱们邺城有什么区别！”
“好啊！”
冯小怜依旧面不改色，温婉含笑，心内却涌起千层波浪。邺城的大街小巷？她这个冯小怜哪里还记得邺城的宫城外的生活，她唯一记得的就是那一间破旧的茅草屋上漫天的大火吞噬了她阿爷阿娘，更将她心中仅藏的爱烧成灰烬，吹散无影踪。
东头的大街果然风光不错。酒肆茶坊、客栈旅店在街的两边一一排开，还有街前各式各样的摊头，买着全不相同的玩意儿，吃的用的，小孩玩的玩具，少女用的水粉胭脂……当真应有尽有。只是，冯小怜的心思半分不在那里。
“姐姐，买花吗？”
一声男童稚气的嗓音倏地将冯小怜和高纬拦住。
冯小怜定睛一看，这不是上次在陆府的小神医、斛律孝卿家的老管家的小孙子吗？怎么斛律孝卿难道也来了晋阳，难道他是想在这里杀了高纬？
如果这样，北齐的历史又将如何改写？罢了，只要能报仇，管它历史如何改写，世事如此对她，她难道就不能自私一回吗？
“姐姐买花吗？”小男孩的声音又一次想起。
高纬有些不耐烦的样子，正要喝走那小孩，却听得冯小怜说：“好啊！你的花要怎么卖？”
“十文钱一束，可便宜这呢！”小男孩伶俐乖巧道，孙守拿起一束，“这束花最美了，最适合姐姐这样漂亮的女孩子了，旁人若要买，我还不肯呢！”
“好，就要这束了！”冯小怜听得懂花内有玄机的暗示。
“小怜，我们出来可并没有带着银两！”高纬轻戳冯小怜衣袖，想他堂堂天子若是被人当做付不起区区十文钱花钱的地痞那可是大失颜面的。
“可是，我实在喜欢这花！”冯小怜边说边取下手腕上的白玉手镯，“这个给你，可是十文钱换不来的！”
“谢谢姐姐！”言毕，小男孩急急跑开。
“你也真是，这孩子摆明了诓你！”
冯小怜撅嘴，做出娇嗔状，挽住高纬衣袖：“哪里诓我们了，分明是我们拿不出十文钱的现钱来！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喜欢！”
“自然你喜欢最重要。这集市也不是日日都有的，咱们头一回来便碰着了也是运气！”
古代商业发展也是有循序渐进的过程的。六朝，及魏晋南北朝才有草市。高纬这一说倒是点醒了冯小怜，如今和斛律孝卿联系唯有靠那个小男孩了。
“那以后，每逢这集市开市，皇上都带我来可好！”
“那有何不可？”高纬满口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