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猝不及防的幸福（4）（1 / 1）
但是，小爱绝对不能再踏进那个家门。
她问爱娣：“向雷怎么说？”
“没说什么，我也只告诉他和家里人吵架了，来你这里住几天，摊子生意让他先料理着。”
“先租间房子，回家把能用的东西搬过去。我这里还有些钱，头几个月还能应付。”庆娣见妹妹一听说回家有些往后缩的样子，心被牵扯得生疼，仍坚持说，“小爱，有姐姐呢。”
爱娣似是多了些勇气，问道：“那妈妈呢？”
庆娣咬着嘴唇沉吟良久，只得狠下心，说：“妈妈和他过了一辈子，总有办法应付。现在我照应不了她，你又不能回那个家。如果有事，再把妈妈接出来好了。”
“还有我的存折，我的钱都存在里面。”
庆娣揉揉她的脑袋，答应说：“放心，我都帮你拿回来，那是我们爱娣辛苦攒的嫁妆。”
爱娣脸贴着她的肩膀，低声呜咽，“姐，我好怕。”
“没事，会过去的。就算是难一点，也总会过去的。”
两姐妹商定好后，庆娣就约了姜尚尧，先回闻山匆匆定下间小房，庆娣再打电话问过爸爸并不在家，他们这才开车到楼下。
姜尚尧问：“真不用我一起上去？”
“不用了，我和妈妈说会儿话。你去帮我在附近找两个能抬东西的，我把爱娣要用的收拾好，就打电话给你。”
爱娣怯怯地问：“那我呢？”
“你想不想上去和妈妈说说？”
爱娣在对妈妈的想念与对家的恐惧之间挣扎，最终摇摇头，说：“我过些天给妈妈打电话。”
“那好，你在车上坐着。”
她妈见孩子回家，自然好一番开心，又频频看向庆娣身后，问：“老二呢？老大，爱娣没和你一起回来？”
庆娣不愿耽搁太久，一边进房间收拾爱娣衣物，一边应付妈妈，说：“她在楼下呢。妈妈，爱娣这些天先在外面住着，有什么事你打她手机，或者打给我也行。”
她妈突然仓皇起来，一屁股坐床沿上，好一会儿后满是无奈地望向庆娣，说：“老大，你和老二说说，父女没有隔夜仇。你爸爸脾气是不好，忍一忍也就过去了。这么多年，辛辛苦苦维持一个家，妈也憋得难受，可总是个家不是？你去了那么老远上班，爱娣又搬出去住，这个家成什么样子了？妈妈这些年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们俩？”说着已有哭音。
庆娣停了手，看着比同龄人苍老的妈妈，既满怀歉疚又怒火中烧。
妈妈拖着她，抱着爱娣彷徨地从闻山回到冶南的情景重又浮现，当年她也曾抵抗过，在她对生活还抱有美好梦想的时候。
庆娣心中愤怒淡去，只余说不出的悲伤。“妈妈，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那年你和他离了婚，我们会是什么样子？可能你会在乡下再找个男人嫁了，也可能你会去工作，赚的钱只够买两袋米。虽然苦，可不用靠他施舍，我和爱娣一样会长大，你也会多二十年的快乐。妈妈，如果重新给你选，这样会不会好些？”
她妈沉默半晌，见庆娣又开始整理袋子，她突然抓住庆娣的手，哀求说：“老大，我们再商量商量，再忍两年，你和爱娣都嫁出去了，妈的心愿就算了了，你们想怎么样都行。”
“妈！”庆娣扔下手中东西，遏止不住心底愤恨，“这还怎么忍？他根本不是人！他只要还有一丁点人性也不会做那种事！爱娣现在就在外面，你自己去看看，一说到爸爸她直哆嗦。妈，你想帮他把爱娣逼上死路啊？”
她说完，不理妈妈作何反应，拉开抽屉翻找。然后，一股怒极之下的平静蔓延全身，庆娣转身问她妈：“妈妈，你有没有动过爱娣的存折？”
她妈忙不迭摇头，庆娣还未开口再询问，只听她爸扯着长期被酒精烧灼的嘶哑嗓子在门口吼说：“我拿了，怎么的？”
这是他暴怒的前兆。
庆娣妈顿时心神大乱，瞅瞅冷着脸僵立在桌前的女儿，跺跺脚迎了上去，“老沈，回来了？难得老大回来……”
“滚！”她爸挥膀子拨开她妈，站在小房间门口指着庆娣鼻子破口大骂，“给老子滚！养只狗崽子还会摇摇尾巴，养你们两个赔钱货有个屁用！钱我拿了，怎么的？老子养大你们吃喝拉撒哪一样不要用钱？老子养大你们，你们就要还！将来少一分养老的钱我让你们班上不了生意做不成！”
他说着就要拉住庆娣往门外拖，庆娣妈举手相拦，再一次被他一把推去墙角，庆娣抄起桌子上的梳子就往他眼睛上戳去。她爸措不及防，别开脸时庆娣已经夺路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她一脸决然地回来，手上银光划过，菜刀被她直接砍上木门，门被震得闷响。
“老大！”她妈一声惊呼。
庆娣置若罔闻，凌厉的眼神不离她爸脸上，“沈二峰，你只管闹，只要你不怕闹到单位去丢了你沈家祖宗的老脸！”
这样泼辣的庆娣是沈二峰从不曾见过的。在他的印象里，二姑娘还有点像他，大姑娘就是跟她妈一样的软货。此时，他微微惊愕，又有些恼羞成怒，脸涨得通红，脸上横肉微抖，大步踏前，巨掌斜劈，骂骂咧咧，“老子也是你能……”
庆娣正准备拔下门上菜刀，身边黑影一晃而过，她爸的手掌被人凌空架住。“叔叔，你消消气。”
“你他妈的找死！”沈二峰用劲回抽，腕间像被铁钳箍住似的，几次都是徒劳，不由怒极骂一句，“小兔崽子！”腾出左手挥去，就想掐住面前人的脖子。
姜尚尧左手握紧他手腕，右手拨开他大掌来势，同一时间起脚踹上小腹，动作无比干脆利落。
眼见得沈二峰一脚被他踹倒在床头柜边，捂着肚子喘粗气，他抱歉地看看庆娣，又回头冲沈二峰说了遍：“叔叔，你消消气。有事我们慢慢商量，真要打起来大家都不好看。”接着把手机递给庆娣，交代说，“你打电话给黑子，这事还是要他来好办点。”
这时呆在一旁的庆娣妈妈终于回过神，两头看看，还是喊了声“老沈”，跑过去想扶丈夫起身。沈二峰迁怒之下，一把将老婆推开，坐在地上横眉怒目问庆娣：“不要脸的骚货，出去上了几天班就勾搭上野男人了？”
庆娣沉着脸，也不搭理他，自顾自打电话。
姜尚尧微微皱下眉，蹲下来看着沈二峰，又掏出烟来扔了一支给他，不管他接不接，自己先点上。
不一会儿黑子已经带了同事来到楼下，爱娣正坐在一楼阶梯上发呆，黑子不由一乐，“小丫头片子，哥哥我救火来了，你不招呼一声？”
爱娣瞟他一眼，继续望向之前的地方，眼神呆滞。黑子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除了楼道的大铁门外空无一物，当下就有些讪讪的，贴着爱娣旁边的楼梯上去。
像沈二峰这样的人，看似凶狠残暴，其实色厉内荏，外强中干。人性里早已最大化了畏强与凌弱的劣质，一旦面对真正的强者，他立时软化。
黑子带了同事上来后公事公办地做问询记录，还没详细问完，沈二峰已经老实拿出了爱娣的存折。
搬了东西出门前，庆娣回头望向妈妈，说：“妈妈，晚点给你打电话。”
她妈欲泣还休地点头。
下了两层楼，就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在教训爱娣，“你这些天在做什么？爱娣，摊子生意不用管啊？我姐天天带着孩子去帮我们，她自己就没生意要顾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