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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一夜春风(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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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间,枝头的绿芽爆发了,满树的嫩叶泛着青黄的油光。蝴蝶迈着肥短的小身子如利箭般冲了出去,满院子只听见它欢快的汪汪声,咬着小尾巴上的铃铛儿撒欢儿。

看管蝴蝶的宫女急的满头大汗,又不敢大声呵斥,心里暗暗祈祷小祖宗别弄这么大动静。

“怎么回事,把蝴蝶锁起来,别冲撞了。”一夕姑姑面无表情的吩咐道。

众人都小心翼翼屏气凝神,蝴蝶听见熟悉的声儿,撅着小腿就要撒娇。因平时它是做惯了的,哪里晓得人的心思。一夕姑姑也冷哼一声,立即有机灵的把蝴蝶抱了出去。

不过是个玩物!一夕姑姑出神望着地上铃铛。蝴蝶是先帝专门送给太后的礼物,不过蝴蝶不是一只狗,是一群狗的名字而已,哪只狗能活三十年呢,老死了,换只一模一样新的来罢。太后门儿清,底下人自然是陪着玩。

太后此刻在慈元殿召见了蔡太师,郭丞相,沈副相,以及京兆尹张离,并有宸贵二妃做陪。皇上被俘,京城戒严,虽说未昭告天下,权贵之家都心知肚明,恐怕天要变了。

“犬子无能,令陛下深陷囹圄,微臣罪该万死。”沈副相满脸哀戚,朝高位上的太后行三叩九拜大礼。

沈懿之看着眼前形销骨毁的父亲依旧挺着脊梁叩拜,立即起身同老父跪在一起。天下的父母都认为孩子不出出错,要出错也是受了别人的引诱。如果说太后没有把怨气撒在沈安之身上,那是不可能的。毕竟是亲生孩儿 ,她最关心的还是会不会波及自身。皇上和沈安之一同被困,至少还有被救的希望,且沈副相和沈宸妃还是她要依仗的呢。

太后这会心里的芥蒂全消了。摆了摆手道:“宸妃扶你父亲起来吧,这事都怪鞑子险恶,沈将军忠心为国,足智多谋,必能脱困。”

一旁做和事佬的郭丞相打着原场道:“微臣以为当务之急不是论谁有功有罪,是派兵把圣上救出来,拖的越久越不利啊。让沈将军戴罪立功!”

沈副相扶着女儿的手慢慢起身,迎上女儿满是心疼的目光,心上的歉疚愈加重了一分。

蔡太师是三朝元老,须发全白,脸色红润,像极了年画上的老寿星,他声如洪钟,拱手道:“此事需从长计议,切不可鲁莽从事,反而误了大事。微臣以为鞑子已困了圣上和沈将军,为了交换更多的利益,陛下和沈将军无大碍。微臣以为,应该兵分三路,薛将军在边关压阵,暗中派人营救。同时派人去边关假意和谈,让鞑子放松警惕。”

“朝中大事,臣等恳求太后娘娘垂帘听政,以正视听。”

太后颌首称道:“朝中之事还得多仰仗诸位,辛苦各位大人。”

慈元殿侧厅正中的铜鹤香炉吐出淡淡的宁神香。沈懿之坐于上首同父亲说话。虽说是父女,但君臣有别,沈朝宗还得给女儿行礼。沈懿之悄悄别过身去,心里给父亲道了千万句不是。

“请娘娘保重玉体,为皇子和帝姬打算。”沈朝宗担忧看着形容憔悴,眼底泛红的女儿。

沈懿之微微苦笑,昨夜闻的惊雷,如被劈身焦。抱着昭女一整夜为她擦身散热,浑身上下扎了针一般钻心疼,胸口脑子塞满了积水的棉花,每呼出一口气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明白,这种疼这种堵比生孩子还难受千百倍,因为是没有希望的。当初在郭青蘅手里就尝过濒临死亡的味道,那种一步步走向死亡,心跳如钟摆一样越走越慢,最后咚的一声停止,霎那间,日月轮换,潮海倒流,山川倾倒,一切都陷于无休止的黑暗。悲凉,苦涩,绝望,毁天灭地将你覆顶。

赵煦不知不觉已经参与了她的人生,他们相知相伴相爱,然后相融相依相傍,这一次,她的理智再说千百次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其实不是非他不可,其实他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好。感情还是如潮水不可抑制,他所有的好与坏,苦和乐都这一刻统统沦为背景,只要他还活着,便什么也不重要。

沈朝宗看着沈懿之哀伤不语,他想起不知从何时起,那个唯唯诺诺的小丫头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为母则强,他从她身上看到很多,有母亲对孩子的不舍,有妻子对丈夫的无尽担忧,有临危不惧看透大局的见识。这样的女子是困苦磨砺出来的,没有哪个父亲是舍得女儿受苦受难,她的身份注定要承受得气,人呢,经得起祸患,受得起福气,才是一世安稳。

“父亲,按太师所说,皇上和哥哥险为夷指日可待。臣妾会照顾好琛儿昭女等他们回来。”沈懿之想来想去,赵煦此去凶险,必有安排。蔡太师和沈副相是不二人选。

“娘娘有如此胸襟是大周的福气。”沈朝宗略带了几份忧悒。实则在座的两人都知道蔡太师的方法太稳,成数只有五五。人总想把事往好处想,盼着能成。

沈懿之深深叹了一口气,眼神晦暗难明,道:“臣妾和皇子帝姬的福气是皇上给的。”这个世道皇位大多是父子相传,偶尔才有兄终弟及,比如太祖皇帝,他是没有儿子的。赵煦上战场,以防万一,定是做了安排。问题是赵煦从未流露出这方面的打算,沈懿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在这个位置上,琛儿不争,不仅后宫无活路,赵煦也回不来!

沈朝宗是经过政治风浪的人,自然嗅到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只有皇上是他们的人,所有人才能得以保全。他的沉默自然被沈懿之视作了鼓励。

“女儿曾在杂中看过一个故事,却有诸多疑惑,望父亲帮忙解答。”沈懿之是在赌!赌赵煦给琛儿留了圣旨,赌沈朝宗站在自己这边。她经过深思熟虑,将现代的故事娓娓道来。当年双十谈判,毛周一行去往重庆,临走之前选了刘为接班人。重庆之行艰难险阻,毛周得以全身而退,刘的身份也起了关键作用。

沈朝宗听完故事,沉吟半响,复道:“置之死地而后生,娘娘的故事微臣谨记在心,皇上临走之前留给太师密旨。对微臣言道:立大皇子为太子,以安大周江山社稷。圣心难测,恐日后有隐患。”沈懿之的办法就是让琛儿登基为帝,如此燕国手中的皇上已经是个空壳子,没有价值的俘虏,要挟不到任何人,燕国留在手里也没用了。

沈朝宗的话彻底安了沈懿之的心,只要有圣旨,琛儿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至于以后怎么样,她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三日后是琛儿和昭女的百日宴,父亲母亲来见外孙吧。群臣都在,圣旨也该得见天日了。”

翠微殿暖阁里,沈懿之摸了摸昭女的额发,全一溜儿贴在头顶上,欣喜把她抱起来,发了汗,就是见好了。用软布巾子给孩子擦身,换上干净衣衫。小姑娘半眯着眼睛随娘摆弄,要是寻常给她洗澡擦身,哭的满脸通红。

“这会哭的力气都没了,昭女乖乖,都是娘不好。”沈懿之朝女儿嫩颊上亲了一口,仿佛入口都是药味。

冬虫捧着昭女的换下的衣衫,小声道:“娘娘,帝姬的衣上都有泛苦。”

“拿去埋了吧,百病百消。”

少顷,夏虫走了进来,行礼道:“娘娘,奴婢服侍您歇息吧。”沈懿之平时是有睡午觉的习惯,自打有了两个孩儿,晨昏颠倒,便停了。身子疲乏,精神却很亢奋,少不得歪会。

昭女在睡梦中吹了口泡泡,贴在娘怀里又睡着了。沈懿之侧卧着把她轻拍,轻声道:“可是那边出了什么事?”

因宫里是贵妃把凤印,沈懿之在暗处安排了不少人,曹德随赵煦去了边关,他手下的人脉现大部分是徒弟小茶在接手。夏草也帮着小茶他们在管事。

“回娘娘,慈明殿那位又不好了。”夏草话说了一半。

又不好!宫里的人都知道慈明殿那位,一年有十个月不好的,好多回都一脚踏进鬼门关又缩了回来。有人开玩笑说,宫里的太医就是厉害,能从阎王手里抢人,可要真厉害,真么治不好呢。

“前段时间不是说都能吃玩一碗饭了么,怎么是吃撑。”沈懿之话语里含着淡淡嘲讽。皇上离宫,太妃娘娘的病好了大半,人也精神了,吃饭也香了。还不是寻摸着这辈子又有指望了吧。

夏草也打心眼里瞧不起那位,学什么不好学小白花,整日就知道装病。她不屑道:“娘娘,奴婢今日可是长见识了,太妃娘娘原来才是神医,太医算什么。”

“哦,有什么蹊跷。”

“你猜怎么着,太妃娘娘把药全倒在了夜壶里,想好的时候呢,就吃两付,不想好么。也亏得住的惯,屋里什么味都有。”

李太妃真豁得出去,看来九王爷的心大的很啊,琛儿登基刻不容缓,就怕节外生枝。沈懿之想了想,道:“夏草,你一定派人看好李太妃,不能有任何闪失。这么会折腾,看来还活的久呢。”

“可不是,祸害遗千年,好人.....”夏草急忙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老老实实跪着沈懿之面前。

沈懿之眼里含泪,神色悲哀,被夏草猛然一刺,全身钻倒刺儿,疼的血肉模糊。淡淡地道:“你这张嘴啊,不适合在宫里,本位就怕哪日护不住你。过段时间,本位给你寻给婆家。”

“娘娘息怒,奴婢不是有意,奴婢嘴贱。”说罢就要往脸上抽耳光。

沈懿之真怕这傻丫头打自己,连忙道:“是想让人都说翠微殿打人打脸么,那就下手重点。你和冬虫都大了,终究要嫁人的,你想伺候皇上,本位也可以安排。”

“娘娘,奴婢和冬虫姐姐都伺候你一辈子。您别赶奴婢走。”夏草以为沈懿之试探自己呢,头磕的老响。

“好了,仔细青了,起来吧,这都是以后的事。本位且问你,宫里那两个新进的美人在叠琼阁住的还习惯吗?”新进的美人是南诏和西夏进贡的贵女,一直在叠琼阁无名无份住着呢。

夏草见她转了话题,一时也摸不着头脑,回道:“没什么动静,南诏贵女的遵西夏郡主为姐姐,姐姐妹妹很是亲热。”

“真真妙人儿。”

作者有话要说:新名被编编嫌弃了。于是《奋起吧,农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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