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死也不善（1 / 1）
三月宜踏春,京城寺院河畔人满为患，创台、流杯亭榭数处，放人春赏。
沈懿之脱了厚重的棉妖,换上了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翠微殿前春容满野，暖律睛暄，万花争艳，吹面不寒，细柳扶风。她立于翠微山顶，可看见城外香轮暖辗，芳草如茵，骏骑骄嘶,杏花如绣。铺上软垫，合着春风练瑜伽。
春雨挥挥洒洒了几天，时停时歇，好像小孩子赌气一般。夏虫不喜欢阴雨连绵，淋了几遭，沾了寒气，卧床不起。
沈懿之劝说春雨贵如油，润了农田，才有好收成，才堵住了夏虫嘟嚷。
三月京城有件大事，三年一度的科举即将在京举行。沈懿之没想到这次的主考官都和自己有那么点关系。主考蔡太师，曾教导过幼年皇子，德高望重。私下打听过，当朝只有一位太师。也就是说他们还有一面之缘，当日在余年年的那位。副主考之一，当代大儒齐明演，桃李满天下，为慎才人齐相宜的祖父。另一副主考，便是先帝三元及第的沈朝宗，曾代表大周签庆都国，三年一贬的传奇人物。太师坐镇，此乃代表皇家表重视。大儒副考，这是对天下读人的尊重。至于先帝状元，这是明晃晃的告诉诸位，皇帝知人善用，绝不埋没人才。先帝早就为皇上铺好路，沈朝宗就是那颗给皇帝树立威信的棋子。
玉嫔父亲升官，且被放在如此重要的位置。宫里人都道，玉嫔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将预示会夺了锦贵仪，贤妃恩宠。如果说沈懿之之前被宠还有两位挡着前面，现在就是完全显露人前。不过十几日，翠微殿前的草坪被踏秃。皇上却出乎众人意料并未多有临幸，一时赶趟上门的又少了大批。众人一时摸不清宫里风向，又因为沈懿之平时的刻意梳刘海，遮了额角处，大部分人都倾向于认定她已毁容，皇上给她父亲体面罢了。
皇上已有三月未来翠微殿，三月未和玉嫔妖精打架。沈懿之清楚记得那日，白日来了月信，晚上他急匆匆赶过来，道：“爱妃没怀上吗。”他遵下来看着她小腹，满是不可置信。“明明冬月在仁明殿按着时辰方位做了，怎么可能呢。”
她也说不出失望还是希望，心上怅然，点头：“没有怀上。”
他望向窗外树上抽芽的嫩叶，黄绿可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罢了！”说完，看看天空，回头对她说：“这事急不得。”眼睛发红，好似要流泪的前兆。
她知道他很想要一个孩子，大周的皇帝对孩子的执念已经倒了一种恐怖的地步。上天偏偏作对似的，让他们难以如愿。上一次他应该做了很多准备吧，没想到结果还是这样。
他笑笑，深深地注视她片刻，转身离去。
从那以后，他消失了，消失在翠微殿，消失在她身边。
日子又回复了在澄碧堂那时的平静。他的出现好像是一粒石子投入湖中，片刻波纹复平静。
她每天用膳，做瑜伽，练字。除了偶尔会想起他温柔的笑，不动声色的体贴，生活好像没什么变化。翠微殿上上下下愁云惨雾，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扰了娘娘。她深深的失落了，如果要谈恋爱，他是个百分百的情人。英俊多金，温柔体贴，无时无刻不让你感觉幸福。这种幸福有种不真实感，像玫瑰，如钻石，很美，很贵，却不适合地久天长。她总是一边无可救药沉溺他的温柔，一边无比唾弃他的虚伪。上一刻和他情话绵绵，下一刻把他划为陌生人之列。她只是在理智的约束自己不要陷下去而已。可惜需要用理智要约束的感情恰恰是因为动心了。
直到有天，叶嫔传来病危的消息，指定要见她。
天灰蒙蒙的，似乎又要落雨。
寒香阁内红妆按乐，白面行歌，热闹非凡，要不是众人都面落不忍，面上凄凄。她还以为开歌舞晚会呢。叶宾阳也真有意思，临死还要玩一手。
皇后面上无波，也作出拭泪的样子，复杂的目光越过众妃，落到她身上，低低道：“你们往日交好，来送一程也罢，好自为之。”
沈懿之跟着一个眼生的宫女往内室去。
叶嫔拥着湖蓝色滑丝锦被，头上缠着白条，脸上化了妆容，眼神力透纸背，显然是回光之兆。皇上坐在雕花木床前，亲手喂药，他瘦了不少，脸颊微微有些陷，下颌线条更长。她心下恍然，原来已经三个月没有见了，他竟连正眼也不肯给自己。
叶嫔望过来，漾出一抹笑，“妹妹可是来了，再不来，以后都见不着。”
他侧着身子，并未说话，执白瓷调羹往她唇边送。
沈懿之脸上掠过一丝黯然，好似眼前的两人是一体，自己被排除在外。说：“有太医在，姐姐的病吃药就能见好。”
“妹妹不必劝慰，姐姐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皇上亲自喂药，也是臣妾死前的恩泽。”她艰难的吞咽苦涩的汤药。“姐姐还记得那日在御花园里，皇上和妹妹陪我弹琴，想来是多么快活啊。”
皇上涩然道：“不许说那字，你喜欢弹琴，喜欢听歌，朕要他们日日在寒香阁为你弹奏。”
她移开目光，看向落灰的琴弦，不管叶嫔是做戏还是当真，都成功的在她和赵煦之间埋下间隙。这一幕是当日御花园的重演，只不过叶嫔是赢家，她是输家，亲眼目睹这个男人对其他女人温柔以待，体贴异常，很好，沈懿之，你清醒吧。
叶嫔抿着嘴摇头，道：“都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臣妾就要走了，可臣妾舍不得皇上，恳求皇上答应臣妾。”挣扎着就要下跪，药碗摔在厚重的彩云纹地毯上，苦涩的药汁瞬间被吸走，空气中弥漫苦涩的药味，熏的眼睛疼。
“皇上，臣妾知道自己越矩了，请皇上下旨让臣妾的妹妹进宫吧，让她代替臣妾照顾皇上。”
沈懿之怔怔瞧着自己并蒂莲花绣鞋，并蒂相依，双双可爱。
“准了。”头顶传来声音。
一阵咳嗽不止。
“玉嫔你陪叶妃说说话，朕先出去。”他终于正色看她，眼神冷峻，不带丝毫感情，如浮光略影，虚虚从她头顶掠过。她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叶嫔要领盒饭了。她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典型的蛇蝎美人。黄桑说她心有尘埃 不配高洁。这人明明世俗之心 偏学人飞仙。可以预见她的妹妹进宫也不好过。
女主在她临死之前放了狠话 不算恶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