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第四十七章(1 / 1)
晚上在房里,翠屏整理宾客送的礼金时,发现其中有一包特别的厚,红包袋的角落只有个‘杜’字,显然是那位杜先生的贺礼,她好奇地抽出来算了算,惊讶地回头看向尚谦。
“杜先生怎么包这么大的礼?这样会不会不太好?”翠屏担忧地问道。
“有多少?”尚谦坐在床边,抬头回问道。
“足足有六百块银元呢,其他人最多也不过几十块银元,怎么办?又不能退回去,将来会不会很麻烦?”翠屏又一次问道。
“还好,比起我这些年送去的礼,这个数字还算小意思,放心吧,没事的。”尚谦轻吐一口气,不在意地说道。
翠屏回头重新收拾好桌子上的银元纸币,仍有些不放心地来到床边坐下,好奇地问道:“你和杜先生究竟是什么关系?怎么他对你好像挺照顾的?”
“也没什么特别的关系,以前在洋行做事时,蒙他帮了点小忙,后来知道他喜欢喝茶,常常在出门之际,顺手找些质量上等的茶叶,专程买回来送他,久而久之,自然培养出交情,我又不求他帮什么大事,只是一般交际应酬罢了,不过杜先生出手本来就比较大方,这笔钱对他来说小事一桩。”尚谦淡淡地解释道。
“是吗?”翠屏偏过头想想,似乎也是如此,反正他们又不会去麻烦人家什么大事,这点礼金就算是尚谦送他多年茶叶后的回礼吧。
翠屏没有把芊芊和若鸿那场儿戏般的婚礼挂心太久,画儿更在玩伴们的陪伴下度过一次快乐的生日后,就像是忘记了这件事一样,没有再提起过。
又是一个新年将近,这个新年对于某些人来说,肯定是要过得比往年更圆满的,翠屏坐在房里,想到去年的此时,她和画儿两个人远在四川,望着空无一物矮破房屋,几乎看不到未来在哪里,甚至后来决定离开四川的时候,她也没有把握可以在哪个地方得到安稳的生活。
遇到尚谦是场意外,他对自己的‘一见钟情’更是意外中的意外,最让人想不到的是,不过短短几月的时间,她就解除了和梅若鸿之间的婚姻关系,然后又很快地嫁给了尚谦,如今再一想来,简直是像在做一场梦。
“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尚谦从翠屏身后环住她整个人,抬头看着镜中的她,问道。
“没什么,我是想我这个二婚好像结得太快了,算一算,我们认识还不到一年呢,去年还是梅太太,今年就成了程太太。”翠屏笑着回道。
“这样叫快?妳不晓得吗?现在上海还有些在外工作的游子连家乡给他娶了妻都不晓得,对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刚一回到家乡就傻呼呼地成了已婚人士,那才真的叫快如闪电、瞬息万变。”尚谦不以为意地道。
“那倒也是,好歹我们也相处过不少时日的。”翠屏想着点点头回道。
“下午听传明说,妙伶好像已经有好消息,看他那得瑟的模样,可把我嫉妒疯了,就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传出好消息?”尚谦轻轻抚着翠屏的肚子,突然语气极失落地道。
“有子无子,命中注定,你不要太记挂在心上,不然我压力太大,可是会连个半子都蹦不出来。”翠屏微嗔地道。
“是是是,我这不过随口一说嘛,反正有画儿在,一切就顺从天意了。”尚谦无奈地叹道。
翠屏望着尚谦一脸无辜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水云间外面那片的空地上,若鸿紧紧捏住画笔,瞪着空白的画纸,却是满脑子的混乱,握笔的手不受控制地抖呀抖的。
“啊~啊~为什么?为什么我画不出来?!为什么我一点灵感也没有?”忽然间,若鸿激动地挥开画板,大吼大叫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若鸿!若鸿!你怎么了?你别这样呀!”芊芊从屋里冲出来,紧紧地抱住梅若鸿,着急地喊道。
“芊芊,我不能画画了,妳看我的手,我的手现在连画笔都拿不稳了。”若鸿难过地看向芊芊后,又看向自己的手。
“不会的,不会的,你只是伤还没好完全,我看我们再休养一阵子,你就一定可以和以前一样画画的。”芊芊用力摇摇头,努力地安慰着若鸿。
若鸿沮丧地扶着额头,他打起精神看向芊芊,勉强自己牵起嘴角笑道:“对!妳说的对,我只是手上的伤还没好,所以才会这样,不过我不能休息,即使不能画画,我也要随时培养自己的灵感,我…我去西湖边走走。”
若鸿说着就起身往外面走去,神情恍惚地晃到西湖边,看着人来人往的游客,他总觉得满脑子都是那天晚上画廊的大火,一点一滴地烧掉他的画也烧掉他的灵感、他的信心。
忽然,天空下起大雨,若鸿不闪不避地站在雨中,直到芊芊撑着伞跑出来找他。
“若鸿,下大雨了,你怎么还不回来?我看你一直没回来,吓得赶紧出来找你,我们快回去吧,要是着凉就不好了。”芊芊把伞移到若鸿头上,急切地说道。
若鸿愣愣地随着芊芊回到水云间,可是一直呆呆地坐在那里,好像人回来了,魂却没跟着回来似的,这样的情况连续好多天都没有改善。
芊芊脸上的愁容一天天地加深,她想不明白若鸿究竟是怎么回去,思来想去到最后,只好鼓起勇气去了烟雨楼找醉马画会的众人求救。
“子…子默,我实在想不出法子了,只好来求你们帮帮忙,帮我救救若鸿,好不好?”芊芊满面泪痕地看着子默兄妹和致文他们几个人。
“救若鸿?我们为什么要去救他?妳又是用什么身份来求我们去救她?”玉农嗤笑一声,鄙夷地问道。
“是呀!你们既没结婚也没有婚约,难道两个人对拜叩首就以为礼成了?我还以为子璇上次离婚的事已经够草率的,不过再草率也有我们几个人见证,你们呢?谁是证婚人?谁是主婚人?宾客又有哪些人?”舒奇小心地抱着子璇,环顾众人一圈后,故作不解地道。
“我们在他父母的牌位前行过礼的,怎么不算数?哪能不算数?你们还是不能放下对若鸿的成见吗?你们都站在他前妻母女那边,所以不能原谅若鸿,是吗?”芊芊红着眼眶,不敢相信子默他们会变得这么冷漠,这么不近人情。
“杜芊芊,妳也是受过教育的人,难道不明白法律的规定?难道不知道你们所谓的婚礼在法律上是不被承认的?”玉农好笑地看着一副柔弱的像要被风吹走般的芊芊。
“好了,你们两个说够没有?芊芊,我们是不会有任何人去见他的,你请回吧,我可不想我的孩子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子璇靠在舒奇的肩上,淡淡地笑看着满身狼狈不堪的芊芊。
“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我再也不当你们是朋友了。”芊芊落下眼泪,气愤地转身跑了出去。
“喂!子默,干嘛都不开口?怎么?你还对杜芊芊余情未了?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心软,是吗?”叶鸣轻轻推一下子默,纳闷地问道。
“才不是,我刚是在想…我们还是去看看若鸿吧,好歹也曾是朋友一场。”子默推着镜架,心有不安地道。
“你要去看他?说不定人家还会以为我们是去看笑话的,子默,那种人难道还要对他心软?”致文有些不满地道。
“我是为了小画儿着想,我怕画儿要是晓得我们明知她爹爹有难,却没有去帮他,她心里会难过的。”子默吞吞吐吐地解释道。
“好吧!为了小画儿,我们只好勉为其难地去一趟水云间,去见那个梅若鸿一面。”秀山无奈地两手一摊,向大家说道。
芊芊一回到家里,入目的是满地上的破碎碟子,倒塌的画板架子,洒遍四处的颜料,原来若鸿在芊芊出门的时候,又忽然发起一顿脾气,把屋里弄得乱七八糟的,然后便倒在那里呼呼大睡。
芊芊红着眼眶,一边收舍残局,一边暗暗计算着手中还剩多少钱可以买足那些损坏的东西,她觉得自己好累,抬头望着满脸胡渣的那个男人,她想后悔了,可是…她还能有后悔的机会吗?
因为双手逐渐不听使唤的若鸿,情绪也越来越不稳定,有时候一整天闷不吭声地像幽魂般的四处游荡,或者坐在那里动也不动的发呆,还有的时候,会疯狂的到处乱砸东西,乱丢东西,让芊芊完全不能有所防备。
“若鸿,你别再丢了,你冷静一点!”芊芊又一次苦苦劝阻着若鸿疯癫的举动。
“冷静?!妳叫我怎么冷静?已经不能画画的我,还有什么前途?还有什么未来?啊~~~为什么老天要这么作弄我?!为什么?”若鸿大声地嘶吼着。
“若鸿,你当然可以画,你一定可以画的,医生不是说因为你太久没拿画笔了,一时之间没办法适应而已,我们再努力几天,肯定没问题的。”芊芊紧紧抱住若鸿,哭泣地道。
“没办法适应?我连枝画笔都拿不住了,还要怎么适应?妳不用再安慰我了。”若鸿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却是一脸自嘲地笑道。
芊芊咬紧牙关,眼眶盈泪地握住若鸿的手,她也想不明白,明明还是同样的那双手,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情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