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津湖 Chapters 18（1 / 1）

吴铁锤带着李大个路过此地，闻听了老王头王三的一番理论，感到颇有些道理，于是也在江边上尿了一泡。李大个说猫狗骡马狮子老虎都是动物呢，营长你是个人，你怎么还尿上了呢？

吴铁锤说这个你就不懂了不是？猫狗骡马狮子老虎是动物，人也是动物，坯子是一个坯子，长相上不同而已。李大个说不对，人会说话唱歌骂娘，动物会说话唱歌骂娘吗？吴铁锤说当然会了，动物也会说话唱歌骂娘，只是它们说话唱歌骂娘只有它们能懂，你不懂罢了。就好比你李大个说话唱歌骂娘，我听得懂，欧阳教导员听得懂，骡马们听不懂。你说个话让它听听看它懂不懂？所以说，在它在你，这是一回事情。

李大个心想是这么个道理，就也尿了一泡。

营长一带头，全营的干部战士不论三七二十一都在鸭绿江江边上撒开了尿，有的尿在江岸，有的尿在江滩，有的尿在了江水里，上上下下，一片热气蒸腾。

头顶上的天空昏暗无比，见不得一星半点的星月，冰凉的寒风依然一阵紧似一阵。鹅毛大雪铺天而降，白的江岸黑的江水在此时此刻的夜空中却是格外分明。

前卫营全体集结在鸭绿江边境中国一侧，敞开了膀胱撒尿，一泡热尿穿透了寒风冷雪，使一团一团的蒸汽在夜空里弥漫。尚未完全封冻的江水缓慢而又凝重地向南流淌，带走了他们的体温，也带走了他们的念想，把他们在这个十一月夜晚的心情带向了更加辽阔的黄海。他们尿得痛快淋漓，心绪激荡。吴铁锤对李大个说：“有了这泡尿，不管什么时候我都能回来，都能回到我的苏北老家吴家集。”

李大个回答：“这儿离你的苏北老家吴家集还远着呢，有几千里路。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在来的路上尿上几泡。”

吴铁锤沉默了一下，没有应答他的这个问题。苏北老家吴家集离此地确实遥远，那里有他的老母亲。吴铁锤想到这个时候他铁锤妈妈该是上床睡下了，那处小院，那座老屋，靠着院墙根一溜摆放着的几口大缸，缸里腌制着的辣白菜，它们好像一下子就到了眼前的鸭绿江边，使得此刻的吴铁锤忽然觉得内心里一片温暖。他看了看黑漆漆的朝鲜对岸，耳听着远远近近的行云流水之声，为了让这股温暖留存得更为长久一点，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才对李大个说：

“就算我人回不来，我的魂飘到这里，闻到了这泡尿的味道，我也能摸到我的苏北老家吴家集。”

“你会回来的营长，我们都会回来的。”

李大个在暗夜里说道。

800人的前卫营加上黄天柱师长和黄天柱带来的一个作训参谋一个警卫员，一共是803人，只有四个人没在鸭绿江边上撒尿。这四个人中一个是黄天柱，一个是跟着黄天柱的作训参谋警卫员，再一个是欧阳云逸。黄天柱看到了前卫营轰轰烈烈撒尿的情景，本来也想尿上一泡，可是一想不行，吴铁锤带了个头全营就尿开了，他这个师长要是带了头，全师岂不是都要撒尿吗？那传到张仁清军长耳朵里成什么了？所以黄天柱没有尿。黄天柱不尿，跟着黄天柱的作训参谋警卫员

也不好意思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