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津湖 Chapters 16（1 / 1）

吴铁锤跟着黄天柱师长去前面看地形去了，欧阳云逸听说了孙友壮正在江边组织全班喝凉水，就摸索着找了过来。“孙友壮，孙友壮！”欧阳云逸在黑暗中喊着，“孙友壮在哪里？”

孙友壮紧忙着跑了过来，高大的身躯像尊黑塔。

欧阳云逸说：“你们搞什么名堂？不知道水凉会闹肚子吗？”

“不会的教导员，”孙友壮回答道，“俺多少年一直都喝的凉水，可以这么说，俺打小是喝沂蒙山凉水长大的。”

“胡闹！”欧阳云逸的声音很严厉，“喝坏了肚子造成非战斗减员，你几个孙友壮能承担责任？”

孙友壮不敢说话了，他知道欧阳云逸教导员发了脾气。欧阳教导员一贯的温文尔雅，很少动怒发火，要是他生了气，那就是他们真的在什么地方做错了。

“你们连长指导员呢？”欧阳云逸的话里面仍然冒着火。

机炮连曹连长从人群中挤过来，站在旁边一言不发。孙友壮是他连里的战斗骨干，打仗是把好手，没得说。但是这个五大三粗的孙二愣子也总给他惹乱子，经常干出一些让人可笑的意想不到的事情，对此他也没什么办法。现在孙友壮又闯了祸，教导员发火，他只能跟着挨熊。

“你们想干什么？还没有过江呢，还没有见到美国鬼子呢，跑肚拉稀，全班掉队减员，怎么抗美援朝打美国鬼子？你们连队干部干什么吃的？”

黑暗中欧阳云逸的话语依然威严。孙友壮不敢说话，他这个班一二十个喝了凉水，刚才还直喊痛快、真是痛快的战士都不敢说话了。曹连长也站在暗地里不敢说话。

“怎么不说话？”欧阳云逸冲着眼前黑塔般的身躯问道。

“是这样的教导员，”孙友壮解释着说，“俺也没有想喝这个凉水，这不是要出国到朝鲜了吗，俺寻思这一脚过去，说不定啥时候还能回来。亲不亲家乡水嘛，喝口俺中国的家乡水，也好留个念想。”

附近一片黑压压的部队。欧阳云逸一发火，许多本来也想喝点家乡水以作告别的战士都站着不敢动了。“你这个孙友壮，”欧阳云逸的声音缓和下来，“江水不分你我，朝鲜水中国水都混在一块了，怎么就成了你家乡水了？”

孙友壮一听欧阳云逸的声音就知道他开始消气了，于是胆子也壮了起来。他嘿嘿地笑着对欧阳云逸说：

“起码靠这边的是中国水，那边的是朝鲜水。”

欧阳云逸没再批评他们。水凉是水凉，有可能喝坏肚子，但是战士们的本意不在这里。要出国了，离开亲爱的家乡，大家以此留念本也在情理之中。他吩咐曹连长以及各连干部交代下去，一律不准再喝冰凉的江水，否则纪律处分。

让欧阳云逸没有想到的是，跨过鸭绿江之后，一直到冰天雪地的长津湖畔，他们这个部队从此再也没有喝过热水，许多的时候甚至连凉水也没有，干部战士往往只能嚼雪为水，以雪当饭，艰难程度超出了他们此刻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