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尘埃落定（1 / 1）

五个黑衣刺客已横尸就地，喉咙问的鲜血仍在向外涌，一个又瘦又长的黑衣人，正俯望着他们咽喉间的血花，目中带着很满意、很激赏的神色，就像是一个画家正在欣贺自己刚完成的杰作。

他穿着件长可及地的黑袍，脸上戴着个紫檀木雕成的面具，只露出一双几乎完全是死灰色的眼睛。

面具显然是高手雕成的，五官栩栩如生，嘴角彷佛还带着一丝笑容，几乎连一根根眉毛都数得出，但颜色却是红中露紫，紫里发育，再加

上那双死灰色的眼睛，看来更是说不出的诡秘可怖。

此人便是这些杀手的头领。他的手，操纵着世上许多人的性命。

按照杜三千的说法，正是此人将她害的几乎死去。

不知是不是她又在说谎。仇人见面，理当分外眼红，可是杜三千眼中却没有恨，她只是警戒地瞧着黑袍客。这也只是对敌之时的常态。

良久，杜三千嫣然一笑，道：“我早该想到的。香帅的计谋虽然高绝，怎奈我们的对手是个比狐狸狡诈，比狼还狠毒的人呢？”

楚留香还未说话，黑袍客已先大笑出声，道：“你这小姑娘又是从哪里钻出来的？看你身手不凡，我怎么从没听说过你的名头？”

此语一出，楚留香便瞪了杜三千一眼。她说被此人所害，此人却说从没见过她，这又是何道理？

杜三千却不理他，装作没看见。她只是对着黑袍客做了几个嘴型。

楚留香和黑袍客都看见了。她说的是“薛衣人”三个字。

黑袍客的脸藏在面具下，他们都看不见。但他的眼中已射出可怖的光，仿佛要将杜三千撕成几块。

“你贵人事忙，怎么会记得我这样的小人物呢？”杜三千面对他的目光，丝毫不惧，依然面带笑容。她好像不知道，面前这个黑袍客有多高明的剑术，只要他不高兴，随时都会动起手来。

黑袍客却真的动手了。

杜三千所说的“薛衣人”三个字已经戳在了他的死穴上。他再不动手，只会更加被动。

那一剑来得极快，快过闪电。杀人用的剑法，用不着多漂亮的招式，只要能杀人就够了。他的剑法一点也不漂亮，杜三千似乎知道自己没法子躲开了，便索性避也不避。

她不动，楚留香也不动。

黑袍客几乎要以为他们是在藐视自己的剑术了。

剑方至杜三千面前，便再也无法向前了。黑袍客也总算明白了她为什么有恃无恐。

那个针筒一样的东西也已直指向他。黑袍客见识过人，自然也能认出那是什么。任谁被暴雨梨花钉指着，都不会无动于衷的，更何况黑袍客这样的人，向来都很爱惜自己的生命。

他的剑一挥，虽然可以要了杜三千的小命，但杜三千的手一挥，他自己的命也要没有了。

他当然不会拿自己的命去和她比出手的速度。

场面僵持不下。黑袍客的剑始终没有放下来，杜三千也有奉陪到底的意思，是以不肯退让。

楚留香也好，胡铁花也罢，他们的精力已在神水宫消耗殆尽了。只有杜三千尚可一战。但他们二人皆没有先出手的意图。

难道就这样耗着？

杜三千却已先笑出声来，道：“今日看来是难以分出胜负了。”

黑袍客也厉声笑道：“自从剑术大成以来，我再未遇过对手，想不到今日竟更一个小丫头耗上了。只可惜，你凭借暗器，取巧过头，与你自身却没有好处。”

杜三千微微一笑，道：“此举虽然取巧，对付你这样的人却最为有效。只是阁下，我这般取巧固然不可取，而你的心中被恶念填满。你的剑术再是高超也终究难成大器。”

所谓邪不胜正，其实是有道理的。做了亏心事，当然底气不足。习武也是如此，黑袍客的剑术虽然高超，人们却始终鄙弃他。

黑袍客冷哼了一声，缓缓地收起长剑。他本来戒心极重，绝不可能先收回武器的。但与杜三千斗了几句嘴后，竟然先收回了剑。

他似乎已经笃定杜三千不会在他收剑之后偷袭他了。

这大约个就是杜三千的人魅力所致。

“我们还会再见么？”黑袍客问道。

杜三千点头道：“会的。”

她的语气很笃定，一点也不像是在敷衍。就像她说“薛衣人”三个字时一样笃定。

对于这样的人，黑袍客当然感到好奇。

她的态度很奇怪。明明对他的行为极为愤怒，却没有一点杀意。她用看死人的眼神看他。

黑袍客顿了一下，纵身飞掠出去，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杜三千这才转过身和楚留香对视了一眼。

楚留香忽然把手伸向她的额头。她的额头上全是冷汗。“谁叫你逞强的？”他轻声道，并没有责备她。

杜三千自己也伸手抹了一把冷汗，道：“不愧是活了许多年的老狐狸，差点就被他的气势压倒了。”她说着，心有余悸地深吸一口气。

对敌之时，最忌胆寒。若是武功招式不及对方，尚可一搏，若是气势上被他压倒，便无再战之力。

楚留香忽然笑道：“此间事了，小杜有何打算？”

杜三千笑道：“你还记得我在拥翠山庄说的话么？”

楚留香也笑道：“自然记得。”

杜三千果断道：“那就这么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