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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以后，刑警队上领导直接把佟暮阳叫进了办公室，看着他的样子，眼含了隐隐的担忧，但是最终还是把一摞衣物，还有一张照片拿了出来。
“暮阳，这是惜莫的东西，我...我们还是决定给你。”领导似乎在斟酌着字句，从来果敢不优柔的人，也说话断断续续的。
佟暮阳不是不认识那些东西，如果一般把这些东西拿给家属，则...他呆立在原地，只听领导一字一句说到：“佟惜莫，因为在缉毒时候，为了保护队友，头部中枪，现在已送去了武警医院。可能...可能有生命危险。”
“不会的。”佟暮阳嘶吼着，抓起桌上的东西，就反身往外奔去。
就像本能一样，没有任何的犹豫，也没有任何的思考时间。
他没想过让他死，也没想过要他代替任何人去死，他不要他用这种方式偿还，那可是他的哥哥，就算再多的伤害，那世界上剩下最亲的依然是他们两人。
前天，他无意中得知，那个本该他去的缉毒任务，是佟惜莫硬生生动用了父亲的关系，把任务给换了。
他气他的自作主张，也心疼着这个哥哥对他的保护。他想着，等他完成任务回来以后，一定会祝福他和苏蓝，可是，如今他怎么能躺在那个冷冰冰的床上？
泪水交织着悔恨，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流下男儿泪。
记得那年他们一起看到被毒品腐蚀的人们，佟惜莫不无寒心地说道：“最是可悲的就是这些人，被一些毒品伤害，伤己又害人，他们不知道的那些为了剿毒的警察，为了还他们一个新生的警察们，付出的却是生命的代价，只因毒贩都是穷途末路之徒，你断他们财路，他们断你性命，那是真真的以命在相博。”
而也从那时候开始，佟暮阳便知道佟惜莫的方向是想往缉毒警察发展，他想用自己的方式去为祖国，为人民做贡献，而在佟暮阳的眼里，他却是不愿意被他比下去，只要是佟惜莫想做的，他都要去争，其实，从来比试的只有他一个人在认为而已。
直到后来，任务下来，佟惜莫知道他要去参与缉毒任务，很是震怒，就凭佟暮阳那急躁的性子，他怎么会放心？所以，他背着佟暮阳动用关系换掉了佟暮阳的任务。
然而，为了保护弟弟的他，有着大好年华和抱负的他，如今却躺在了ICU里，被医生宣布脑死亡。
世界如此坍塌，人们都说上辈子的福气，今生来做兄弟，他是有多傻，当初才会痛恨自己和他有一模一样的脸呢？
总在不停的犯错，总是有人为他收拾残局，他记得，每一次的挨打，都是佟惜莫为他挨的，却从来，他对他有的还是不满。
没有谁对谁是理所当然，只因他是那人世界上最亲的人，所以，那人甘之如饴。
他是多傻，才会因为那么一点儿事儿，去伤害兄弟情谊。
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佟暮阳的整个嗅觉神经，以至于很多年以来，他一直深深恐惧这个夺走了他哥哥的地方。
他不知道他最后是怎样离开医院的，只是死死抓住佟惜莫的手，一遍一遍告诉他，他不会怪他，而他只等到他临死前的一句用血写出来的，“照顾好她，尽责”就离开了。
母亲的哭泣，父亲的伤痛，苏蓝的悲伤...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可是明明这样，他却无力改变现状，直到那含有温度的手，渐渐变冷，直到人们的低泣，渐渐拉回他的已接近消亡的理智......
而也就是那天起，他对周围的事物变的更加冷淡，他忘不了佟惜莫的死，忘不了大家心中的伤痛，他更怕的是，从大家的眼中，透过他看到是对于另一人的缅怀，所以，那段时间，他也从来不回家，他怕面对父母的悲伤，面对朋友的指责。
可是，有谁真正的指责过他，命运由天定，半点不由人，不是他，却由他而起，一切皆是命。大家懂，他却不懂。
在那时候的他眼里，他只有一件事，就是对于佟惜莫的承诺。他的下半辈子，都得履行佟惜莫的这个托付，他要照顾好苏蓝，他要做好一名人民警察应做的，他要照顾好父母...很多事情他必须去做，去面对，只因，那从来挡在他前面的人，已经不在。
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佟暮阳他努力地隐去伤悲，想让苏蓝变的开心起来，他知道，这是哥哥最爱的女人，临终的托付，他一辈子的承诺。
然而苏蓝却头一次再没像以前一般，拒绝他，他们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起旅游...他以为渐渐变好之时，可是，最终，却渐渐发现，她常常对着他发呆，那仿佛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一般...
这种悲哀的意识，让他不得不正视问题，也许，放她去做自己想要的，放她自己散心，也许更开心，那么就给她时间。
直到苏蓝出国，那临走时的笑容，他看的那么真切，只是，却从来不是给他的，他知道，她既然选择一个人离开，那么一定会对自己负责的。
只是那时候的他，从来没想到过，也未曾预料到，那时候的她，是怀着孩子离开的。
都是最后她回国后，他看到苏爵的时候，才恍然大悟，那张那么像他的脸，那个那么聪明的脑袋，只因为他是佟惜莫的儿子。
他并没有做到对佟惜莫的承诺，那种愧疚，那种难过，让他一次次地想把最好的给予孩子，甚至孩子叫他“暮阳爸爸”的时候他都没有反对，因为，没了佟惜莫，还有佟暮阳，他会代替佟惜莫把他当亲儿子一样，那是他哥哥在这世上生命的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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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最后的时候，佟暮阳的声音已经哽咽了起来，辛悦无法忽视，他的悲伤也并不比她少，真的应了那句话，每个人的幸福都一样，而悲伤却不一样，那些尘封的往事，让她突然间后悔起来，为什么一定要知道？
沉重且悲伤的过往，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下来，而她的丈夫，却一次次地独自承受着。
她知道，母亲的离开，让她一直恐惧着医院，那里充斥着各种哀伤；而当初的佟暮阳是否也和她一样在面对佟惜莫躺在冷冰冰的病床上的时候，慌乱且无措呢？
辛悦慢慢翻了个身，轻轻回抱住他，佟暮阳轻轻吻着她的额头，把脸埋于她的胸间，“我...什么都做不好，可是相信我，好不好？不要离开我。”
“答应我，不管以后你要走多远，总要回来的，就算时间很长，我也会等着你，好不好？”
“暮阳。”良久，辛悦的声音慢慢响起，“记得不记得，我们新婚之夜的时候，你抛下了我，其实去会情人的吧？”
佟暮阳蓦地抬眼，“没，陈溪可以作证，我没有，对，还有，我有个表妹，就是陈溪，她也是警察。”
“等我说完，还有后来你和一个女人上了酒店，也是真的。”
“那也是陈溪，你没见过她，明天我带她来见你，老婆，你信我。”佟暮阳红着一双眸子看向她，向她慌乱地解释着，手臂也是越收越紧。
“别打岔，再打岔我就真不说了。”辛悦眼睛瞪了他一眼，佟暮阳乖乖闭嘴。
“你知道宝宝怎么失去的吗？”
“你说随便我，可是我没有做，而你那天，根本连一点解释的机会，也没给我，便狠狠地...最后，宝宝是因为那样才流失的。”辛悦不是残忍，而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而佟暮阳听到这里，却是把头埋于辛悦的颈间，再无法听下去，原来是他亲手杀了他们的孩子。
“还有，你从来不向我解释苏蓝的事情，也从来不说你心里的事情，所以，我很累。”
“也许，某一天，你消耗完了我的耐心，我就会离开的。”最温柔的语调，却是最决绝的一击。
“不可以。我...”佟暮阳盯着辛悦，直勾勾地看向她，眼里的憔悴，却无法忽略，刺痛了辛悦的眼，那越收越紧的双臂，透露着佟暮阳的慌乱，“我不会给你离开我的机会。”
辛悦没理会他，继续说着自己的，“然而，今天，我第一次那么后悔，去让你说出过往的事情，但是我又同时在想，你是否把所有的事情，都会与我分享？我希望，从今以后，不管好的，还是坏的，你都能与我分享。”
佟暮阳听着辛悦的话，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没对，却又找不出来，那一颗心，随着辛悦的话，从紧张慢慢变成喜悦。
“所以，过去的就过去，活着的总要向前。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辛悦抬起他的头，也直直地回视着他，嘴角轻轻勾起。
“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很好，你相信我，我现在喜欢的是你。”
良久，“好吧。”辛悦淡淡的“嗯”了一声，只是眼里的笑意也并未及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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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接连一天半的时间，因要准备表彰会的事宜，佟暮阳得了空在家里休息，他头一次那么安于现在的宁静，以前，就算再宁静的生活，在他看来，也总是不及辛悦带给他的充实。
只是那件事，让他现在也郁闷的很，他想了很久，还是决定给胡局回了个电话。
而这边，因为表彰会里，佟暮阳作为优秀的刑警，同事们都吆喝着让他请客，往时的佟暮阳并不愿意去，而这次，他还没回到家，就给她媳妇儿去了电话，“小悦，晚上打扮打扮，聚会去。”
“哦，好吧。”挂断电话的辛悦，看着衣柜里的衣服，良久没有回神。
到了晚上，佟暮阳带着辛悦去了约定好的地方，不出意外地看见的全是以前辛悦从来没见过的人，除了那个还不算太陌生的小刘。
“嫂子，来唱歌。”小刘吆喝着，把话筒递了过去，“佟哥，和嫂子合唱一首啊，难得受表彰，怎么也要嗨一下嘛。”
“去你的。”佟暮阳把桌上的一盒烟朝他的方向扔了过去，然后带着自己的老婆，坐了过去。
“小悦，等我啊，我去给你点一些果汁。”
“好。”辛悦对佟暮阳现在的柔情与关怀已经习以为常了。
待佟暮阳一出去，小刘就直接凑了过来，“嫂子，真亏有你了。”
“哦，怎讲？”辛悦偏头笑了一下，那笑容让小刘顿时犹如心里灌蜜一般，有美女陪着就是好啊。
“不就是马上表彰了，这案子上面压好久了，佟哥有段时间头皮都要抓破了，不是说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总有一个默默支持他的女人吗？”小刘似乎想了一下，又憨憨地笑了一下，“我们都说，全靠嫂子的贤惠和魅力啊。收服了佟哥。”
“所以啊，佟哥必须对嫂子好。”小刘拿起一杯酒，就要敬辛悦，而佟暮阳也就在此时推门进入，快步走了过来，拿起一杯酒，“你小子拐我媳妇儿喝酒呢？去你的，这杯我喝了。”
“佟哥，喝点酒也没啥的嘛。”
而这句话在佟暮阳的眼神威胁下，呐呐地住了口。
“小悦，喝这个。”佟暮阳把带进来的菠萝汁递给了辛悦，转而坐到了辛悦和小刘中间，他以前还不觉得什么，现在却越来越觉得只要辛悦和别的男人说话，他那处于老公的嫉妒心就开始作祟了。
“佟哥。”小刘打了个酒嗝，凑到佟暮阳耳边说，“上面调令下来了，我今天听人事科那边在说，你被借调走了。”
“你知道去的哪个科吗？”小刘继续问道。
佟暮阳下意识地看了看他媳妇儿，而他媳妇儿只是专注地在听着麦霸们唱歌，心下松了一松，“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啊，我也觉得好突然，反正，借调过去也总会回来的，不过啊，千万别去缉毒队...”小刘话还没说完，便被佟暮阳塞了一口的爆米花，住了嘴。
等到全部活动聚完，佟暮阳带着辛悦先离开了，而回到家的时候，佟暮阳拉着辛悦的手，温柔地开了口，“小悦，我已经向局长申请了年假，等明天表彰大会一结束，我们就出去玩儿一趟，好不好？虽然时间是短了点儿。”
“好。”辛悦仍然是淡淡的声音，听在佟暮阳的耳里，却是犹如天籁般。
如今的他，不知道是否是错觉，他总觉得在平静的表面下隐藏着巨大的波涛，看不清的无数暗涌，只是他相信，等一切结束后，所有的，都会回归于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