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上海剧变（1 / 1）
转眼间，又是一年过去了。
那年春节刚过。一天晚上，林莫一家人正围在桌旁用晚餐，林雨馨一边吃饭，一边还抱着自己刚满周岁的儿子给他喂食。陈青莲突然对儿子道：“阿新，下个月就是清明了，我想回趟上海，去给你爸扫下墓。去年为了照顾雨馨待产，我们还没去呢。”
莫融新想了下，说道：“妈，你现在岁数也上去了，不宜再远途劳顿了，就别去了。”
“这怎么行呢……”陈青莲欲不同意，莫融新又劝道：“妈，你听我说，我听说上海那里现在越来越乱了，你回去只怕不太安全。再说万一碰到柳凤他们，不是自己找没趣吗？我们一家现在好不容易安定的生活下来，就别再生事了。还是我一个人回去趟吧，万一有事我也便于随机应变，我会在爸的墓前把你的心意一起带到的。”
陈青莲只得同意了：“那好吧。阿新，那你就回去一趟代我去看看你爸吧。”
这时林雨馨说：“阿新，我也和你一起回去吧，我做个做儿媳的也该去给自己的公公祭扫下。”
莫融新赶紧道：“雨馨，你就别去了，你还是留在家照顾星宇和爸妈吧。”
罗惠琴也道：“是啊，雨馨，你和上海那个什么大和商社还有梁子呢，只怕你回去的话他们还会再找你麻烦。”林书海在旁边也点头同意。
林雨馨却任性的一定要和莫融新一起回去，她说道：“没关系，反正我们这次回去是秘密的，又不是主动去寻仇。我们悄悄地扫好墓后马上就回来。”
莫融新和林书海夫妇再三劝说，可林雨馨就是坚持己见，她现在已彻底依恋上了丈夫，一刻也不愿和她远离。最后陈青莲道：“阿新，我看让雨馨和你一起回去也好，一来也让她尽尽儿媳的孝道，二来万一有事你们也好相互商量。那你们路上可千万小心点，早去早回啊。”
莫融新见母亲这么说了，只好同意了。林雨馨满意的笑了。林书海夫妇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得关照道：“那雨馨，你这次回上海，在路上可要好好听阿新的话，别再胡闹任性了。”
“知道啦，我什么时候胡闹过了。”林雨馨娇叫道。虽然她现在已为人妻母，但仍保留着女孩子气的可爱。
几天后，林莫两人向学校请了长假，买了去上海的火车票。出发那天，陈青莲和林书海夫妇也都到火车站为他们送行，林莫两人又依依不舍的哄着儿子玩了下，然后交给父母道：“爸、妈，星宇就拜托你们照顾下了。”
陈青莲和罗惠琴都道：“放心吧，你们不也是我们一把屎一把尿的养大的。”
林书海关照道：“雨馨、阿新，既然现在上海挺乱的，那你们办完了事后马上就回来，别在那多逗留了。”
“知道了，你们都回去吧。”林莫两人向父母道别后，上了火车。不一会儿，火车就开动了。
火车上，林莫两人来到自己的车厢，进去后，莫融新搂着林雨馨到床边坐下，他说道：“你呀也真是的，为什么非要跟我一起去呢？”
林雨馨女孩子气道：“哎，你可别耍赖啊，当初你可是自己说过的啊，以后永远不会再离我一步远。”
“你呀！”莫融新疼爱的捏了下林雨馨的脸蛋。
过了一会儿，林雨馨收住笑容，认真问道：“阿新，你说我们这次回上海，会碰到莫融富他们吗？”
莫融新顿了下，说：“小心点，尽量避开他们吧。我也希望他们现在能稍微好点，别走得太远，他们毕竟是我爸正房的儿子啊。”
林雨馨没有再说，静静的倚靠在丈夫身上。
两天后，林莫两人到了上海，他们这次回来极其低调隐蔽，找了一个偏僻的小旅店住下，以前的熟人包括陆大纯也没去相见。他们准备为莫绍龙扫完墓后就马上回济南。
清明那天，林莫两人带上鲜花和其他祭祀物品，来到上海郊区莫绍龙的墓地，只见四周全是枯黄的落叶和灰尘，一片荒凉凄惨的景象，两人心里均叹：“真是人走茶凉啊！”
两人走到墓前，林雨馨突然指着莫绍龙墓碑旁边道：“阿新，你看！”莫融新看去，只见莫绍龙的墓旁又多了一个标名“柳凤”的墓碑。
莫融新叹道：“真没想到她也过世了。算了，再怎么说她也是我爸的正妻，从情理上来说还是我的大娘呢，我们就帮她一起祭扫了吧。”
林雨馨点点头。
林莫两人向莫绍龙和柳凤的墓碑献上花，给他们烧了些纸钱，磕了几个头。祭扫完毕后，他们正准备离开，这时，远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莫融新说：“雨馨，好像有人来了，我们先躲一下。”他拉着林雨馨闪进旁边的小林子里。
过了一会儿，一个女子姗姗的走来，林莫两人躲在树后看着，林雨馨说：“阿新，她好像是莫融慧。”
莫融新打量了那女子半饷，终于点点头：“是她，没想到她现在会变成这副模样。”只见莫融慧穿着一件已破旧的土布旗袍，头发有点散乱，神情更是憔悴，虽然她实际年龄还不到三十，但看起来却像已到了中年年纪，可以推断得出最近一段时间她过得极不如意。
莫融慧走到父母墓前，发现已有祭扫过的痕迹，她愣了下，看了看四周没发现什么人，便开始自己祭扫。她跪在父母墓前磕了几个头，眼泪流了下来哽咽道：“爸、妈，不肖的女儿来看你们了。爸，我们对不起你，辜负了你对我们的期望，现在大哥和二哥已堕落了，三哥又不知所踪，我们莫家真的是再无回天之力了。爸，你以前一直教导我，要我好好读书自重点，可我没听你的话，我现在真的好后悔。如今我没什么出息，也只能每年清明节来给你们这么略表些孝道了。爸、妈，我现在也只能希望你们在九泉之下能平平安安的过好日子，你们可一定要好好的啊。”
莫融慧说完又对着墓碑磕了几个头，然后起身离开了。一直在树后偷看的莫融新拉拉林雨馨，轻声道：“雨馨，我们跟着她去看看。”
林莫两人偷偷的跟着莫融慧，最后看见她走进了一个贫民区的矮破房子。莫融新道：“真没想到她现在竟会住在这，莫融富和莫融贵呢？”
林雨馨道：“阿新，要不我们去问问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莫融新想了下，摇摇头：“我们最好还是别轻易暴露，走，我们先去找大师兄问问现在上海的情况。”
“嗯。”林雨馨点点头。
晚上，陆大纯一家正在吃晚饭，突然敲门声响起，陆大纯起身去开门，只见门口站着一男一女两个戴墨镜的人，陆大纯奇道：“你们是？”
那两人轻笑了声，拿下墨镜，正是林莫两人，陆大纯又惊又喜：“是你们啊！快进来。”他连忙把两人请进屋，又吩咐妻子给他们盛饭。
莫融新连忙说：“大师兄，不用麻烦了，我们已吃过了。这次清明节我们回来给我爸扫墓，顺便来看看你们。”
陆大纯开心道：“好，阿新，我们师兄弟也快两年没见面了，今晚我们一定要好好喝一杯。”他把林莫两人引进里屋，又吩咐妻子取一壶酒过来。
林莫两人和陆大纯干了一杯，说了些叙旧情的话后，林雨馨道：“陆大哥，今天我们在墓地看到了莫融慧，好像她现在过得不是很如意。”
莫融新也问道：“是啊，大师兄，我们两年前离开上海后，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陆大纯叹了口气，说道：“阿新、雨馨，你们还不知道，现在日本人在上海的势力已越来越大了，租界工部局的洋人几乎都已奈何不了他们了。你那两个异母哥哥莫融富和莫融贵已彻底当了他们的走狗。”
“什么？”莫融新惊得差点跳起来，旁边林雨馨赶紧拉劝住他：“阿新，冷静点。”
陆大纯接着说：“两年前大岛洋平死后，从日本又来了一个叫大岛川介的老头当了大和商社的社长。这个大岛川介很有手段，他一来就千方百计的使用各种手段，软硬兼施的拉拢上海的各个黑帮堂口帮他们做事。现在上海青帮和红帮的很多堂主都已被他收买了，还有不少有点良知不肯给日本人做走狗的堂主也被他们设计暗杀了……”
“畜生！”莫融新气得大怒到了极点，重重拍了下桌子，把桌上的酒杯也震下来摔碎了，林雨馨又赶紧拉住他。
林雨馨又问道：“那陆大哥，这莫融慧现在境遇怎么会这么惨？莫融富这两人难道连自己的亲妹妹也不管了吗？”
陆大纯说：“唉！你们别看这莫融慧以前一直疯疯癫癫的很不懂事，可这次她真的还挺有良知的。我听说她和她妈曾再三劝莫融富两人不要和日本人结交，可这两个畜生表面上答应，暗地里却偷出你家的老宅房契拿去讨好大岛川介，结果把柳凤活活气死了，莫融慧后来和他们大闹了一场，他们干脆彻底六亲不认把自己的亲妹妹也赶出去了。莫融慧现在蛮可怜的，她只能在外租着平房住，每天靠自己在街上卖香烟为生。”
莫融新听了手不自禁的攥得紧紧的，他脸色铁青，心里暗暗发誓：“我一定要铲除莫融富莫融贵这两个败类和那些邪恶的日本人，为父亲和所有被他们迫害的中国人报仇。”
过了一会儿，林莫两人告别陆大纯回到旅店。一进房间，莫融新就拿出自己一直携带的配枪检查了下，林雨馨自然知道丈夫的心思，道：“阿新，你先冷静点，他们有这么多人，我们和他们斗恐怕会……”
莫融新坚决的说：“我已经想好了，我一个人就算不能杀死在上海的所有恶人，但也要设法干掉莫融富莫融贵，还有大岛川介那个大恶人，否则这口气我咽不下。雨馨，你先回济南吧，等我做完了这里的事，我就马上回来和你们团聚。”
林雨馨摇摇头，也坚定的说：“好，阿新，既然你已决定了，无论你怎么做，我都会支持你的。我和你一起去干。”
“雨馨，你不要这样，你不能和我一起去冒险，星宇才一岁，他不能没有妈妈……”莫融新欲劝林雨馨，后者流泪摇头道：“阿新，从两年前你从大和商社把我救出来那一刻开始，我就下定决心无论以后你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都要和你在一起。我就是死也不会和你分开的，如果这次我们真的都就义了，我想我们的孩子长大后，也会为他的英雄父母而感到骄傲的。”
莫融新知道自己是没法说服林雨馨先回去的，他搂住爱妻，深情的说：“雨馨，你放心，我们都不会有事的，我们一定能成功报仇，平平安安的回去和我们的星宇团聚的。”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