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1 / 1)
金福贵坐在周坤面前的凳子上,嘴里叼着一支香烟,往他脸上喷着烟圈,冷笑着挖苦他。
“你别高兴得太早了,我既然敢只身闯进来,你也不动脑筋想想,我还会是毫无准备白白地来送死的吗?”周坤开始使出杀手锏来。
咝——,闻听小周坤冷不丁地这么一说,金福贵不觉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深知杰子手下的冷刀手和这个索命周坤不好对付,难道他们还留着一手要挟我的砝码不成?这金福贵心里一时泛起嘀咕。
“慢,放开他,让他把话说清楚。”他发话了,一心想尽快弄明白周坤的话里意思,“小子,你别卖官司,说出来你想怎么着吧。”
周坤站起身来,甩了一下两只被扭得疼痛的臂膀,疼得嘴角直咧咧,晃动了几下略为缓过来点神儿,他十分恼恨地撇着嘴说:“哼,不用我说,自然会有人告诉你。”
说着,他就往腰里摸对讲机,一摸腰里是空的,赶紧往地上四下搜索,在身后的地上找到了刚才掉在地上的对讲机。
金福贵听他那话的意思里暗藏杀机,就预感到是个厄运的兆头,又见他满地寻找对讲机,那一定是要让我听听什么人的说话声,莫非……
他想到这里不敢再往下想了,两眼盯着周坤的一举一动,心都快要蹦到嗓子眼里了,就等着他赶快解开这个谜底。
周坤找个凳子坐了下来,呼叫通后说了句你叫那宝贝说话,然后就把对讲机递给了金福贵,不客气地对他说:“老东西,你自己听吧。”
他将信将疑地接过来对讲机,这时候对讲机里传出了一句能让他窒息的哭喊声:“爸!你快来救我呀!”
“老圪塔,你是老圪塔吗?”他嘴里问着,手开始有点哆嗦了。
周坤看他两眼发直,说话声里带着哭腔,就知道这一招掐住了他的七寸,伸手把对讲机夺了过来,恶狠狠地对他说:“不是你那心肝宝贝还会是谁呢?”
完了,这下子可算抽了他的筋了,穿皮袄打赤脚一下子凉了半截,那个老圪塔是他最小的儿子,才十二岁还在上小学,是他老来得子视为掌上明珠的命根子,大女儿遭车祸成了残废,就剩下这个续根的独苗,说什么也不能让儿子损失一根毫毛。
想到此,他朝几个伙计们挥挥手,少气无力地对他们说:“你们几个先出去吧,有事了再叫你们。”
等其他人都出去了之后,他就用眼睛瞪着周坤,开始和他摊牌,他咬着后槽牙满腔恼怒地对周坤说:“行!好小子算你狠,有种的你就冲爷爷我来,拿一个稚气的孩子撒气你算什么英雄好汉。你赶快放了他,要怎么样我奉陪到底!”
“这不都是你逼的吗?”周坤此时也镇静了下来,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用左手指头在烟盒底下弹了一下蹦出一支香烟来,用嘴角叼起来,右手不紧不慢地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火柴梗,在干燥的桌面上哗啦了一下燃起了火苗,点上烟吸了一口,把烟雾对着金福贵的脸吐了过去,算是对他刚才喷自己的报复。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金福贵受不了他这种拖延时间的折磨,只想早点救儿子出来,没心思和他泡功夫。
“嘿嘿,刚才的劲头哪儿去了?咱俩现在该谁求谁呀?”这周坤生就是个坏小子,他要折磨一下他的精神,看看他的狼狈相才肯放过他。
“好了好了,你们只要放了我的儿子,什么都可以商量。”他耐不住周坤拖延时间,只有求他了。
“其实呢,我们也没想把他怎么样,只是你太不老实,又是煽动金福成,又是调来钻山豹,净给我们家老大制造麻烦,不还不认错吗?”周坤眯缝着眼睛,藐视地对他说着,并不急于交底。
“行,我承认是我的错,愿意给你家老大赔礼道歉还不行吗?赶快放了我儿子。”他焦急地回答说。
“现在知道自己的毛病啦?船到江心才补漏,已经晚了。”看样子周坤耍小聪明非要折磨够他不可。
“那你还想怎样?”他瞪大眼睛问周坤。
“叫你闭嘴!”周坤凶巴巴地盯着他的眼睛,“只要你闭上你那乌鸦嘴,胡老板退钱的事情不再出岔子,我就放了他,要不然你就等着收尸吧!”
“好,我接受,那你得答应不能伤害我儿子一根毫毛。”金福贵现在是别无选择,只能无条件接受了。
“那好,我就再信你一回。”说着,周坤就用对讲机呼喊叫那边放人,然后站起身来对金福贵说“你若再耍滑头变招,就怪不得兄弟我不讲情义了。”
“军无戏言,你尽可回去复命,不必多虑。”他当然知道,这帮家伙太狠毒,连小孩子都敢绑架,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事情呢,只要食言自己就决不会有好下场。
“一言为定,可别拿你儿子的命开玩笑哟。”周坤阴笑着,站起来就走。虽然感觉着浑身疼,但他还是咬牙挺直腰板走了出去。
金福贵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傻愣起来,难道我真的老了吗,连个后生都斗不过了,是呀,这不明摆着自己已经不中用了吗,我呀,今后还是收敛着吧,尽早金盆洗手脱身这罪孽的勾当,千万不能把后代也拖进这混浊的泥潭沼泽,罪过呀,罪过……
第四十一章 劝杰子淡出江湖
周坤回去给冷长轩汇报了情况,最后说:“那老东西吓得差点尿裤子里,简直乖得像只猫,已经被咱摆平了,就看那瘸子的态度了,没有金福贵那狗头军师出馊点子,那瘸子也是白痴一个,你给大哥回话吧。”
“嗯,这就好,既制伏了金福贵那条老狐狸也没出岔子,这我就放心了。”其实他心里早就有数,金福贵就是再狡猾,无论他耍什么样的花招,只要攥住他的命根子就不怕他不服,这就是能人之上更有高人,孙悟空你纵然有七十二变也跳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这就叫只要你敢狠毒绝,一招赢遍天下无敌手。
“我看你怎么腰板挺直不敢弯腰,受伤了?”冷二哥看着他行动异样有点怪怪的,就关心地问他。
“嗨,一大帮子对付我,嘻嘻,我也没占便宜。”他扭动一下腰肢咧着嘴自嘲地说。
冷长轩赶紧给老大回话说周坤已经去过了,胡老板喝多了点酒睡一会儿起来就过去了,没什么事儿,不用担心。
杰子正和施老板聊天聊得热闹,听了之后也没说什么,只说了一声知道了就关了对讲机。然后继续他们的聊天。
又等了一个多小时,都到下午将近五点了胡瘸子还没有露面,杰子急了,气急败坏地对着对讲机喊:“二掌柜的,到现在他怎么还没过来?”
“也许,还没醉醒吧。”冷长轩也拿不准到底怎么回事儿。
“实在不行,你亲自过去把他给我揪过来,这老胡太不像话了,说了不算算了不说,由着他煮熟的鸭子也得飞了。”杰子下令说。
“好吧,我这就过去。”冷长轩回答说。他心想这个瘸子真是个呆瓜,也不看都什么时候了,还敢和杰子较劲,不是自找苦吃吗,这个没脑子的笨蛋,还得老子冒雨跑一趟。
接着杰子叫人调来了几个弟兄守住了大厅和施老板房间门前的走廊,等着与胡金利较劲,让人感觉着那气氛好像是要动武似的。
施弘觉很诚挚地告诉杰子:“兄弟,你可别这样,要是到了六点钟没结果我就走人,你们之间千万不要发生摩擦,钱我可以不要了,但我不希望你们兄弟之间结仇。”
“大哥,做人都得讲究个道儿,我最恨说话不守信用的人,他要是今天不来送钱,你走你的,接下来的事情就与你无关了,我非叫他尝尝说话不算数的报应不可,不给他点教训还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睛了他。”杰子满面杀气非常生气地说。
“杰子,好兄弟,切不可怒火冲天,大可不必。既然你知道凡事都要讲个道,那我告诉你:事到临头三思为上,怒上心头忍让最高,这就是老兄劝你今后要把握的道。”施弘觉一边喝着茶,一边慢悠悠地从烟盒里取烟,然后递给他一支,自己含上一支,借着杰子伸过来的打火机燃着了香烟,从容不迫地吸着,他想用这样的动作和氛围让杰子也安静下来。
“忍谁也不能忍他呀,啥都依着他那不就成了助纣为虐,帮他做伤天害理的事了,绝对不行,对我来说帮助别人也是拯救自己,大哥,你不用劝了,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人,烧香没有作恶多,早已是臭名远扬的人了,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即便是对不起他了,这种人也是自作自受,活该!”杰子自有自己的一套说法,这也是盗亦有道的道理。
短短的几天,山城的世事混浊让施弘觉增长了诸多见识,这人世间本身就是个矛盾丛生错综复杂的社会,各种矛盾及利益纷争可有一天消停过?没有。这就是说社会还存在难以统一的种种对立观念和不同的信仰以及真理与谬误,黑白两道本来是泾渭分明的却也变得水融交织难解难分,谁对谁错,孰是孰非,令人眼花缭乱,很难用一个是非观念解释清楚,也得不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结论,更何况他们这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小人物们,为生计而挣扎已经是他们思想的全部内容了,要想让他们超脱现实理性起来,谈何容易?
“兄弟,恕愚兄冒昧,即便是得罪了我还是想告诉你一句忠言,学会忍让是你今后消灾避祸的唯一出路。”尽管施弘觉感到自己即使是说出来也可能只是自作多情,不会有什么效果,但他还是憋不住说了出来:“俗话说,忍人所不能忍,行人所不能行,此乃大雄。后者你已经在做了,这是你良知未泯从善如流的起端,上天有眼人心所向,不会让你白辛苦的,但前者你尚欠缺,今后遇事还需克制自己,做什么事情不能再江湖味道十足了,那你什么时候才能跳出泥污轻松自在做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