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祸起（1 / 1）
七月十五日，云中城的夜空，明月像个巨大的黄金圆盘，高悬天际，散发的幽泽光线，清冷柔和。
十几条大街，在灯火通明的夜城里，其热闹程度比之白天更甚。
看着街道旁的杂货小玩意，闻着四面八方飘来的小吃香气。二牛憨厚的傻笑着，“好久没在像云中城这么繁华的地方逛了。”随手抛给了老板七八个铜仔，他拿起一把羊肉串大啃，金黄的油渍粘在了嘴角旁，两侧明光石投下昏黄的米线，雄壮的身子看起来非常滑稽。
“砰——”一道悠扬的钟声响彻天际，音波在城里扩散开来，传到所有人的耳里，没有震耳欲聋的感觉，反之，却充满了神圣的空灵。
“这是......祭天仪式开始了吧！”拍了拍大肚子，二牛对着卖羊肉串的老板问道。
“嗯...”轻轻应了一声，那老板突然双手合十，闭上了眼，虔诚的朝向天际，低下了头。
大街上吵闹的人群此刻也是变得安静下来，皆立在了原地，双手合十。
“......”入乡随俗，二牛以前也在这呆过几次，知道规矩，学着他们的样子，默默祷告......
约莫三分钟，城里的钟声停止，大家也都恢复原来的样子。
“轰隆——”一声巨响，远方的腾龙阁顶层上，发出了一道金黄色的光束，划破了黑夜，直上天穹，“滋啦啦”细碎的声音响起，那抹光束飞了有三十几米，猛地炸裂开来，流光四散，在天际绽开了一朵鲜丽的花......
“轰，轰，轰......”与此同时，腾龙阁四周的一些高楼府阙上，也是发出了一道道五颜六色的光柱，飞上天穹，在高空绽出一个个巨大的彩球，绚烂无比，此起彼伏，像是永远不会停歇，昙花一现后，又开了一片的芬芳，那些飘零的灰烬洒向远方，带着人们质朴的敬仰，在皎洁的月光下，被清风吹上天空......
耳畔烟花绽放不停，二牛伸出了手，感受着夏季那使人躁动的热流，不禁失神，想起了当初第一次与叶凌天一起到云中城时，停歇了几日，恰好碰上了祭天仪式，那时还是二十多岁，意气风发，看到这漫天的绚彩，激动无比，背着镖头偷偷的与一名女子相会，楼台月下，小湖边上，好不惬意......
三刻钟的美丽眨眼消逝，来往行人，留城客商，在水天大酒楼前的大广场上意犹未尽的借着月光狂欢，二牛来到了这里，注目远望，略微一扫，便是看到一抹白色身影，他招手大叫：“镖头，这里。”
叶辰提着几包大红礼盒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走了过来。
“镖头，怎么买了这么多贺礼啊？”二牛看着叶辰手中盒子，问道。
“我父亲的故友，不能随意。”轻轻笑了笑，叶辰将礼盒放到了他的手中。
“老镖头？”
“嗯”没有多说什么，叶辰转了个身，缓步走出。
“走吧。”
“好的。”二牛提着一堆东西跟了上去。
天水楼像是一座府阙，外面一圈，东南西北四个大门，占地广阔，里面除了位于正中心的一处三层高楼外，大大小小林立了十几座亭台酒肆。
此时，在东门口，十几名身着甲胄的兵士守卫着，寒光铁衣，手中长枪有肃杀之意透出。整个地方没有往常的热闹，巨大的范围内只有中心的三层高楼顶上还亮着明光石发出的柔光。
叶辰和二牛在天水楼十米前的地方就被一个守卫所阻，不能前进。
“天水楼被大祭师包了，两位往别处去吧。”兵士持枪挡住两人。
“我就是来见大祭师的，麻烦通报下。”叶辰抱拳道。
“不行，大祭师说了，现在谁也不能打扰他。”他言语森冷漠然。
叶辰抬起了头，望向里面的中心楼顶，白色纱窗里，隐隐见有两个人影对面而坐，不由目光微凝。
“其中一个应该是伯父了，那么另一个，是柳惊豪吗......”微微低语，叶辰摇了摇头，看来只能等到里面谈话结束，才能进去了。就要转身暂先离去...
“叶辰”突然一道声音传来。叶辰一看，左侧走来一个年轻男子，灰色头发，身着金丝白衫，面带笑意，正是陈德坤。
“参见少爷。”守卫见到他，躬身行礼。
“嗯！”应了一声，陈德坤摆手示意他退下。
“你小子，上次喝酒才喝了一半，怎么就跑了。”陈德坤走过来拍了拍叶辰的肩膀，说道。
“.....”叶辰无语，“你都烂醉如泥了，还怎么喝...”
“哈哈，你不会等我醒来再喝啊！”
“额......”
“这位是？”二牛看了看陈德坤，问向叶辰。
“呵呵”轻轻一笑，叶辰互相介绍了一下。二牛虽然有跟随叶凌天来过云中城几次，却是不曾见过陈家的人。
“我们要在外面等等了，那柳牛逼说要跟老头子谈什么机密，把所有人都给叫出来了。”陈德坤嘿嘿一笑，道。
“嗯，那就等等吧。”叶辰叫二牛先放下礼盒，看着对面的高楼怔怔出神。
“嗨，我说。”陈德坤推了推叶辰。
“嗯？怎么？”叶辰回头，问道。
“那个柳牛逼有个孙女诶。”
“嗯，怎么了？”
“嘿嘿，长得很不赖的。”陈德坤目放精光，一脸奸笑。
“......”
“阿坤啊，什么时候你能够正经一点！”叶辰无奈的摆了摆手。
“哈哈，叶辰啊！虽然这个妞我可是很想泡的，但，啧啧，就是冷了点......”
......
时间在无聊的等待中慢慢流逝，终于，随着一道轻微的嘶鸣声。
一个墨绿色的光团突然自天水楼里飞出，慢慢的飘向叶辰他们，守卫向前，用枪轻轻一挑。
“波——”伴着水波声，光团破裂，郝然传出了一道浑厚的声音：“坤儿，还有...叶辰，你们进来吧！”
“死老头子，又用术法装逼。”陈德坤骂了一句，拉起叶辰。
“走，我们进去，丫的，叫我在这等那么久。”
叶辰拿了礼盒，对二牛道：“既然只叫我们两个，你就先回去罢。”
“...好——”二牛顿了顿，他本来还想见见那个跟老镖头有莫逆之交的大祭师的，现在看来是没什么机会了，只能凭空一叹，往客栈方向走去。
借着陈德坤手中小小的火球光亮，绕过蜿蜒的假山，经过几个酒肆，便看到了一栋高楼。
一副巨大的白玉牌匾印上眼帘，上书：浅浅中阁，两侧，有上等楠木制成的柱子，其上洋洋洒洒的写了两行对联：“镜月幻影冤情事，天水红尘虚妄人。”
据说这地方为文人骚客的聚集之地，有好几处地方留有其珍贵的墨宝。
只是一会儿，便到了第三楼层。
叶辰进了门，一眼便看到了位于窗户旁的一张八仙桌，有两个人相对而坐，一个中年男人，身披鹤氅，仙风道骨，虽两鬓微白，额上爬了一些皱纹，但无形中好似有一股压迫力让你不能小觊他。这人叶辰认识，自是当今的大祭师，陈德坤的父亲——陈严安。
另一个人，满头红色火发，穿着一件豹纹短袖，手臂粗壮，孔武有力，脸上充满威严，仿佛有一种霸气，震慑人心。这，应该便是那武林盟主柳惊豪了。
“拜见伯父。”叶辰躬身，对着陈严安行了个晚辈礼。
“嗯。”点了点头，陈严安看着叶辰，一挥大手，甩出了一道绿光，在其周身环绕一圈，迅速飞回。
“骨骼精炼，肌血充盈，叶辰，你又长进了。”满意的赞叹了一句。陈严安轻轻招手，示意他过来。
叶辰走了过去，“呼。”突然，一股清风吹过，清新的气味传入鼻中，他只感觉全身百骸无比舒爽，脑海中空灵一片，清明无比。
“关于你父亲...坤儿跟我讲过了，要节哀。”陈严安在用术法调理他的心绪，让其不要过分伤心。
“谢伯父关心。“叶辰抱拳，道。
“哦，这就是叶凌天的儿子啊！不错，比他强多了...”审视了叶辰一遍，柳惊豪一脸玩味的表情。
“晚辈有礼。”叶辰对着柳惊豪作了下揖。对方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叶辰与陈严安聊了会儿，他有些不自然。因为柳惊豪不时会盯着他，眼中好像有鄙夷的意味。据说柳惊豪出身名门，从小守着固俗的礼制，对一些身份低微的人物没什么好脸色。
看来今晚好像不该来啊！叶辰心里如是想着。
“坤儿啊！你看看叶辰多有出息，别那么不长进，学着点。”当看到在门口伸着懒腰的陈德坤，陈严安叹了口气，训诫道。
“嘿嘿。”没有说什么，陈德坤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呵呵，老弟莫要不悦，我们都是老来的人了，将来是年轻人的世界。时间很长，说不定哪天令少爷就一朝成龙了！我们是上层人士，机会总是很多......”一边的柳惊豪突然开口，揶揄着说道，目光瞥向了叶辰。
“盟主说笑了。”淡淡的说了一句，陈严安面色镇定。
“呵呵。”叶辰干笑，没有说什么，但心里却有些不舒服。
“哦？柳牛逼很了不起啊，那我要成龙了，你那武林盟主就给我了撒？”看他瞥向叶辰，陈德坤自然是听出了什么，慵懒的吐出了一句话。
这话一出，陈严安眉头微皱，喝道：“坤儿住口，不得无礼。”
旋即向着柳惊豪拱手：“孩子不懂事，您莫要放在心上。”
柳惊豪脸上有些挂不住，目光中有不满的意味眨眼而过。
“当然，贵公子还是挺不错的......”
“嘿嘿，谢谢夸奖。”顺着他的话，陈德坤直接又是一句。
“我一直觉得叶辰的能力挺强，我想再过那么一两年。他可能会超过你啊！”陈德坤一脸轻笑，不知怎么的，他发现自己看柳惊豪非常不爽啊！
“别这样说，阿坤。”叶辰干笑道。
“呼——”霎时，一股火红色的真气猛的在柳惊豪头上爆涌。
一头拳头大小的狂狮突然冲出，直直面向了叶辰，带着股迫人的热辣气息。
“嗯？”看着突如其来的攻击，叶辰迅速反应过来，轻轻一拳，淡青色的真气咻的一声激射而出。挡住了狂狮，但只是几秒，却被一下吞了个干净。火红色的气流奔腾,就要打向叶辰。
“呼...”墨绿色的大手探出，握住了狂狮。陈严安伸出的手用力一捏，将其震裂。化为滚烫的气息在空中弥漫。
“为何攻击我？”叶辰退了几步，他面色剧变，刚刚那一下趁他不注意，若是被打中，绝对重伤。
“盟主这是什么意思？”陈严安问道。
“呵呵，我听贵公子那么说，就想试一试他的实力而已。没什么事。”柳惊豪一脸微笑，仿佛刚刚发生的事只是开一个小小的玩笑。
“我操，你这老混蛋。我随口一说，你他妈就玩真的？”陈德坤见到柳惊豪对叶辰突然发难，先是惊愕、后是愤怒，便不由自主的爆了一句粗口。他只不过是随意讲讲，这老小子竟就跟他较起劲来？
“嗯？...”柳惊豪惊异了一声，他听到了什么？那堂堂的大祭师之子在骂他，竟然跟小痞子一样随便的骂他？一时凭空生出的厌恶蔓延全身，柳惊豪喝道：“城主你儿子就是这般模样？”
“阿坤，住口。”陈严安急忙喝道。
“我擦，老匹夫这是云中城。你他妈拽什么。见人都可以随便打杀？”陈德坤愤怒道，根本没理会他父亲。
“阿坤...”叶辰惊愕，他没想到陈德坤胆子这么大。武林盟主，拥有这个称号的人，耳边能听到的便只会是一些带着敬畏的恭敬之语，可何曾容得下他人辱骂。
柳惊豪怒目圆睁，身上威势不由自主的散发，强大的气场使得楼里的明光石都一阵抖动。
“盟主...”陈严安叫道。
“就会欺负小辈，这就是武林盟主？”陈德坤急忙防御，周身空气里流动赤红气流。
“放肆。”陈严安大吼，一甩袖袍，震出一缕罡风将陈德坤推拒开来。
“盟主息怒。”他对着柳惊豪躬身道。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就在这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盟主...”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门口处，郝然出现了三个人影。
叫唤的是居中一名身着黑衣的女子，站了约莫几秒，只见她一步向前，出现在了大家面前，明光石照下，露出了她的脸庞。那是一张绝美的容颜，如瀑布般的发丝垂下，有几缕遮住了妖饶的黑眸，宛如天仙般，带着不属于尘世的气息，好似白牡丹那般丰姿绰绝，让人见之忘俗。
在听到这名黑衣女子叫他盟主时。柳惊豪身体不经意的颤了颤。强大的气息瞬间消失，脸上露出不符于刚刚的强硬，反是充满了温柔。
“韵儿...”轻轻一唤，他嘴唇动了动，却是没再说什么。
“这就是柳惊豪孙女么？”叶辰看到这女子，也是稍微吃了一惊。的确是美若天仙，姿色非凡啊！
女子的后面跟上了一对男子，皆是穿着银色盔甲，身材壮硕，那两人面貌相像，俊逸无比，英气十足。
“叫你们陪着小姐出去逛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柳惊豪叹了口气，望向那两名男子怒道。
“这......是小姐...”
“这什么啊！没用的东西。”柳惊豪冷然一瞥。
“是我自己要回来的，不关他们的事。”黑衣女子开口，神色冷酷。
她扫视了一遍在场的人，慢慢的站到了柳惊豪的身后。
两名男子也是匆匆忙的跟了上去。
“盟主，有什么事吗？”柳韵声音冰冷，感觉到场中气氛不对，出口问道。
“没什么。”柳惊豪刚刚的怒气好像被一把火给浇灭了，没有出现刚刚那杀神般的面庞。
他起身，望向叶辰。眼中透着一股凛冽。随即转向陈严安，淡淡的说了一句：“就这样先吧，关于我提的事，希望大祭师能够仔细的考虑下，毕竟，这于你于我都有好处。”慢步走出有六七步，却又突然停下：“另外，大祭师可要好好管教你儿子，不要天天跟一些身份低贱的人在一起，看看都学成了什么样子？要让他明白到底什么是礼？......”
“你...”陈德坤想说什么，但看到陈严安极具难看的脸色后不由住了嘴。
“那么，晚辈也先行告退了。”叶辰告辞，自己的心意传达到了，再留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他一阵无言，刚刚柳惊豪那些话，明显就是在说他，实在是......没有再想下去，拖了这么长的时间，也该走了。
“阿辰...”陈德坤这才意识到自己晚上实在是有点过分了，把叶辰拖下了水...想着便就要道个歉，跟上叶辰一起走出。
然而一股巨大的力量却生生的包裹住了他，使其无法动弹。
陈严安怒斥：“臭小子慢着，给我回家，好好的思过。”
“死老头子。”他微微咕哝......
背着“裂风”宝刀，叶辰走在一条极其僻静、人烟罕迹的小道上，左弯右绕，现在已到亥时，忙碌一天，云中城里热闹的气氛也是锐减了不少。
“喵——”一声猫叫，在夜里突兀异常，令人瘆得慌。
到了一处略微广阔的路口，叶辰却突然停住了脚步，月光下，黑悸的眸子在夜里显得雪亮异常。
“出来吧！”
冷冷一喝。然而空寂中回应的只有一些细琐的昆虫叫唤声。
“难道还要让我抓你们出来？”
叶辰眼神凌冽，裂风自刀鞘里迅速抽出，与此同时，他猛的一个转身，冷光历芒，徒然飞出，击向了后面的一片阴影处。
“锵——”一道金铁交鸣声响起。
原本身后空无一人的地方闪烁出了几点火星，两把精金宝剑交叉出现，挡住了历芒。随即两个人影自居中慢慢的凝实。
冷然一瞥，叶辰认出了他们，来人竟是刚刚跟在柳惊豪孙女后面的那对银盔男子。
“这是为何？”叶辰冷哂。
“桀桀。”一道怪笑声突然自面前传出。
“你这个盟主手下败将的儿子，有何德何能令盟主难堪......”那对男子其中一个开口，话语森然。
叶辰眉头一皱，今晚的事确实有些不愉快，走的时候他看到柳惊豪撇过来一眼，充满厌恶，应该是把所有的不悦都怪在了自己身上罢。他知道那柳惊豪应该不会对他善了了。果然，麻烦就来了...
“那么...你们想怎么样。”
“嘿嘿，盟主叫我们活动下筋骨...”那对男子发丝深黑，在一阵冷风中飘逸无比。
“柳惊豪不怕这样子做会被天下人嗤笑吗？”叶辰审视着他们，问道。
“只要不闹出人命，一切盟主自会解决......”
“呵呵，看来你们很有自信打赢我啊！”一股惊天的威势爆涌而出，手中裂风闪着幽光。
“...我们两兄弟出道这么久，除了盟主以外，还从未碰到什么强悍的敌手...”
两个银盔男子划动着手臂，在虚空中白色的气流出现，有一股寒意逼人。
一个俯冲，其中一个银盔男子手中金剑直指叶辰，跑动的过程中，左手结了个手印，往利剑上一抹。
“哧...”霎时那剑身上猛的生出了一层薄冰。
叶辰瞳孔微缩，舞动裂风格挡，附上了淡青色的刀气。
与此同时，另一个银盔男绕着弧线冲到了叶辰背后，金剑斜劈而下。
一股大力冲出，叶辰震开了对方，跃起。躲过一击。
“嘿嘿...”
两人在地上斜睨着敌手，募然互相对了一掌。
“嗡...”虚空震颤，一团白色的光团徒然生成，旋即用力一甩，砸向了叶辰。
“破斩红尘——”低低一喝，裂风挥舞，眼花缭乱，打出了淡青弯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