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莫名之意（1 / 1）
闪电那耀眼的光芒一闪即逝，寂与常言书几乎同时脱口而出：“谁！”
话音未落，寂已经将伞塞到常言书手中，立即冲了过去，片刻间便到达方才那白色身影所在之处，只是，那里已空无一物。
只留下方才闪电打入地面时，留下的可怖痕迹……
雨，还在‘哗哗啦啦’的下个不停。
雨中的街道，清冷又喧闹。
一抹雪色白衣，在雨中，漫无目的的前行着。
被发现的瞬间，她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里，然后，便如孤魂野鬼一样在街上游荡。
这时，街两旁的人家，有几户的灯烛忽然悄悄地亮了起来，然后几个晃动的人影分别出现在淡黄的窗前，似乎是向外看了看，然后又慌忙吹灭了烛火。
黑暗，重新吞噬一切。
明日一早，只怕这街道上便会传开一个关于夜晚有白衣女鬼到处游荡的传闻吧。
凌霜看了几眼那几户灯烛亮了又灭的人家，很想笑，却笑不出来。
心里，像被块儿巨石狠狠压着，一股莫明的悲伤涌上心头，闷得她几近窒息。
其实，她来到万花楼时，正是金牡丹开始跳舞的时候，恰恰错过了之前左护法与千岁红和墨雪所谈的事情。
当时，雨滴已经淅淅沥沥的从天际落了下来，她又藏在楼顶，自然首当其冲。但她没有选择躲避，只因屋内金牡丹的舞姿太过动人，美丽炫目，这显然是来取悦左护法的，于是，她便不由自主的想看一向冷淡的左护法会是什么反应。
结果，他的反应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自然也是她从未想到的。
他接纳了牡丹……
从牡丹那优美的身姿伏在左护法膝前的那一瞬间，她的心就好似忽然被一把无情的利刃狠狠的化了一刀，那一刀，痛的她瞬间便捏碎了手中握着的一块瓦片。
然后，她看着左护法任由牡丹伏在他膝前，一双如水的眼眸，痴痴的望着他。
每当她想到那双柔情似水的痴情眼神正注视着左护法，且日后将永远注视下去。她就好似被谁扼住了呼吸，胸中沉闷不已，呼吸几度困难。
好难受……
她无力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以免会自己会被这莫明的悲伤情绪扼住而生生窒息。
她从未体会过这种痛苦，难受的她想落泪。
无法再继续待下去，她翻身跃下了万花楼，却没有走远，而是静静的呆在不远处的墙角处，等待左护法的离去。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忽然如此难受，她只是希望……希望左护法不要接纳牡丹，不要带走牡丹。
只是，至于为何自己会不希望，她自己也不明白。只是看到左护法与牡丹在一起，自己就好难受，好难受……
难受的，令她咬紧了薄唇，才没有使不争气的眼泪落下。
接着，她看到左护法带走了牡丹，毫无犹豫的，让她上第二顶轿子。然后，雷电闪过，自己便险些被寂发现。
大雨，早已将她淋得全身湿透，从心底生出的寒意，与打在身上的无情雨水，让她整个人入坠冰窖，她从未这么冷过，即使是在万里冰封的昆仑，那寒冷也未曾侵入她的心房。
凌霜在雨中无助的抱紧了双臂，冷的瑟瑟发抖……
她想回去了，回到婆婆身边，反正千岁红定是将自己违抗左护法命令的事告诉了左护法。那么，在他发出追杀令之前，自己便回去吧。
凌霜这样想着，方定了定紊乱的心神，松开环抱着双臂的手，在雨中又用力的大口呼吸了几口潮湿的空气，方唤出水剑，雪白的凄凉身影，瞬间冲入漫天大雨之中。
泰戏之山•醉离苑
冰冷幽暗的书房内，左护法坐在桌子后，常言书依旧侍立一旁，桌前站立着一个穿着玄天教教众标志服装的男子。
这男子是来汇报近日来他所监视到心然等人行动的情况，左护法依旧向平日一般静静的听着，只是当说到昨晚凌霜忽然不辞而别时，左护法那原本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面的手指，忽然停了下来。
男子一愣，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忙住了嘴，等待左护法的示下。只是他等了半晌，却不见左护法开口，气氛却变得隐隐有些沉重，无奈之下，他只有扭头向常言书投去求救的目光。
常言书会意一笑，便轻声唤了左护法一声：“主上，可是有何不妥？”
常言书一出声，左护法立即反映了过来，淡淡道：“没什么，你不是说昨晚看到万花楼附近有白衣人出没吗。”
常言书顿时吃了一惊，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难道，难道那个人是凌姑娘？只是凌姑娘在那大雨之夜，为何会孤身来到万花楼呢？而且还……还鬼鬼祟祟的。”
左护法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挥挥手示意他们下去。常言书心中很是奇怪，这两日主上的表现很是反常，且自己居然完全猜不透主上所想。
这不由让他有些不安，只是左护法下了令，他也只有俯身告退。
屋内，一下子空荡了许多，左护法起身来到窗前，看着窗外青翠欲滴的葱郁竹林，在微风中，‘沙沙’作响，片片翠绿色的竹叶，在清风微拂下，悠悠晃晃的落下枝头。
这景色，他已看了八年，早已是熟记于心。此番目光虽停留在竹林之中，但他的心思，却早飞出了万里之外。
他是何等的人物，方才下属的汇报，他一听便瞬间明了一切。只是明白后，却不知是该苦笑凌霜实在太过孩子气，还是……该想一想日后怎么办呢？
左护法无奈的合上眼睛，微微摇了摇头，转身推开房门，手一挥，一柄散发着如同枫叶一般光芒的长剑赫然显现在他的脚下，心中剑诀方起，长剑已经载着他直冲九霄。
圣山昆仑，依旧是一片银装素裹，万里冰封。
水系法术凝结而出的长剑，与七绝相去甚远，且威力不可同日而语，凌霜仅是御剑飞至天怒城，长剑便已显勉强，如今又千里迢迢飞至昆仑，再加凌霜心神俱疲，在空中竟有些摇摇欲坠之险。
只是凌霜定力终究强于常人，这长剑才勉勉强强的来到了皓雪峰前方尽数瓦解。
刚从空中落下，几只贪玩从深山中跑出来的雪狐一见凌霜，立即逃窜而去。凌霜也懒得去理会，刚一进皓雪峰，扑面而来的熟悉感令她的心情好了许多。
十六年了，她在这片雪山上已经生长了十六年，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角落，都如烙印般，刻骨铭心。
心情一好，脚步也轻快了不少。凌霜轻车熟路的踏着皑皑白雪，来到了自己生活了十六年的屋子前。
皓雪居，一个信手拈来的名字，如今仅剩下了一个孤家老人，甚是清冷。颇为正式的深深呼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然后伸手推开了为首的第一间屋子的门扉。
亦如往常她推开门时看到的景象，一间简陋却温暖的小屋内，一张床，一把藤椅，藤椅上，躺着一位年迈的老婆婆。
空心婆婆真的很老了，很难想象，这位已然干枯的空心婆婆竟和那位仍旧英姿勃发的独孤灭天乃是同龄之人。
凌霜关上门，来到屋内。听到动静后，空心婆婆缓缓睁开眼睛，便见自己养了十六年的小丫头，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空心婆婆顿时面露喜色，忙道：“霜儿回来了？那秘籍，可拿回来了？”
说到秘籍，凌霜不由有些窘迫，她来到空心婆婆身边，蹲下身子，摇头道：“还没有，婆婆，花想容拿去秘籍后，便失踪了。”
听罢，空心婆婆的神情顿时有些失望，但她很快便意识到不对劲，便低头看向伏在自己膝上的凌霜，见她本是单纯的小脸上，竟隐隐透露着一丝本不应属于她的忧伤情怀。
这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儿，也终于有了属于她自己的情感了吗？
空心婆婆的眼眸中忽然闪过一丝冷冽，但随即被微笑掩过，她满脸慈祥和蔼的看着凌霜，笑道：“怎么了？霜儿？谁惹你不开心了吗？”
凌霜不觉空心婆婆方才的神情变化，见她一脸和蔼的看着自己，提出的问题，却又令自己想起不久前的所见所闻，心中一酸，不由有些低落的轻声道：“我，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不开心。”
空心婆婆伸出如枯树皮般粗糙而温暖的手，轻轻抚摸着凌霜柔嫩白皙的脸颊，柔声道：“傻孩子，对婆婆有什么顾忌的，说吧，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呢？”
凌霜轻轻将小巧的下巴靠在空心婆婆的腿上，语气也是充满了疑惑不解：“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看到，看到左护法与那个女人在一起，我就很不开心。”
她说着，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轻声道：“这里，就会好难受，仿佛喘不过气一样。”
她自顾自低头说着，完全没有在意头顶，空心婆婆在听到左护法三个字后，瞬间便锐利如刃的眼神。她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度不悦的事情。
但当凌霜抬头向她投以疑惑的目光时，她却又立即恢复了之前的和蔼可亲：“为什么不开心？我的傻孩子，你不开心，这很正常。”
“为什么？”凌霜很不解。
空心婆婆笑着，宠溺般轻轻的捏了捏凌霜软软的小脸儿，不疾不徐的说道：
“因为你喜欢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