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无事生非（1 / 1）
万花楼地位最低的职位，是丫鬟。
负责洗衣打扫，端茶送水，供人呼来喝去，惟命是从。
虽然，因身份不同，凌霜并未沦落到为人人端茶服侍，点头哈腰的悲惨地步。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她需要伺候的，是万花楼目前最红的头牌，卖艺不卖身的妖娆歌妓——金牡丹。
万花楼是整个天怒城最大的风尘场所，艳冠万花的女子，自然也位列天怒歌妓之首。
金牡丹，正如她的名字一般，雍容华贵，艳冠群芳。
伺候这样一位主子，并不容易，尽管金牡丹拥有三位侍女，却还是将凌霜累得够呛。
单是金牡丹梳妆的时间，都令凌霜无比咋舌。在她看来，用如此长的时间来梳妆打扮，与凌霜而言，都够练习四五遍七绝剑法了。
当她忍不住暗暗嘀咕了两句后，却被无意中听到的金牡丹微笑着反驳道：“不，与我而言，外貌便是我存活的资本。”
她是一个很妖媚的女人，却意外也是个很温柔的女人。不同于千岁红的媚骨天成，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虽亦是风情万种，却自有一番柔情似水，令人不禁心驰神往。
这一日清晨，凌霜依旧与同为伺候金牡丹的茉莉一起上了八楼，准备开始新一轮的梳妆持久战。
她换了装束，按千岁红要求，在她原本的雪色白衣外，加了一件紫色的单衣。
“万花楼什么颜色的花儿几乎全了，却差了这一抹白。只是，我万花楼，也不需要这一抹白。”
当时，千岁红笑得分外妖娆。
推开门，金牡丹已经在小菊的伺候下起了身，此刻刚坐在梳妆台前，见凌霜与茉莉进来，莞尔一笑道：“来了，快，帮我挑挑这些玩意儿，今日有贵客临门，红姨要我亲自上场呢。”
茉莉应了一声，连忙走了过去，倒是凌霜瞟了一眼梳妆台上那些华丽耀眼的首饰宝石，却是兴趣缺缺。
正忙着打扮的金牡丹从铜镜中看出了凌霜的冷淡，不由边打扮边问道：“霜儿，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凌霜一皱眉，心中涌起一股不悦。她很反感这种陌生的熟悉感，明明二人只是相识的两日时光，却叫的如此亲切。
霜儿……
从前，她的婆婆这样叫她，她的师姐也这样叫她。
不久前，水灵儿也是这样叫她。
不过，她却从未有过丝毫如今的反感。这太过假惺惺的亲切，令她从心底涌上了厌恶，不过，对于金牡丹的疑问，凌霜还是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事。”
“是吗。”金牡丹应了一声，便没有在说话，自顾自的继续在梳妆台前努力奋斗。
此番来的男子，应是贵客。
因为他不仅让从不轻易露面的金牡丹亲自迎接，更惊动了久居幕后的千岁红亲自安排事宜。
此人正是玄天圣教教主之长子——独孤日！
此番，独孤日携几位好友畅游天怒，兴之所至，便停在了万花楼，指名要见金牡丹。作为整个玄天圣教的太子爷，他的地位，与独孤月不可相提并论，千岁红自然不敢怠慢。
于是，当晚热闹非凡的万花楼，最耀眼的，除了一向瞩目的金牡丹，便是坐在一楼大厅正座上，那位衣冠楚楚，英俊潇洒的独孤公子了。
凌霜与茉莉站在角落里，凝视着场中翩翩起舞的金牡丹。
“唉，看了多少遍，牡丹姐姐的舞，还是那么美。”茉莉在一旁轻声叹气，羡慕中，透露着丝丝嫉妒。
“………她那么努力做什么？为了金子吗？她不是已经够多了？”凌霜十分不解。
茉莉摇摇头：“哪里，你可知，这位独孤公子，可是神州第一魔教玄天教的太子爷，被他看中的人，后半生岂不是非富即贵了，那样，岂不是比在这里做头牌歌妓强得多？”
“哦，这样啊……”凌霜有些明白的点了点头，她对这世间的名利追逐虽然明白，却并不是特别透彻，因此也只听了个似懂非懂。
她二人在暗处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虽清闲，却也百无聊赖，却不知，她们的一举一动，早已被楼上的人，尽收眼底。
二楼的一处雅阁里，千岁红站在窗前，目光却并未落在场中耀眼夺目的金牡丹身上，反倒是从开始便一直注视着暗处的凌霜。
她的身边，正站着一位身形修长，身着紫黑相间锦衣的男子，此刻，他亦是凝视着一楼暗处，那个消瘦娇小的身影。
“凌姑娘这几日，甚是安分啊。倒不似左护法所说那么嚣张啊。”千岁红一边笑着一边扭头看向一旁沉默的左护法。
“……”
“左护法？”
见左护法不答话，千岁红不由又唤了一声，却听左护法淡淡的应了一声，道：“安分？她安分不了多久了。”
“哦？”千岁红一愣，表示不解。
左护法转过身，向阁外走去，边走，边道：“虚度年华罢了，给她些事情做。”
“是。”千岁红对着左护法离去的背影，微微行了一礼道。
左护法的身影刚消失在视线中，一楼，便传来一阵惊呼，千岁红忙回头看去，却发现原本坐在独孤日身旁的一位公子，被不知从何而来的水，浇了个透心凉。
千岁红秀眉一拧，随即看向原本凌霜呆着的地方，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她一愣，立即又想起左护法的那句话。
她安分不了多久了……
千岁红心头一跳，连忙举目望去，却是整场都失去了凌霜的踪影，徒留茉莉一人，呆呆的站在那被水淋湿的公子身边，惊慌的一脸不知所措。
她的目光在那公子抓着茉莉的手腕的手处略一停留，立即便明白了过来，想来是这公子毛手毛脚的，不知哪处惹恼了那位凌姑娘，方落得了这落汤鸡的下场。
只是，这位做出如此杰作的凌姑娘，躲到哪里去了呢？
千岁红不觉有些好笑的抿了抿唇，目光，开始在整座万花楼逡巡，寻找那位罪魁祸首。
然而，还不等她仔细寻找，这边那位公子便已经是勃然大怒，身边的独孤日也不悦的皱起了眉头，想来不会太开心。
这公子一把拉住茉莉，上去便给了无辜的茉莉一个重重的耳光，随即大怒道：“谁，谁干的？”
茉莉当场便吓傻了，呆在那里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开口。其他人则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千岁红走了出来，见这公子火冒三丈，不由笑吟吟的安慰道：“哎哟，这是哪个姑娘，如此不小心呢？公子，莫动气，凡事好商量嘛。”
那公子也算给千岁红面子，见她这么说，便没有再大吼大叫，抓着茉莉的手，也松开了。
“红夫人，你这儿的丫头也太欠管教了罢，这是做什么？哼，坏了老子的心情。”
千岁红微微一笑，不以为意的将茉莉唤道身边，问道：“怎么回事？”
茉莉来到千岁红身边，方恢复了一些胆量，但犹是怯怯的说：“刚，刚才，这公子追着小菊来到我们呆的地方，瞧见霜儿与我，便不由分说对我们毛手毛脚，要拉我们来大堂上，后，后来我也不知怎地，霜儿就不见了，然后，这，这公子就……”
“狗屁！”那公子听罢又是大怒道：“你以为你是哪家的黄花闺女吗？还本公子对你毛手毛脚？你配吗？”
他这么一吼，茉莉吓得脸色煞白，登时不敢再说下去。千岁红一把将茉莉挡在身后，笑道：“公子，这事儿与茉莉可无关呢。”
那公子冷哼一声：“是，是与她无关。啊！对了，那丫头叫霜儿！他妈的就是霜儿！快叫那贱丫头滚出来！”
千岁红听他这样肆无忌惮的辱骂凌霜，脸色登时有些难看，心道那左护法到底走没走自己还不清楚，你便在此肆意辱骂他的人，到时候，他要真追究起来，只怕自己也难辞其咎。
想到此处，千岁红立即打断这公子的话，道：“公子息怒，妾身这就将凌霜唤出来。”
她这边说着，那边独孤日似乎也觉得过分了，便起身将这位公子劝了住。独孤日一开口，这位姓李的公子立马蔫儿了，但仍旧不甘心，非要交出凌霜不可。
这时，金牡丹也走下了舞台，来到千岁红身边，千岁红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先不要出声，然后回头正要去寻凌霜，却发现本来了无踪迹的凌霜，忽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依旧是那一身紫色衣裳，安静的站在那里，白皙秀美的面容上，一脸的无所谓。
千岁红暗自一思忖，便责备道：“霜儿，你怎的如此不小心，看把李公子弄得什么模样？”
她说着微微让开了身子，那李公子一眼便看到了千岁红身后的凌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冲过去报这当众出丑之仇，却在下一刻，被凌霜冷若冰霜的目光冷冷一扫，登时，僵在了当场。
他不曾想过，一个在青楼长大的十几岁小姑娘，会有如此凌厉寒冷的目光，当即便是一愣。
下一刻，衣衫纷飞，眨眼间，凌霜便来到了李公子的面前，速度之快，令李公子再次咋舌。
这哪里是青楼的小丫头？这，这分明是江湖高手！
他看着渐渐逼近的凌霜，心头不禁浮起一丝畏惧之意，倒是一旁的独孤日，乍见凌霜，忽然皱起了眉头。
对于这个伤了妹妹，又羞辱了母亲的女子，他自然是有所耳闻的，不过他也清楚谣言不可信，便没有当真。只是今日一见凌霜风姿，如传闻中那骄纵蛮横的模样，倒差了许多。
只见凌霜冷冷的盯着李公子，一字一顿的说道：
“那么，请问李公子，我，将你弄成了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