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离恨恸天(1 / 1)
寂静的夜,沉凉如水。
醉离苑,书房内,响起常言书的声音
“什么?教主要求凌霜加入离恨天?”常言书有些吃惊。
“不错。”左护法淡淡的说道。
“凌霜……答应了?”
“嗯。”
“唉,这么容易便中了圈套呢。”常言书摇头苦笑:“看她外表冷漠,到底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啊。”
“……”
“不过……只是不知这个圈套……”常言书有些犹豫的说道:“是下给谁的。”
“空心婆婆。”沉默的左护法斩钉截铁的沉声道。
“哦?主上如此肯定?”
“他没必要针对我。”左护法淡然道。
常言书皱了皱眉,略一思忖,点头道:“的确,如今寻找秋月血族的事情在主上手中掌握着,他不会冒险为了一个小姑娘而针对主上。倒是听说,他与空心婆婆的恩怨,持续了数十年呢。”
左护法坐在椅子上,把玩着手中未沾墨的毛笔,深邃如星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不定。
“不过,他此番要凌霜加入离恨天,却不知究竟何意啊。三日后的仪式中,教主要亲自宣布九位加入离恨天高层的人,至于如何分配却是教主一念之间啊。他一念之差,就可能将凌霜分到右护法宫残离哪里啊。”
常言书一脸忧虑的说道。
“不可能。”左护法将手中的毛笔轻轻掷向桌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的语气,阴霾冷漠:“除非他决定将教主之位交予宫残离,否则,他不会这么做。”
“可……“
左护法踱步来到窗前,清冷的月色映亮了他冰冷的面具,渲染了他低沉冰冷的声音
“擅自接走我的人,已然犯了我的忌讳。若他要将凌霜交给宫残离,那便再次触及我的底线。”
“如果他没打算交出教主之位,那么,他不会做这种蠢事。”
“主上所言极是。”常言书道:“如果这样做,无疑是挑起左右护法的正面冲突了。”
“不过,主上,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他忧虑的轻声说道。
“万一……”
左护法的声音忽然沉了下去,略带阴冷狠戾的话语令常言书不自觉的心神一颤
“那么,我们的计划就要提前了……”
泰戏之山
玄天教祭坛
这是一个可以容纳数千人的巨大广场,呈圆形,屹立在泰戏山中一座高耸的山峰顶端。此峰的高度早已经突破云层,广场中四处弥漫着飘渺虚幻的茫茫云雾,在脚下,轻轻漂浮着。
恍如仙境!
场中,有一处巨大*地祭坛,上面高高耸立着一块儿足有五人高的石碑,上书三个大字:
离恨天!
这块儿石碑,仿佛一把所向披靡的利剑,直直的伫立在祭坛中央,似不可一世的天地霸主,冷冷的睥睨这无情世间,望苍生万物尽匍匐。
整个圆形广场,此刻已经站满了玄天教的人,从高处望去,白茫茫的云雾中黑压压一片,虽人山人海,却井然有序。
最接近祭坛的台阶下,站着九个人,气质非凡,风度各异。
最受瞩目的,则是第三个人。
一袭白衣如雪,一头长发似墨,静静的站在人群前,身姿绰约,衣衫飞扬。
然而,瞩目的,并非仅仅是她风姿绝世,更重要的是,这,竟然是一名女子。
几乎所有的玄天教教众都心知肚明,如今有资格站在祭坛前的女子,除了血衣会之主千岁红外,再无一位女子。
然而,今日,却是又多了一位了。
凌霜并非没有察觉身后那些教众停留在自己身上的探寻目光,只是懒得理会。她的注意力,全在祭坛之上,那几个傲然而立的身影。
那几个身影,如此瞩目,她几乎过目不忘。
前方最中央,站的自然是玄天教教主独孤灭天,侍立左右的是玄天教的左右护法,左护法她是很熟悉的了。右护法宫残离则是在那日与独孤月对峙时有过一面之缘。
右护法宫残离是一个表面很温和的人,二十四五岁左右,相貌英俊,仪表堂堂,谈吐举止间,不同于左护法的冷漠疏远,拒人于千里之外。反而十分和善,常常笑容满面。
不过,这只是假象罢了。正常人,谁都想得到,年纪轻轻就能爬到右护法位子上的人,绝对不似表面看上去这般和善。
所谓笑里藏刀,正是为这种人而生。
自右护法而下,站着一位中年人,神情严肃,器宇不凡。引起凌霜注目的,是这中年人空荡荡的左袖。
不灭宗宗主上官卓,堪称玄天教上下最忠于教主独孤灭天的人,传闻他的左臂正是为救独孤灭天而断,因此最受独孤灭天信任。
上官卓的对面,仅次于左护法的地方,站着一位女子。
玄天教够资格登上祭坛的,唯一一位女子,血衣会之主——千岁红!
人如其名,千岁红身着一袭血红色衣衫,泼墨般的长发披散在纤弱的背上,迎风飞舞。白皙如玉的面庞,精致美丽的五官,以及,那最为耀眼的血红色双唇。
她全身上下,最瞩目的,自然是那最夺目的红!
红妆,太浓,却不添一丝俗气,反增妖娆妩媚。
如此不可一世的红,如此狂傲张扬的艳,犹是红唇间那一丝若隐若现的微笑,令人窒息。
这女子太过妖媚,太过张扬,不同于场中其他颇为低调的人,仅仅是随意的站在左护法的身边,却夺取了全场的光芒。
仿佛在这女子面前,世间一切,均成了陪衬。
她的身边,本来应该还有一个人,凝血楼主——秋忆魂!
然而,此次祭坛仪式,非但教中资质最老的三长老一个都没有来,就连凝血楼主也因重病卧床,无法前来。
因此,秋忆魂的位置,空了下来,但他的对面,却没有空下来。
对面,是一个男子,凌霜的目光在他身上逗留的时间,仅次于千岁红。
这男子,仅看容貌,不过二十来岁,却已然拥有一头雪白的长发,在微风中,肆意飞扬。而他身着的墨色衣衫,与似雪白发,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正如他的名字,不灭宗副宗主——墨雪!
墨雪的容貌,在凌霜的记忆中,仅次于那晚见到的左护法真实的容貌。且较于左护法,他少了一丝冷漠,多了一份邪魅与危险。
凌霜依次看去,玄天教教主独孤灭天、左护法、右护法宫残离、不灭宗宗主上官卓、不灭宗副宗主墨雪、血衣会总舵主千岁红。
看来,除了三长老与凝血楼主秋忆魂外,玄天教内位高权重的头领是到齐了。
率先开口的,是教主独孤灭天,他向前走了一步,用沉稳的声音缓缓说道:“各位,在一年一度的玄天仪式开始前,本座要先宣布一件事。”
他的声音低沉缓慢,然而场中每一个人却均可听得清清楚楚。
“本座曾经说过,浅水难困金龙,小林难囚凤凰。只要教众有实力者,均可平步青天。今日,本座亲自从我万千教众中,挑选出了九位天资卓越的高手。这九位高手,将直接收入左右护法的手下,加以重用。”
他顿了顿个,给台阶下的凌霜等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九人上前几步。
然后,九位侍女捧来九个木盘,上面分别放置了九块儿刻有不同名字的玉佩与九把精致小巧的匕首,摆在凌霜面前的,是一块儿刻有‘霜’字的玉佩。
顺序常言书来之前便已经嘱咐过她,当玉佩端上来时,她需要和其他八人同时用匕首割破手腕,将鲜血滴到玉佩上,当鲜血融进玉佩中方可。
凌霜有些讶异的看着自己的鲜血缓缓渗进纯白色的玉佩,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这,这应该不是玉佩吧,从来没有听说鲜血可以融进玉佩中的,莫不是玄天教独有的邪术?
她震惊之余,目光却不自觉地瞟了上方的左护法一眼,却发现对方正静静的注视着自己,深邃的目光中,很是复杂。
玉佩,撤了下去,接着,独孤灭天转过身,面朝那块儿石碑,缓缓伸开了双臂。有淡淡的紫色光芒,从他的手中散发出来。
就在这时,玄天教所有的教众,均不约而同的齐刷刷单膝跪了下来。包括高高在上的左右护法。
单膝着地,凌霜悄悄抬眼看了上方一眼,便见独孤灭天手中的紫色光芒已经暴涨为一束巨大的紫色光柱,冲天而起,瞬间笼罩了整座石碑。
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个祭坛,紧接着,暴涨的光芒中,一个无比巨大的身影,犹如九天神明,缓缓现身。
耀眼的紫色光芒,炫目的让人无法直视,凌霜还未看清楚那光芒之中的身影模样,耳边,便响起独孤灭天低沉的声音。
随即,聚集在祭坛上的数千名玄天教众,重复着独孤灭天方才所言,在这空荡荡的半空之中,用犹如山洪爆发般的震天吼声齐声喝道:
入吾离恨天!
知吾离恨念!
不思离殇情!
但求恨恸天!
二十字真言,在数千名教众的口中,一遍遍重复着,吼声如排山倒海般汹涌而来,似黄吕大钟,一声声,一声声,响彻泰戏山巅,响彻万里云天,撞在凌霜的心间,余音绕耳,久久不绝。
入吾离恨天,知吾离恨念,不思离殇情,但求恨恸天。
不思离殇情,但求恨恸天
…………
“怎么?吓到了?”
走在回去醉离阁的山间小路上,前面的左护法头也不回地问道。
跟在身后,凌霜出奇的没有反驳。
之后的祭祀比凌霜想象中无聊得多,就是几个人在上面鼓捣一通,下面的人始终干站着。气势,却没有方才那般宏大,也没有凌霜想象中诡异。
在她的认知里,但凡与祭祀沾上边儿的,总有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
后来听到她这个想法的左护法,沉默片刻后才告诉她,真正的祭祀仪式,并不是举行在祭坛上的,而是祭坛下的地宫里。
那个祭祀仪式,就不是一般人可以看到的了。左护法也明确表示不希望凌霜看到。
祭祀过后,教主亲自分配了九人的去处。分配其他人,凌霜倒不在意,只是到了她这里,独孤灭天不知怎的,忽然停了下来。
他上下打量了凌霜几眼,目光,在左右护法身上徘徊良久。
这片刻的停顿,登时引来了在场其他几人的目光。千岁红,上官卓两人的目光几乎同时落在了凌霜的身上。
而且,就连祭祀后一直闭目养神的墨雪,也投来了不知意味的注视。
什么样的人,可以令教主在左右护法面前为难呢?
三人心中,不约而同的冒起了这么一个疑问。
“嗯,凌姑娘既然是左护法带来的,那么,便留在醉离阁罢。”
思忖片刻后,独孤灭天面露微笑地说道。
……
回忆,到此为止。
凌霜这才意识到方才左护法的话,想起心中的疑问,不由追问道:“为什么,独……教主在我这里停下来了?”
“……他在思考。”左护法回答道。
“思考什么?”
“思考得罪我二人中哪一个,似乎右护法开口要了你。”
得罪?凌霜一愣,莫不是自己成了抢手货,还要独孤灭天得罪人方可出手?
“那,他是得罪右护法了?”
“嗯。”
“哦……这么说,你地位蛮高的。”凌霜眨了眨眼睛,半讽刺道。
“谬赞了”
左护法脚步不停,径直向前走,边走边说道:“从即日起,你便加入了醉离阁,不可再如往日那般任性清闲。此事我已经通知了空心婆婆,婆婆道你留下也好,且花想容再次失踪,她要你拿回那本秘籍。”
“……”凌霜微微耸了耸肩膀,不置可否,她本来就不打算放过那个花想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