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犹记多情（1 / 1）
夜，正深
镂空的竹门被轻轻打开，坐在床边观察凌霜情况的一位身着橙色衣衫的美丽少女回过头，便见左护法缓步走了过来。
“如何？”他低声问道。
这橙衣少女自然便是鬼医水仙子，她身穿一身橙黄色的衣裳，乌黑的秀发在头顶团了两个橙色的小髻，然后长发顺着背脊散了下来。打扮的颇具邻家少女眉清目秀的气质。
尤其那张圆圆的好似苹果般的白皙脸蛋上，五官也十分秀气清丽，尤其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更是流光溢彩，炯炯有神，仿佛写满了柔情似水，一眼看去，令人不禁心头一跳。
水仙子皱着眉摇摇头：“没有外伤，也没有内伤，就这样昏迷着，怎么呼唤都醒不过来。”
左护法顿了顿，似乎是若有若无的轻轻叹了一声：“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水仙子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没有外伤，没有内伤，我治她什么啊？不过。”她说着，秀眉一挑，伸手摘下了凌霜脖子上的吊坠，道：“这样的话，她只怕很快就会醒来了。”
左护法看了看那个被提溜在半空中的吊坠，眼眸中精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点点头：“但愿如此。”
说罢，他转身走向门外，手刚触及竹门，却听背后传来水仙子的声音：“你呢？你怎么样？”
“我没事。”左护法淡淡的应了一声。
“我不是说这个。”水仙子摇摇头
左护法脚步一顿，扭过头沉声道：“你想说什么？”
水仙子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瞅着左护法，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与探询：“你，有没有觉得，你很奇怪。”
“哦？”左护法尾音一挑，有些好奇的问道：“何出此言？”
水仙子听左护法这么一说，顿时皱起了眉头，伸出一只小指头点着自己粉嫩的脸颊，有些苦恼的说道：
“你自己没有感觉吗？你居然受伤了呢，伤在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手里，而且还是因为这个小姑娘。”
左护法淡淡的回道：“这只是巧合罢了，况且，秋月之力，岂是凡人可抗？我受伤很正常。”
“错！错！错！”
水仙子忽然提高了声音打断他的话：“很不正常好不好，你可是有神器附体的人啊。你不是说担心身份被识破，所以没有用尽全力吗？没有用尽全力，却受了不轻的伤。哼，我猜啊，因为当时情况危机，但你身边还有一个凌霜，为了让她安然无恙，代价就是你成了重伤呗。”
左护法默然。
水仙子深深地凝视着左护法，片刻后忽然轻声说道：“其实……这也正常，毕竟这小姑娘的模样也确实很讨人喜欢呢，如果你……”
左护法忽然抬头，厉声打断水仙子的话：“休要胡言。”
他拂袖转身，背对着水仙子，沉声道：“大仇未报，何来儿女私情。我不过爱惜她天资难得，弃之可惜，你休要乱想。”
水仙子本是柔声轻哄，此刻一见左护法忽然有些恼意，不由一怔。但她岂是一般女子，由得人这般斥责，随即心中一股无名之火‘腾’的冒了起来。
她倏地站起身子，掐着蛮腰儿大怒道：“我呸，什么大仇未报，你少来跟姑奶奶来这套。”
她大怒中，也不忘回手将床上的帘帐一把拉住，将凌霜阻挡在轻薄的帘帐内，然后开始数落眼前这个讨骂的男人：
“你呆在玄天教七八年了，我每次质问你，你总说时机未到时机未到，如今已经八年了，究竟何时时机会到？”
她怒极反笑，冷哼一声：“八年了，你跟在独孤灭天身后点头哈腰，鞠躬尽瘁啊。你说时机未到，好啊，你就等啊。是，报仇是可以等，君子报仇十年还不晚呢。”
“可是缘分能等吗？这东西转瞬即逝，你这一刻错过了，这辈子就错过了。八年了呀，八年来我就没见你对哪个女孩子这么上心过，好不容易有一个爱惜的，你还，还在这里磨磨唧唧，拖拖拉拉的。还说我乱想，还敢凶我？！”
水仙子火冒三丈，冲着左护法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而且越说越气，直骂的小脸通红，气喘吁吁。
左护法也许是忽然对水仙子发火后，心中一惊，自知理亏。此刻意外好脾气的站在门边，一言不发的任这个朋友骂。
水仙子劈头盖脸的对左护法好一顿痛骂，骂过后似乎是火气消了一些。见他一言不发的站在门边，孤独的身影在月下站的笔直，心头一软，语气也缓了下来：
“我知道，你现在还没有到真正爱上她的地步，但你这种人能对一个姑娘有好感真是难得的很了，干嘛非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呢？难道你这辈子就打算报完仇就了事了？你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莫告诉我你以后打算和墨雪他们那群败类混，那样你就趁早放弃你的计划吧。”
面对水仙子的责备，左护法始终保持着沉默，直到水仙子也气呼呼的闭上了嘴，他仍旧没有说话。
原本被怒火燃烧蔓延的屋内的气氛霎时间冷了下去，二人都不再开口，只是静静的僵持着。
良久，左护法忽然轻叹一声，伸出手去打开了紧闭着的竹门，门一开，一股夹杂着花草清香的寒冷夜风顿时扑面而来，一缕月华漏了下来，映亮了他冷冰冰的银质面具。
水仙子见他要走，不由的开口道：“你，你不看着她？”
左护法缓缓迈出门外，边走边说道：“不必了，你帮忙看着吧。”
“你！”水仙子顿时为之气结，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想得美。”
她抢先一步，一把关上了竹门，背抵着门狠狠的瞪着左护法道：“你就在这好好看着，待她醒来才能走，若让我发现你提前走了，有你好看的。”
说罢，水仙子飞快的打开门又关上门。转眼，人已在门外。
门外，传来她的声音：“这世间女子，多得是贪图荣华富贵之人，纵然有那般善良纯洁的女孩子，又哪里是配得上你的？寻段姻缘不容易呢，这姑娘就是老天赐给你的，好好珍惜吧。”
轻巧的脚步，渐渐走远。
沉寂的屋子里，忽然响起一声长叹，孤傲又落寞：
“如果，大仇得报后，我还活着，也许，我会改变主意。”
………….
窗外，月色清冷
他倚窗眺望，心绪，却不受控制的乱作一团。
圣山昆仑，冷冽寒风中，犹记那一片皓洁花海中，独自尝尽寂寞的单薄身影。
傲然尘外，倾城绝世。
万里银妆，千山雪色，勾勒了她如霜容颜。
那一眼，清澈明亮的回眸，早已望进了他波澜不惊的心底幽潭，掀起，阵阵涟漪，荡漾开去。
然而，究竟又是何时，将这幅绝世画卷，刻进了冷漠的内心呢？
是面具摘下的那一刻，毫无预料的那双清澈却无措的清澈明眸？亦或者，是在生死关头，仍挡在面前的决绝白衣？
月下，他合上双眼，心中苦思，却寻不到答案。
一声长叹，再次在屋内幽幽响起。
原想，较于逝去的父亲，自己堪是无情，却哪知，终是尤为多情。
难道，被自己层层冰封，牢牢封禁的平静心海，就这样，被这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彻底打破吗？
身后，传来一声低吟，左护法回头，便见原本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的凌霜已经睁开眼睛，并且勉力坐了起来。
凌乱的长发随意披散在单薄的肩上，她抬起头，清澈明亮的眼眸中染上了浓浓的疲惫与失落。她望了左护法一眼，似乎以为左护法在等她，便起身要下床。
心里想着要下床，但是手脚无力，连掀开被子的动作都这般吃力。左护法看在眼里，微微摇摇头，走过去，伸手拦住了凌霜俯身拾鞋子的动作。
凌霜一愣，抬头看他，面露不解。
左护法没有解释，而是缓缓弯下右腿，一手拾起地上的鞋子，另一手，轻轻握住了她不堪盈握的纤细足腕。
他在帮她穿鞋子。
脚踝被握在手里，属于另一个男人的温度瞬间袭上心头，凌霜心头一跳，竟不由得有些慌乱。
乍见左护法如此作为，她一时间竟有些骇然，盯着面前的左护法，心头，升起了一丝诡异与愕然。
“我，不会快死了吧？”
才让你对我这么好？
凌霜狐疑的瞄着面前的左护法，试探着问道。
“……”
左护法没有回答，不知是懒得回答，还是不知如何回答，只是为她穿好了鞋子，才站起身子。
“身体好点了吗？”他淡淡的问道。
“……好些了。”
被左护法的举动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愣了一下，却又问了一遍：“我快死了吗？”
“……不是。”
左护法有些无奈的遥遥头，示意她多想了。他这么一说，凌霜顿时轻轻松了口气，苍白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点。
左护法顿了顿，目光忽然落在凌霜空空如也的脖子上，眼神登时一变，道：“关于你的吊坠，空心婆婆没有说什么吗？”
凌霜一愣，随即看到放在一旁的吊坠，便摇摇头道：“只说过我从小就戴着，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这吊坠有名字吗？”
“没有。我问多了，婆婆会不高兴。”
“是吗……”左护法应了一声，将目光移向别处。
“说起来，欧阳府的人如何了？你，是不辞而别吧……”凌霜心神定下后，想起了欧阳映茴，便问道。
“无妨，那些事你别多想。”左护法说的轻松。
“这里是我的朋友的住处，她是个神医，你现在先在这里修养几日，回头我差人来接你。至于花想容的事，待你身体好了后再说。”
说着，他便向门外走去，凌霜见他离去，心头忽然升起一丝说不出的感觉，竟生出了一丝不舍，不由脱口而出道：“你…可以说你的名字吗？”
左护法迈出的脚步猛然一滞，身影顿僵。
凌霜见他背影一僵，生怕他又发难，连忙补充道：“我已经见过你的样子了，知道名字没什么吧，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左护法身形僵持了片刻，袖中的手指握成拳，紧了又紧，忽然一松，迈步向门外的黑暗走去。
“看来你恢复的不错了。”他淡淡的说道。
背后，凌霜清澈的目光仍追随着他，一丝失望，悄悄染上她明亮的眼眸。
黑暗中，左护法脚步微微一滞，随即一道红光闪过，登时载着他破空而去。
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却悄悄传入凌霜的耳中。
我的名字，叫做，落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