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节 演出（1 / 1）

此时，金泽的餐厅也已开始闭门谢客，打算送完最后一批客人后放长假，原本“水中央”在年前这些天生意很不错，但是餐厅服务员好多都是外地来的打工妹，盼着早日回家过年，金泽就比以往提前放了假。外地员工忙着回到宿舍清点行李，只留下几个本地的服务生做着收尾工作，因为餐厅不再让客人进来，大厅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位顾客。

金泽透过办公室窗户看着一点点冷清的大厅，问文健：“都回家了，你今年不打算回去吗？”

“不回去。”文健道：“现在一回家，我娘就不停问什么时候带个媳妇回来。”

金泽笑了笑，恐怕他被那个相好的女顾客绊住了也是原因之一。

“你别忘了今天要看汇演，可别把时间耽误了。”他已经提醒金泽好多次了，接着反问金泽：“你呢？不打算再回去看看吗？”

金泽望着窗外没有答话。父母去世后，他们兄弟就出来各自闯荡。他曾因办理与华蓝的结婚手续回家过，那时无人居住的老家房屋就已破落不堪，去年清明又回去过一次，房屋只剩下四面断壁，屋里的家什早已空空如也。

“我说，”文健见他盯着窗外出神，打断了他的思绪：“前几天我碰见村里的黑子了，他说见过你哥哥和紫枫，好像不太好。我知道你不想见你哥，可是紫枫真可怜，你嫂子都跑了好几年了。”

紫枫是金泽唯一的侄儿，提起他，金泽的心又另是一番刀割之痛，他很难想象紫枫跟着那样的父亲会过着什么生活。

下午6点钟左右，“水中央”的顾客已陆陆续续全部离开，他们把剩下的工作做完，再给大门贴上红封条已是6：40,文健直催促着金泽奔歌舞厅。

他们的车刚驶到幻影歌舞厅门口，文健就摇下车窗张望着，两个女孩子迎面跑过来：“嗨，文健。”文健也挥手向她们打着招呼。金泽现在才知道，敢情文健这小子重色轻友把他给出卖了，他怒得把文健的脑袋猛拍了一下，文健回头看见金泽的两只眼睛正怒目而视，一副要吃了他的摸样，赶忙双手合十做了个哀求的动作：“你就心心好，帮我这一回。”这时，两个女孩已跑到车窗边，文健下车跟两个女孩问候了两句，接着道：“跟你们介绍一下阿金。阿金，，，”他回头喊道，哪里还有金泽的影子，金泽早就一踩油门，将车驶向了歌舞厅的停车场。

大门口的停车场早就车满为患，金泽只好转向地下停车场，还好，总算有空车位，他将车停好后，来到电梯前，演出厅在三楼。电梯前已守候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将挽在手中的大衣披在女子身上：“还是披着吧，这地下一楼好阴冷。”

“不用了，李先生。”女的回首推却着，却看见站在他们后面的金泽，不觉一怔。

金泽当然也看见了他们——李贤燃和华蓝，他和华蓝只对视了一秒，就将目光转向了别处，好像与她是完全不相识的两个人，华蓝也收回目光，心慌不已。

电梯总算下到－1楼，三个人走进电梯，李贤燃只在夜间见过金泽一次，此时又没仔细看，没认出金泽来，华蓝却是浑身不自在，金泽始终直视前方，与两个普通的陌生人同处一室没什么区别。李贤燃觉察到华蓝神色有异：“是不是生病了？”他问：“我还是送你回家吧？”

“都已经到了，还是看完再走。”华蓝答道，她从不知道电梯从－1楼到3楼的时间需要这么久。

下电梯时，她故意慢了一步让金泽先出去了，她和李贤燃在后面与他慢慢拉开距离。

文健和两个女孩早已在电梯口附近等着金泽，“阿金，”文健将两个女孩拉到金泽面前，“介绍一下，这个是柳燕，这个是莫小曼。”金泽看也没看，笔直向大厅外的走廊上走去。“等等，你去哪儿？”文健喊道。

“去抽根烟。”金泽不耐烦地回答，脚步丝毫不停留。

“等等，等等。”文健上前拉住金泽：“我把票给你，马上要开始了。”他搜出两张票，撕下一张跟莫小曼交换，另一张票递给金泽：“到时候，我坐在柳燕旁边，你和小曼一起坐。”

金泽无所谓地去拿那票，结果没接稳，票飘飘扬扬地落在一边的地上，停留在行走的华蓝脚前，差点被踩个正着。华蓝犹豫了一下，拾起票递给他们，金泽从她手中抽过票淡淡道了一句：“谢谢。”大踏步离开。

“等等我。”莫小曼也跟着金泽的脚步而去。

华蓝伫立在那里，身子又有些冷得发抖。李贤燃见状：“很冷吗？我们坐一下，等会儿再进去，现在进场的人太多了。”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离走廊附近沿墙处有一条长桌，桌边是一排高凳，是为等待的观众准备的休息场所，一对情侣正好起身，他将华蓝带过去坐下。

这位置离走廊不远，金泽和莫小曼的言谈举止也尽收眼底。华蓝有点尴尬，尽管金泽和莫小曼都背对着她，她不想让人联想在有意偷听他们聊天。

金泽拿出一根烟叼在嘴上，也不理站身边的莫小曼，莫小曼却将手在他面前一摊，他只好也递给她一根，莫小曼熟练地摸出一个精致的打火机，给金泽点燃，然后又给自己点上，她吸了一口，吐出一个圈，“我叫莫小曼。”她说。

金泽勉强点了点头，表示已经知道了，文健刚才已经介绍过了。

从介绍伊始，他没正眼瞧过她。金泽打量了她一眼，她画着烟熏妆，带亮粉的紫红色唇正熟练地吞云吐雾，栗黄色的烫发蓬松的披在肩上，两边各有一指头发向后延伸被一个漂亮的小卡子卡住，恰到好处的露出了瓜子脸，也挺漂亮的。

“你是GAY吗？”她斜着眼睛问他，接着将身体转了角度，这样和金泽讲话更方便。

“什么？”金泽没明白她的问话。

“同性恋？”莫小曼重复了她的问话。

“不是，”金泽慵懒地答。

“我们经常去你的餐厅，”莫小曼说：“没见过你带什么女人，所以柳燕说你一定是GAY,还跟我打赌。”

“这就是你接近我的目的？”金泽手指微扬，轻吹烟云，迷蒙地看着烟雾在走廊外的空气中扩撒，随意问。

“不完全是。”莫小曼轻声说，注视着他吸烟时优美的侧影和怡然姿态，愣愣有些痴迷。

金泽转过脸来望着她，“其实，”微笑隐隐若现，“恰恰相反，有人说我从十六岁到六十岁的女人都喜欢。”他的语调忽而变得缓慢，声音也带有磁性，透着难以抗拒的诱惑。坐在后面的华蓝即使瞧不见金泽的脸，也能清晰的看到那迷人的微笑和眼神正散发着同样的诱惑力，她本来因病在身，时冷时热，现在却是燥热不止，脸色绯红。

莫小曼盯着金泽的面庞，俏皮笑道：“太好了，正说明你遇见的那些女人一定很令人失望，否则，何必这么博爱？”

金泽跟她说话时，头稍稍前倾了一点，他发现烟熏妆里藏着一双灵活的眼睛，“你多大？”他忽然问。

“在十六岁和六十岁之间。”莫小曼巧妙的回答。

金泽的神态瞬间又恢复到冷漠，他顺手将烟头扔向旁边的垃圾筒，俯身扑在栏杆上：“我确实应该去喜欢男人，女人让人开始厌倦。”

莫小曼却将身子靠近他，凑到他的眼前：“那你最后再尝试喜欢一次女人，怎么样？”

“没有最后。”金泽冷冰冰地说。

“看完演出我们去喝酒吧？”莫小曼提议。

“你会喝酒？”

“跳舞，喝酒，打牌，，，我16岁时都会了，你希望我还会什么？”她一副奉陪到底的姿态。

“我讨厌烂醉如泥的女人。”金泽皱了皱眉。

一阵冷风吹过，华蓝禁不住打了几个寒颤。她起身对李贤燃说：“我们进演出厅吧。”外面的人已所剩无几，演出也应该开始了。而她，也无法忍受再听他们的谈话。

华蓝走了一米多元，金泽才回眸看着她的背影，嘴角的一边轻轻上扬，此时的她是什么感觉？

“我的酒量不错。”莫小曼继续在那里说道：“要不，带我们去你那里喝酒？”

“你们家不管你吗？”金泽迷惑，这个女孩的年龄不大，这么历练。

“不管，”莫小曼也将烟头扔进了垃圾筒，脸上显出不屑的世故，“我父母早就离婚了，我跟着我妈，她忙着赚钱都忙不赢，还顾的上管我？”

金泽不禁叹息，父母的过错却让孩子承担过失。

“我哪里都不会带你去，你应该回家陪着你的妈妈。”金泽小声地严肃地说，径自向演出厅的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