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节 见面（1 / 1）

华蓝收到的是一个包裹，是条小女孩的公主裙和一双皮鞋，裙子极为漂亮，白色缎面外罩白色的纱质裙，领口皱褶的大花边中间穿插着密密的细小白珍珠，腰中央还有条同样镶着珍珠的纱质腰带；皮鞋是银色的，前面镶有含着珍珠蕊的白色花朵。华蓝一打开就被漂亮裙子吸引住了，她掂在手上欣赏地翻来覆去地看，爱不释手，最后还是包好还成了原样。包裹上没有任何署名，也没有邮寄的标志，华蓝问门房师傅，师傅说是一个青年送的，只留了句：“送给5年纪3班的华老师”，放下东西后就走了。

裙子和鞋子俨然是送给女儿华菁儿的，华蓝这才想起菁儿不到一个月就要满4岁了。

除了学校的学生，华菁儿成为华蓝生活的全部。

菁儿长得非常可爱，红嘟嘟的腮帮子，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密而长的睫毛，樱桃似的小嘴巴常抱着奶奶和妈妈说个不停。华蓝总觉得亏欠她，每天忙于工作，想陪陪她时，女儿已经睡了，她总是在三更半夜不停亲吻睡梦中的菁儿来弥补遗憾，菁儿常常被弄醒，迷迷糊糊瞅着华蓝，用小手摸摸华蓝的脸庞或用小手勾勾华蓝的脖子，叫了声“妈妈”就又睡去了。每次听到这声妈妈，华蓝孤独和悲伤的心灵深处就充沛着最灿烂的阳光，所有苦难和委屈都在这缕阳光的照耀下，驱散得灰飞烟灭，她很庆幸当初将孩子留了下来，陪在身边；端详女儿天使般的摸样时，她也好奇她长得到底像谁？但是一牵涉到金泽，心又会像针扎般疼痛，她好像总摆脱不了这个人的阴影。

菁儿这几个月表现有点奇怪，嘴里经常提到一位“叔叔”，开始时说有一位叔叔站在幼儿园的栅栏外看他们玩游戏，不久又说那位叔叔知道她的名字，又不久说叔叔跟她讲话呢，华蓝觉得奇怪，问她是位怎样的叔叔，华菁儿歪着小脑袋想了半天：“就是一位叔叔呀。”华蓝啼笑皆非，想是路人看着好玩，逗逗孩子们的情况也是有的，也没在意。

接下来，“叔叔”这个词在华菁儿嘴来越来越频繁的出现，不仅和她聊天，还买她小礼物给她。华蓝有点担心，她放学的时候问了问菁儿的老师，老师说确实有这么一位叔叔，站在栅栏外看着孩子们做游戏，他特别喜欢菁儿，孩子们坐在围栏边休息时，总会逗菁儿说话，开始老师们有些疑惑，曾询问过他，他说是华菁儿母亲的朋友，经过老师们一段时间的观察，他也确实没有什么恶意，除了在栅栏外逗弄一下孩子，从没提过别的要求，他来的时间多是下午两三点钟，孩子们这个时候正在操场上玩游戏。华蓝好奇，想不出什么朋友，老师也奇怪，那人应该是见面后不容易忘却的人，“很帅很有风度。”老师评价说。

老师的话让华蓝的心安下一大半，以前多是华母接孩子，出于好奇，她现在尽量亲自来接，每次都环顾一下四周，除了同样的家长，看不到熟识的人。这样又过了些许天，菁儿提到叔叔的时候忽的少了，华蓝问菁儿，菁儿说叔叔好几天才来了一次，站了一会儿跟她说了几句话就走了。接下来没几天，菁儿又收到个大布娃娃，是叔叔送的，华蓝皱了皱眉不允许菁儿再收人家东西；但不到一个星期，菁儿还是抱回个玩具，这回是芭比娃娃，华蓝在商场里见过，价值200多元。这回，华蓝决定无论如何要见见这个人，她第二天下午刻意出来幼儿园附近等待，却没碰到那位“叔叔”，于是接连几天，她只要下午没课都会来幼儿园跟前转转，在她到来的第四天，她看见了幼儿园栅栏外伫立着一位穿白衣衫男子，背影修长，身材挺拔，华蓝觉得眼熟，心跳莫名加快起来，她不想猜测，慢慢靠近，看见华菁儿正和他隔着栅栏讲着话，菁儿看见了走过来的华蓝叫了声：“妈妈。”男子闻声回头来，华蓝看着他，呼吸都要停止了，——是他！那个她诅咒过无数次的人，那张脸好像特别受青春眷顾，竟和几年前一摸一样，以至于华蓝这样站着，看着他，又似回到到几年前的时光。

金泽没想到华蓝这时会突然来，他蓦然凝睇着她，好半天，想打个招呼或者呼唤一声，千言万语又不知从何说起。

“你来干什么？”华蓝终于打破这见面的尴尬，冷漠地问，牙齿缝里喷出来的语气好似寒冰。

“我来看看孩子。”金泽温婉地说。

“她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华蓝的语气冷得可以凝固一切。

金泽觉察出华蓝的恨意，比起当初犹过之而无不及。他暗自叹了口气，转过身去看着华菁儿，不再理会，他说什么都只会加深华蓝的怨恨。

“协议中已经写明，孩子和你没关系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她。”华蓝冷冷地不失礼貌地说。

“没关系？”金泽有些生气，索性回过身来，面对面直视着她：“你以为那份自欺欺人的协议可以更改事实吗？”

“自欺欺人？”华蓝眼中愤恨变成耻笑，“当初协议时是你自己签的字，不要说你后悔了？”接着凝思片刻，又恍然道：“明白了，你找我们原是为了解除婚约吧？？我当然同意，没问题。这件事办完，就各走各的路。谁也不碍着谁了。”她忽然想起在森林公园猴区见到金泽时，正拥着一个青春少美的女孩子。

“谁也不碍着谁？这才是你想要的吧？”金泽刚才见到华蓝的热忱被她的冷漠浇熄，怒气地被华蓝的言语激起，不断滋生，他也毫不让步的反讥她。

自从知道华蓝的去向，他常开车来看华菁儿，之后便在校门口看着华蓝下班，华蓝下班时早时晚，她家就住学校附近，金泽不止一次地目送着华蓝回家，有时候远远望着华蓝家的窗口的灯光，想象着菁儿和她过着怎样一种生活。一个偶然的晚上，夜色有些浓郁，金泽看见华蓝楼下的空地上停泊着一辆车，一个男人倚在车门外仰望着华蓝的窗户，仿佛倾听着楼上那开着的窗户传出的阵阵说话声和笑声，他在那里站了二十多分钟才离去，借着灯光，金泽看清了车牌号，在后来的校门口的守候中，金泽知道了他是一位家长，因为他的车总是很准时的停在学校门口，华蓝每次从学校出来，他都会跟华蓝打招呼，有次他的车正好停在金泽的正前方，华蓝带着一个男孩过来好似跟他谈着有关男孩的情况，那男子的脸正朝着金泽的方向，金泽车窗颜色很深，金泽能清楚的看到他的面部表情，他却看不到金泽，当他和华蓝聊天时，金泽可以从那双眼睛里读懂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倾心最深沉的爱慕。金泽的心被蛰了一下，聊以自嘲的笑着自己，看来华蓝的生活并不寂寞。接下来的好几天，他才来看望菁儿，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就是不想证实华蓝和那男人之间有什么关系。华蓝此番提出解除婚约，金泽怀疑和那个男人有关。

华蓝没听明白金泽的意思，诧异地看了一眼金泽，语言无不带着讽刺：“你的意思：你并不心急如焚的想解脱，那很好，我自是不要紧，这样生活对于我来说也没什么影响。”华蓝有一种报复金泽的快感，甚至怀着大义凛然，至少再她认为不再有别的女孩子嫁给金泽这样的男人而遗憾终身。

金泽盯着华蓝，嘴角微微上扬，那惯有的充满魅力的微笑浮现脸上，华蓝被他突然泛出的笑容看得心乱如麻，她宁愿面对的是生气的他，感觉更真实。这样笑容的金泽看起来就像一个披着迷人外衣的魔鬼。

“噢，那太好了，我也不急。”金泽说这话时，带着微笑靠近了华蓝了一步，俯视的脸也更欺近的华蓝的脸，他声音柔和，磁性而独具魅力，华蓝看着他眼睛的那一恍惚，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被无形的魔力抽空一般。金泽用手指轻抬起她的下巴，“瞧，我们总还有些默契，不是吗？”华蓝姣好的面庞此时在金泽的眼底一览无余：“啊，，，你依然很美，不减当年，真难以置信你竟然是一个四岁孩子的妈妈。”说着，轻笑一声，从华蓝身边飘然走过，离去。

只留下华蓝怔怔地呆立在那里，好半天才会过神来，随即一颗狂乱的心也回到胸腔里急速的跳跃，她深吐一口气。“这个人，这个人，不仅青春特别眷恋他，连无耻也对他照顾有加。”她心里这么想着，对着金泽的背影大声嚷道：“听着，你不要再来干涉我们的生活，我不会再让菁儿接触你的任何东西。”

金泽停下脚步，转过身，他面容上的笑容消失了，留下的是很认真的表情，很断然地说：“不！你做不到，我绝不容许你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