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杳然千年（1 / 1）
“你见玉帝有何事？”南天门下一位英俊威武身穿盔甲的男子问道。夜染抬起头看着他，那男子眉宇间与景澈有些相似，但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景澈带给人的感觉是温柔纯净，而这位男子带给人的感觉是冰冷幽深。他应该就是景澈的兄长景啸了。
“我来自投罗网，求他放了澈。”
原来她就是与小澈相恋的女子，她竟为了救小澈独自来天庭，就凭她的勇气已令人敬佩。景啸不知为何，心里不是滋味。
“姑娘随我来。”
凌霄宝殿上，玉帝看见夜染时心里不禁有些惊讶。玉帝放出景澈的消息只是为了向六界昭示自己的公正，就算是自己的儿子触犯了天规也决不姑息，没想到竟使得这妖物自投罗网。一石二鸟啊！玉帝在心里暗暗得意，表面不动声色。
“哼！妖物，你竟然有胆子来天庭？”
夜染毕恭毕敬地行了礼，向玉帝跪下，低声下气地请求道：“玉皇大帝，我来自投罗网了，这都是我的错，我......我不该迷惑他，不该......缠着他，你惩罚我好了，求您放了景澈。”泪珠仿佛是最沉重的，一颗一颗砸在冰冷的地面上，凝结成心的碎片。
“哼！妖物，朕自会惩罚你，但是景澈那逆子朕是不会饶过他的。”
“可是......我已经来自投罗网了，求您对他网开一面。”
“朕可没说过你自己来天庭朕就会放了他，你没资格与朕讨价还价！”玉帝视她如蚂蚁的眼神如冰冷的水浇灭了夜染心中燃着的希望之火。夜染垂下头，想：就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把景澈救出来的，倒不如束手就擒，与他一起接受惩罚。他若承受十分的痛苦，那我定要陪他承受十分甚至百倍的痛苦，不离不弃。
玉帝高高在上，看不清夜染的神情，只当她在想什么鬼主意，便说：“妖物，你最好别打什么鬼主意，否则朕会让景澈更痛苦！来人啊，将这妖物抓起来，用三味真火让她灰飞烟灭！”天兵将夜染牢牢锁住，夜染没有作任何反抗。
灰飞烟灭吗？永远也见不到他了。
他如阳光般温暖的笑......
他温柔的眼神......
他如孩童般满足高兴的神情......
曾经，这些都是不敢奢望的，怎么可能忘掉？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么简单的幸福，仿佛在彼岸，隔着天与地，隔着永生永世。曾与他说好，等有了孩子，要带孩子去蓬莱看无夜师父，要看着孩子渐渐长大，找到此生挚爱。等他变成老公公，等她变成老婆婆，老得走不动了，要互相搀扶着走完平凡又幸福的一生。如果不能与他在一起，那么这世间的一切都变得毫无光彩。花枯萎了，天黑了，星星黯淡了......
等自己灰飞烟灭以后，也许玉帝会对澈网开一面，他毕竟是澈的父亲啊！熊熊烈火燃起，夜染绝望地闭上眼，等待自己化为虚无的那一刻。忽然，幽蓝色的光从夜染体内散发出来，额上幽蓝色的莲花印记忽然显现。这些幽蓝色的光保护着夜染，使烈火不得靠近。夜染有些惊异，看着这些幽蓝色的光，她明白是雪凝珠在保护她。
熊熊火光倒映在夜染眼中，触目惊心。澈，你很痛苦吧......若我能替你承受......就好了......
玉帝听闻此事，大发雷霆，众仙家连连献计，却伤不了夜染分毫。玉帝望着下面议论纷纷的众仙，只觉心烦，恼怒地让他们离开。就在这时，王母来了，玉帝不悦：“你来做什么？来看朕的笑话吗？”
“哀家哪敢啊？您可是掌管六界的玉帝啊！”王母的话语中充满了嘲讽。
“朕没心情与你斗嘴，给朕退下！”
“既然连三味真火都奈何不了那妖物，倒不如让她去净河作引魂使者。”
“哼！你是想让琉璃出来吧？琉璃与魔尊相恋，触犯天规，朕没让她灰飞烟灭，已算是法外开恩了。”
“你可别忘了，几千年前你与镆夜的约定，堂堂玉帝难道要食言不成？”
“你！你虽是王母，但也别太放肆！别以为朕不敢对你怎么样！”
“你对自己的孩子都那么心狠，哀家都不知道你究竟还有没有心了！这世间恐怕没有你不忍心做的事了！玉帝，若哀家将你与镆夜的约定公告六界，你想想六界中人会如何看待你这个言而不信的玉帝！”
玉帝盛怒，对上王母的眼睛，王母毫不畏惧地瞪着玉帝，两人对峙许久，时间仿佛凝固了。良久，玉帝说道：“朕说到做到，既然镆夜他做到了，朕就将琉璃放了。王母，你满意了？”
“多谢玉帝，哀家就不打扰您休息了！”王母冷冷地说道。虽然目的达成了，可心里却只有一丝又一丝的苦涩。王母缓缓走出凌霄宝殿，身后传来一句：“以后，朕不想再见到你，省得心烦！”
王母置若罔闻，嘴角却渗出一丝苦笑。什么时候开始，要用威胁才能让他妥协？他不想见到我，我又何曾想见到他？在那没有“朕”、没有“哀家”的久远时光中，只有我与他。只是，这世间太大，他的心已放不下我，放不下七情六欲。这个世间瞬息万变，那少年早已化作虚无。顶着王母这个虚名永远被困在这冰冷的天庭里。对他，竟是连恨也没有了，爱的反面原来是漠然。最好不见，不见就不会心烦了。
只听得凡间的人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不过如此。
良久，瑶池传来熟悉又陌生的脚步声，一阵牡丹花醉人的香味扑鼻而来。一位紫衣美人走了进来，王母望着她，眼中噙着泪水：“琉璃，哀家终于又见到你啦。几千年没见，你憔悴了不少。”
琉璃笑了，说：“王母娘娘糊涂了，我们是仙，怎会憔悴？”
“别叫我娘娘了，叫我轩姐姐，还像那时一样。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呢？我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时你与我就如亲姐妹一般，整日形影不离的，呵呵......”王母笑着，眼泪落了下来。
琉璃上前抹去王母的泪水，轻轻地唤：“轩姐姐，轩姐姐......”她笑着，将王母拉起来，拉着她跳舞，拉着她转圈，好像她们只是凡间再普通不过的少女，没有法力，没有天规，没有天庭，只有她们无忧无虑的笑声洒满整个山间。
那时的王母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神族少女若轩，即使那时九州大地群魔当道，也似乎与她无关，她与她的好姐妹中日在山间玩闹，无忧无虑。只不过一日，与他相遇，只一眼，便陷了进去。那少年十分英俊，他的眼眸如一泓清泉，她从未见过那么清澈的眼睛......
王母与琉璃跳得累了，毫无顾忌地躺在地上大声地笑，仿佛她们仍是那时无忧无虑的少女。只是那样的时光她们再也不会拥有了。她们的笑声渐渐止住，化为哀伤的沉默。她们都不再是那时的她们了，也不会再有那时的快乐。
沉默......还是沉默......
“轩姐姐......我的孩子她......过得好吗？”
王母愧疚地看着琉璃，说：“琉璃，对不起，你的孩子她被镆弦带回了魔界......”
琉璃的心一阵抽痛，她看王母一脸愧疚，硬挤出一丝笑容说：“轩姐姐，你不用感到愧疚，镆弦她那么恨我，那么想要夜留在她身边，她暂时不会对我的孩子怎么样的。”
“不管怎么说，都是我辜负了你的信任。”王母硬是扯了扯嘴角，说：“琉璃，镆夜他在蓬莱等你，快去找他吧，他等了你那么久，你比我幸福多了。”
“轩姐姐......”
王母站起身，背对着琉璃说：“你走吧，哀家不想再见到你了。”
“轩姐姐......”
“走！哀家说的话你没听到吗？”王母怒吼道。
琉璃迟疑了一下，离开了瑶池。
琉璃，你要幸福啊。不要为了我，留在这里。
蓬莱。穿过树林，琉璃望见那位白衣男子立在湖边，她冲过过去用尽所有的力气紧紧地抱住他，说：“我回来了，夜。”
这一句话，镆夜已等了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