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天之尽头（1 / 1）
天庭凌霄宝殿
“启禀父皇，儿臣寻遍了人界，并未寻到牡丹仙子的踪影。”
“哦？这倒奇怪了，难道这丫头凭空消失了？”语气中虽显露出疑惑，玉帝的眼神却带有玩意地打量景啸，可惜的是景啸低着头，并未知晓大祸将至。暴风雨的前夕是异常平静的。景啸低估了玉帝，这天地皆在玉帝的掌握之中。
“儿臣也不知。”
“你不知？难道不是你故意将她放走的吗？”
“儿臣不敢。”景啸知玉帝在试探自己，只得撒谎。
“你不敢？你会不敢吗？若不是鸾凤那贱婢求你，你心生不忍，牡丹那祸害早被抓回天庭了。你一向是朕引以为傲的大儿子，比你那无能的弟弟景澈要优秀一万倍！你从未让朕失望过，而这一次你非但没有完成任务，甚至撒谎欺骗朕，你让朕太失望了！哼！我们是高高在上的神，那凡人的七情六欲，我们神是不屑拥有的！”玉帝眼中燃烧着金黄色的怒火。
景啸回想起那一刻内心的暖意，若有所思。景啸不知什么是快乐，没有人教他如何去快乐；景啸不知什么是悲伤，没有人教他如何去悲伤......有的只有父皇一直骄傲地重复着“我们是高高在上的神，那凡人的七情六欲，我们神是不屑拥有的！”而已。
“儿臣不能认同父皇的想法。”景啸下意识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说什么？！”玉帝愤怒地大吼。
“儿臣不能认同父皇的想法，神为何不能拥有凡人的七情六欲呢？”景啸不懂，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激怒了父皇，他并不是愚孝的神，他就是他自己，他不想活在父皇的阴影下，他只是必须要承担他身为玉帝长子的责任，维护天庭秩序，严守天规，一副副沉重的枷锁让他无处可逃，这就是他近乎窒息的命运吗？他不甘！他要像那一次在云端鸟瞰蓬莱，望见一女子与妖女镆弦战斗，隐约听见她们的对话，那女子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精灵朋友挺身而出的，明明实力相差悬殊，却还是选择了迎战的勇气令景啸十分欣赏。他也想勇敢地说出自己心中所想，而不是如同傀儡般执行父皇派遣的所有任务。
玉帝锐利的目光像一根燃着火的箭，他一步一步走向景啸，自然散发出的威严气势令景啸有些喘不过气，可他坚定的眼神没有改变过，他直视着玉帝几乎要喷出怒火的眼睛，毫不畏惧。
“啪！”玉帝愤怒地打了景啸一巴掌，用他自认为尊贵的手，教训了让他失望的大儿子。多么，理直气壮呵！
景啸脸上并未浮现出惊讶或悲伤的表情，因为这些感情，从未有人告诉过他。景啸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嘴角渗出了些许金黄色的晶莹。他仍旧坚定地直视着玉帝，心中仿佛有什么在渐渐下沉，他不明白。
“玉帝！”王母与鸾凤赶来时，便看见这一幕。王母惊呼一声，她心疼那被父皇打了一巴掌却不知什么是悲伤的大儿子，她也为玉帝的行为感到心寒。曾经像烈火般炽热的爱恋之情在万年、十万年甚至更多的时间中被日渐冰冷的玉帝消磨光了，什么都冷却了。他做他的玉帝，我做我的王母，那些炽热的情爱已恍若隔世......
鸾凤心生愧意，若不是她苦苦哀求景啸殿下，景啸殿下也不会被玉帝打。
玉帝看了看一脸怒色的王母，冷哼了一声：“这就是你的好儿子！真是反了！朕怎么会有这两个逆子？哼，更不用提那几个天天借织云布雨之故玩乐的丫头了！”玉帝一脸不屑，仿佛在说别人的孩子。
王母小声地嘀咕：“那还不是继承了你的优秀品质！”不巧被玉帝听见。
“啸儿，朕罚你在宫殿中面壁思过，没意识到自己的错就不能离开宫殿半步！”
“是！”景啸面无表情地退下。心想怕是永远都不能离开宫殿了吧，我根本就没有做错！
心思聪慧的鸾凤知道玉帝想与王母私下谈话，她又心系景啸，急忙说了句：“奴婢先行告退。”便尾随景啸而去。
“朕一再忍你，千年前你一意孤行留下了镆夜与琉璃的女儿，如今他们的女儿打伤天兵私下凡间，你还企图包庇她，这是你身为王母所做的事吗？”
“难道你要将我囚禁起来吗？你囚禁我啊，我才不怕呢！”
“你！你以为你是王母，朕就不敢动你吗？”
“你就是不敢！”
“你！不要忘了，王母这个六界之后的尊贵身份是朕给你的！哼！若是你再犯天规，朕定会严惩！”说罢，玉帝拂袖而去。
王母打量了一下凌霄宝殿，富丽堂皇。就是这个地方将她曾深深爱着的男人变成了如今傲视六界的神；就是这个地方将那个曾温柔、满怀苍生、想救苍生与炼狱、拥有坚定目光的男人变成了如今冰冷无情骄傲的玉帝。拯救苍生，平息妖魔之乱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王母冷笑一声，离开了凌霄宝殿，背影显得如此......沧桑。
景啸一步一步向自己的宫殿走去，身后传来鸾凤的声音：“景啸殿下，请等一下！”景啸停下，没有回头。
“景啸殿下，对不起，都是因为我......”鸾凤有些自责地垂下眼。
“不是因为你。”景啸打断道，“不要放在心上。”景啸又继续向前走。
鸾凤略有些惊讶，随后露出一个羞涩的笑：“景啸殿下，真是......”太多情了。
景啸回到宫殿后，打发走了侍从，坐在玉桌旁托着微尖的下巴若有所思。
其实，澈儿比我勇敢，他敢于说出心中所想，他敢于与父皇对峙，他会笑，也会难过，他会保护自己所珍视的人，他比我懂得的多。我，是羡慕他的吧！虽然不知“羡慕”是一种什么感觉。比起他来，我更像无情的刽子手，执行严苛的天规，却从不问这么做，是否太过无情了。也许自己是一直存有疑问的，却不敢去问，怕惹怒父皇，一直在众仙面前做一个出色的神界大皇子。这几千年过这毫无意义的日子，该是时候做真正的自己了。我想懂什么是情，什么是爱，什么是悲伤，什么是快乐......
景啸忽然想起蓬莱的那位女子，隐约望见她绝美的面容，比神界的仙女还要美，一身素衣，真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可惜她不是，虽有几分仙气，却并未有仙魂。她那毫不畏惧的眼神，景啸仍清晰地记得。内心仿佛有什么在生长，一股莫名的颤动。
“我是景啸，我就是我！”
......
牡丹随镆弦飞了不知多久，镆弦终于停了下来，牡丹也随之停了下来。
“这里就是天的尽头。”镆弦指着身前半透明的结界说道。
牡丹用手去触碰结界，坚硬得像一扇石门。原来天是有尽头的，神界也并不是无边无际的。
镆弦默念咒语，结界处凭空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漩涡，气流急速地飞旋着。
“这是魔界的入口，你我紧握的手，不要被气流冲散了。”
牡丹点了点头，将手伸给镆弦，镆弦紧紧地握着，镆弦的手很冷，却传达着一种令牡丹安心的魔力。漩涡中的气流很湍急，将镆弦与牡丹的发丝卷得凌乱，漩涡仿佛没有中心。渐渐地，一股淡淡的腥味随气流发散开来，越来越浓，牡丹的心中泛起了冰冷的杀意，想要不断地杀戮，想要看到血流成河，想要看到自以为高贵的神仙苦苦哀求自己给他们一个痛快！牡丹努力在压抑强烈的杀意，额上冒出汗来。镆弦似乎察觉到了牡丹的痛苦，便说：“这是你的魔性在作祟，要学会抑制这种杀意，不能让它随时发作，这种事只能靠你自己了，我也帮不了你，丹儿，挺住！”哼，我可不想因你失去本性在魔界大开杀戒，我不得不为救你而努力平息众怒！镆弦最讨厌麻烦。
牡丹听了镆弦的话之后，咬紧牙关，努力地压抑着要发作的杀意。
镆弦与牡丹来到魔界之后，愣了一下。四处弥漫着一股腥味，地上堆积着许多魔怪的尸体，有些都是支离破碎、身首异处，惨不忍睹，原本黑色的天空笼罩着绿色的雾气。牡丹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场景。她惊恐地睁大了眼，内心的杀意越加强烈。
镆弦看见如此场景，神色并未改变，毕竟比这更可怕的场景她都见识过。她皱了一下眉，心想：没想到为了争夺魔尊的宝座，他们竟争斗到如此地步！不过，对我也有好处。凡人有一句话：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魔尊的宝座定非我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