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第二十一章 若相离（2）（1 / 1）
帆影握了握腰间佩戴的云影剑，望着眼前一片混乱的局面，心中五味杂全。
提身纵气，足尖轻点，掠过人群，寻找着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说，要去给秦枫报仇。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走一步，看一步。先找到云无涯……然后呢？拔出云影剑，杀了他？
呵……她不禁冷冷一笑，多么讽刺……
终于……前方一抹灰色的影子，眸子带着嗜血的残戾，身上还挂着几道血丝，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对手的。
云无涯看见她的时候，眼睛中很明显的一惊，但是他掩饰的很好，并没有将惊讶表现在脸上，看到她一步一步地逼近，他只是平淡地道：“你来做什么？”
帆影紧紧地盯着她，眼神中痛恨，残戾，还有……不忍。她的右手微微一动，云影剑已经弹出了半寸。“云无涯，秦枫……已经死了。”
云无涯的眸子微微一闪，半天之前，他已经知道了。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眼神中并没有惊喜。相反，他竟然是在害怕……怕某个女子会因此恨他。可是，血刹城与逍遥派的恩恩怨怨，不在这一代了结，又该何时了结？
“哦？这么快……我的那些手下做得果然不错。”他说这句话的同时，脸上依旧云淡风轻，但是他只是望着一侧，没有对上她的眼神。
听到这话，帆影显然已经怒不可揭，反手拔出剑来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颤声道：“云无涯！你信不信现在我就一剑杀了你！”
“凌姑娘！”
帆影不用看也知道，是离兮。她能想象得到此时他担忧的表情。
云无涯却不为之所动，反而轻轻一笑。当初在血刹城的那一夜，他和她喝酒，他并没有告诉她此行他要去做什么。怕的就是这几天……如今，该来的，总会是要来的……
“凌帆影。你别忘了我是谁，我是血刹城主。”冷冷的声音传来。“秦枫他是逍遥派的人，他凭什么不该死？”说罢，他右手轻轻一推，也不知用了怎样一种奇怪的手法，云影剑瞬间便回到了帆影腰间的剑鞘中。
帆影微微一怔，随之而来的是眼神中的狠绝化为悲痛。“你欠秦枫的，等你到地府里去和他算。”她顿了顿。“至于林溪……我不许你再动他！”
云无涯的眸子闪了闪。脸上冰冷的没有丝毫表情。“凭什么？”
帆影默然。良久才轻声道：“我……喜欢他。”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空气仿佛凝结为冰。
云无涯再也无法维持脸上最后的伪装，他自嘲般地一笑，那一声，是如此的落寞。
“你，当真能够为了他，奋不顾身？”云无涯抬起眸子，直直的盯着她。
“是，你若敢动他一分一毫，我……”她的眼神很坚定，却说不出下文来了。
“杀了我？”
她再一次沉默了。
“凌帆影，杀了我，你可高兴？”
她顿时浑身一震。是啊……若她真的要替秦枫报仇，杀了他，她真的会高兴吗？那一刻，她只觉得眼眶中滚烫，湿热的液体在那一刻流下。
云无涯仍然望着她，轻轻开口：“离兮。”
随后身边的灰衣人走了过去：“属下在。”
“放出信号，实行二号计划。”平静如水的声音。
那人却浑身一震。“城主，您当真要……”
“还不快去做。”平静的声音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定。
离兮一怔，那一刻，帆影没有看到他眼角流露出的一丝悲痛。“是……属下遵命！”
一旁的帆影却是像突然发现什么一般，低吼道：“你……你要对林溪做什么？”
云无涯冷笑一声，“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帆影只觉得之前心中那些矛盾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几乎抓狂般地向前一步抓住了云无涯：“你！”
云无涯冷哼了一声。
帆影望着他，颓废地放下手，顿时感觉束手无策。
“云无涯。”
他挑了挑眉。
“我求你。不要伤害他。”她落寞地垂首望着地上，目光却鉴定无比。
云无涯却猛然一怔，显然没有料到她会说出那三个字。
“你当真……那么在意他？”
“是，他生我生，他死……我死。”她下意识地把手放在剑柄上，仿佛若是林溪死了，她立刻拔出剑来自刎在云无涯面前。
“城主，命令已下达。”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猛然抬起头，盯着面前之人，眼神中充满了悲怆：“你！你当真要……”置林溪于死地？
云无涯又冷冷一笑。“凌帆影，我要你永远记得我。”这个时候，他却突然说出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帆影正要发作，却突然发现周围众门派的打斗变得有些不对劲了，却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来。
“你不是……恨我杀了九逍么？”
帆影微微一惊，望向云无涯。不知为何，他的嘴角竟然莫名其妙地流出了血，身形恍然间有些不稳。
“你……你怎么了？”她微微蹙起眉。
“城主！”一旁的离兮急忙扶住他。
云无涯嘴角边溢出的血越来越多，一把推开离兮，却再也站不稳，倒了下去。
帆影急忙跑过去，单手扶住他，云无涯顺势倒在了她的身上。“你……到底怎么了？”
“凌姑娘。”一旁的离兮忽然开口，声音中充满悲怆。“你可知方才城主跟属下说了什么？”
“离兮住口！”云无涯捂着胸口，仿佛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离兮却不为之所动，继续道：“城主要属下吩咐下去，让血刹城弟子助逍遥派……一臂之力。”
“啊……”帆影浑身一震，心中仿佛被划了一刀，钻心的痛。她低下头去望着云无涯苍白到极点的脸，瞬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云无涯……你……你为什么……”
“影儿，我要你永远记住我。”云无涯倒在她的怀中，虚弱让他只能微微睁着眼睛。
那一刻，帆影的心如同被一根针轻轻的触动了一下。回想起在血刹城中的那些日子，他不是叫她“喂”就是教她“哎”，要么就连名带姓的一起叫，这样的称呼却是第一次。
“想必无月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过你了……”怀中的人轻声道。
帆影一怔，她知道他说的是哪件事情。
云无涯用莫名的目光望着她，那种目光，不再是往日的冰冷和残戾，而是属于此刻的轻柔。那种目光，分明就是在渴望她叫他一声“哥哥”！
“我……”她已经知道了云无涯的意思，可是那两个字却堵在她的喉咙中，说不出口。
云无涯的眸子轻轻一颤，随后浅浅一笑。他……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了……
帆影抱着他的上半身，看着他唇角不断溢出的鲜血，心中却是越来越痛了。“云无涯……你怎么会忽然……你到底怎么了快说啊！”
云无涯心中苦笑。罢了罢了，既然她不愿意，又何必勉强。若是再坚持，结果也是一样的……
“我……我没事……影儿……记得我……”说罢，他身上的几处穴道竟然依次爆破，不断有鲜血喷洒而出。染红了他的衣衫。
帆影看呆了，用力的摇了摇他，声音带着哭腔道：“云无涯！你……”随后她不顾满脸泪痕，望向离兮：“你们城主到底怎么了？”
离兮轻轻叹了一声：“凌姑娘，城主他……已经自绝心脉了……”
“啊……”她再也忍不住，呼出了声。低头望着怀中的男子，身上还带有余温，却已经没有呼吸了……
“云无涯……”她似乎还不相信，伸手去触摸他的眼睛，他却已经没有丝毫动静了。
“哥哥！你醒一醒！”帆影用力摇着他的身子，过分的悲痛终于让她喊出了那两个字，只是如今……除了自己，和旁边站着的那位，谁都无法听见了……
……
影儿，我这辈子都不曾为你做过什么，如今，就算是为了你吧……你不是恨我杀了九逍么？我马上就要去找他了……黄泉路上，我与他新帐旧账一起算，倒也不会寂寞……
本想一举毁掉逍遥派，本以为你可能只伤心几天，可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你对七遥的执念竟然如此之深……
影儿，我用我的这一条命，和血刹城的百年基业，换你和七遥……一辈子幸福……
影儿，记得我……
……
帆影瘫坐在云无涯身边泪流满面，直到身后传来一个落寞的声音：“小影。”
她转头，望着一身白衣的苏铭轩，一阵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不顾满脸泪痕，颤声道：“铭轩……你找到林溪了么？”
清俊的白衣男子轻叹了一声，垂着眸子，掩饰着眼角流露出的落寞：“小影，前方传来消息，两个时辰之前，七遥公子只身一人单挑各大门派高手三十余人，对方死伤大半，而七遥公子……”
“他……怎么了？”
他咬了咬嘴唇，仿佛不忍心继续说下去。“落入索魂崖，已……殇……”
顿时，帆影如同石化了一般，以至于泪水无法再落下。双目渐渐闭上，倒在了云无涯旁边。再也听不见周围那一声声急切的“小影”。
……
武林历一百二十二年九月初五，血刹城突然倒戈，导致逍遥派一方毫无悬念地全胜。城主云无涯自绝心脉而亡。
同日，逍遥派掌门人七遥公子一人单挑血刹城四人，云岭派三人，寒山派七人，千叶门六人，杀了对方二十余人，最终力竭落入索魂崖，年仅二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