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第十八章 暂留客(2)(1 / 1)
月玄见秦枫走进来,微一行礼:“属下参见公子。”
秦枫挥了挥手示意他起身:“怎么样?”
“回公子,属下在索魂崖下找了一圈,始终未发现紫无月的尸体。”月玄如实禀报道。
秦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若真会死人,紫无月也必定不会真的跳下去。云无涯真是好计策,故意让她跳下去,实则是为了让她逃脱。”
“公子,那这样的话……”
秦枫微微摇了摇头,转身去倒茶:“逃了就逃了吧,宇宸已经回来了。”
随后又转头望向月玄:“你没受伤吧。”
月玄的眼神有些逃避,微微摇头:“属下没有。谢公子关心。”
秦枫瞥他一眼,拉起他的右手把袖子撩了以来,果然有几道红痕呈现在眼前。
月玄急忙把袖子撩了下去,垂首轻声道:“一点擦伤,不要紧的。”
秦枫也不做过多关心。只是微微颔首。“索魂崖又高又陡,以你的武功都会被山风所伤,紫无月虽然让她逃了,想必伤的更重。”
……
踩着皑皑白雪,暮歌拉着童宇宸的手往七遥殿的方向走去。
其实,从九逍殿到七遥殿的路程并不远,可是童宇宸似乎走了很长时间。
暮歌知道他心里再顾虑些什么,故也没有催促。
终于还是走到尽头了,抬首望去,七遥殿中只有一间屋子里灯还是亮着的。他知道那是林溪的书房。
暮歌推开门先走了进去,童宇宸却扭扭捏捏地站在门口不肯进去。
林溪正在案前批阅公文,暮歌向前轻唤了一声:“公子。”
林溪仍然没有没有抬头,冷冷地回应道:“何事?”
“回公子,宇宸回来了。”
童宇宸听见暮歌这一声,无论如何也不能继续站在门口了。只好进门,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小心翼翼地道:“徒儿拜见师父!”
林溪这才抬起头,放下笔,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波澜,只是面无表情地挑了挑眉:“回来了?”
童宇宸不语。只是跪在那里低着头。师父不愧和九逍师伯是相处多年的师兄弟,开口第一句话竟然是一样的。
“宇宸,你可真是为师的好徒儿啊。”林溪起身,步至童宇宸面前,俯视着他。
童宇宸仍然低着头。此时他也不敢抬头,他不怕受罚,只是害怕看见师父那失望的眼神。
“师父……弟子知错了……”
林溪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表情,只是仍然不语。
童宇宸抬起头,果然看见了他心里害怕的东西。用乞求的声音道:“求师父不要生气了,师父怎么惩罚弟子都可以……”说着说着他又低下了头。
林溪微不可闻地轻哼一声,不语。只是走到旁边的桌子上自顾自地拿起杯子倒了一杯茶,饮了一口,良久后才慢悠悠地道:“你是缺了哪根筋?只身一人闯入血刹城,除了帮到忙还有什么用处?那云无涯的武功那么高,你能打得过他?”
“徒儿知错了!徒儿只是想救出凌姐姐……”
林溪一怔,凌姐姐……又是她,不提她也罢,一提她,他不禁又想起那段往事……
“怪为师平时宠着你惯着你,什么事情都任由你胡来。”林溪又轻轻一叹。
童宇宸急忙摇头:“不怪师父的!都是徒儿不对……”
林溪负手而立,没有开口。
见其不语,童宇宸在心里打了无数遍腹稿,终于小心翼翼地说出了口:“师父,这次宇宸害的师父担心,不知道一人惹了多少麻烦,徒儿知错了……求师父降罪!不管是让弟子到戒律阁领罚还是什么,弟子毫无怨言!”
林溪又一怔,瞥了他一眼,似是有些不相信他会说出这些话。随后幽幽开口道:“为师有些累了,明日再审你。你到殿外去跪着去好好反省。”话语间透着云淡风轻。
童宇宸不禁望向窗外,只见月光下的雪散着幽幽的光芒,那雪……一定冰凉透底吧。
他不敢违逆,低声道:“弟子遵命。”说罢起身垂首向门外走去。
暮歌一直在旁边看着,没敢插话。直到童宇宸走了去,才轻轻把门关上。
林溪坐下来继续看公文。
暮歌忍不住道:“掌门,这……”
林溪淡淡开口:“你不必为他求情。”
“是……”暮歌只好不再说话。垂首站在一旁等候差遣。向窗外望去,童宇宸那小小的身影已经跪在了雪地里。
此时是三更天了,已经过了午夜。屋内二人皆沉默不语。不知过了过久,林溪仍然在孜孜不倦地看着公文,头也不抬地唤了一声:“暮歌。”
暮歌站在一旁极其无聊,听见声音立刻回过神来,急忙道:“掌门有何吩咐?”
“你去查一下宇宸去血刹城的当晚,山下是谁值夜。全部交到戒律阁处置。”林溪说的云淡风轻的样子。
“……是,属下马上去办。”暮歌唯唯诺诺地回应道。随后便出门办事去了。
……
清晨,天际只是微微显露出一丝曙光,天还没有亮。
秦枫还未临近,便看见童宇宸那小小的身子正跪在雪地里,似乎已经跪了一夜的样子。
不禁轻轻一叹。
绕开正殿直接从后殿进去,推开门便发现林溪正在浅寐。
听见推门的声音,林溪微微睁了睁眼,才发现是秦枫。站起身来略微整理了一下,才发现一夜过去衣衫已经皱得不成样了。
“师兄。”林溪轻唤一声。
秦枫微微颔首,轻声道:“一夜没睡么?”
林溪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几天都睡不着了。昨晚又和宇宸闹腾了一阵。”
秦枫轻叹一声,想起雪地里的小身影:向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宇宸还小,这么罚他有些过了。”
林溪苦笑:“当初我们还不都是这样过来的……”
秦枫闻言一怔。突然想起几年前师父还在这里的时候……
那一年是林溪成为掌门弟子的第二年,那年他不过十三岁,他也不过十六岁。逍遥真人血刹城弟子是十分严厉的,当初逍遥派首座弟子肖逸炫已被逐出师门,余下他们师兄弟四个。有事一人做错什么,免不了四人一起惩罚。回想当年师兄弟四人一起被罚跪的的事情似乎还历历在目。只是转眼间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在师父座下学艺的日子虽然苦了些,可是有同门们在一起,就算是被罚也很快乐。可是时过境迁,二师兄和四师弟跟着师父闭关去了,把整个逍遥派留给他和林溪。他自己平时倒是逍遥自在的很,一个徒弟也不想收,林溪自然也是懒得多收徒。到了这一代,便只有宇宸一人了……
想到这里,秦枫心中不禁暗叹一声,流年似水,岁月已逝。
“罢了,你的弟子,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也不好插手。”
林溪低眉。“紫无月那边有消息么?”
“嗯。”秦枫点点头。“月玄昨晚已经回来了,云无涯好计谋,果然让她给逃了。”
林溪低眉,似是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秦枫不经意的一笑。到旁边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一饮而下:“没事我先回去了。”
“嗯。”林溪执起笔,继续看公文。
“宇宸还在外边,别把他给忘了。”秦枫临走前依旧不忘嘱咐道。
林溪忍不住莞尔一笑:“师兄,你越来越唠叨了。”
秦枫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年纪大了,就忍不住多唠叨几句。”
林溪无奈地摇摇头,又好气又好笑地道:“不过二十多岁的人,你还真好意思说自己年纪大了。”
“……”
秦枫离开后,天已经微微亮了。
林溪右手习惯性地向旁边摸去,却摸了个空,转头一看,还好,经过一夜的奋斗,右手边的公文全部到了桌子左侧,总算把这几天派中大小事务全部处理完了。
暮歌轻轻推开门,见林溪一夜未眠,果然憔悴了不少。
“公子,要不要准备早膳?”
林溪一边收拾公文一边漫不经心地道:“不用了。宇宸还在外面么?”
“是啊。他已经跪了一夜了。”暮歌语气中不免有几丝心疼。昨夜本想进来问问能不能让他起身,又怕打扰到林溪。可没想到已经一晚上过去了。
林溪仍然面无表情,淡淡地道:“让他进来吧。”
“是。”暮歌心中微微一喜。总算可以解除禁令了。
片刻后。
“徒儿给师父请安。”已经跪了一夜了,被师父传召进来还要再跪,童宇宸不禁暗暗叫苦。
林溪没有立刻搭理他,收拾完桌子,望向一旁的暮歌,淡淡地道:“把这些公文该送到哪里的,就送到哪里去。”
“是。”暮歌抱起桌角摆着的一摞小山丘,行了一礼便离去了。
林溪仍没搭理他,走到旁边倒了一杯茶,一饮而下。
童宇宸望着他做完一件又一件事情,却没有要和他说话的意思,莫不是要他晚上在殿外跪着,白天在殿内跪着吧?想到这里,心中继续暗暗叫苦,却又不敢做声。
等一切事情都做完了,林溪又重新坐回案前,才淡淡地开口:“跪了一夜没有跪够,还想继续跪着?”
童宇宸回过神来,抬头望向他,吞吞吐吐地道:“没……不是的师父……”
林溪淡漠地盯着他,不语。
童宇宸望着他的眼神有些闪躲,垂首,低声道:“师父是不是还在生宇宸的气……”
林溪站起身来,步至他的面前,忍不住皱眉:“为师真不知道你平时都在想什么。”
童宇宸一愣,师父……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
“是不是整日闲得无聊?”林溪蹙着眉。“上次给你的《芙月泣舞》练习的怎么样了?”
童宇宸又一愣。那本剑谱……好像拿回去之后翻过一两遍,之后就不知道被他扔到哪里去了。
“没有好好练习是不是?”林溪俯视着他。
童宇宸抬头,极不情愿地道:“没有啊……徒儿也有看过的……”
“是么?”林溪挑眉。“那你站起来。”
童宇宸起身,腿实在酸的厉害。
“既然看过了,就应该能学到些什么,对不对?”
“啊?”
林溪不理他一脸茫然的样子,从旁边的架子上随意拿起一把轻巧的剑抛给他:“动手。”
童宇宸慌忙接住,师父这是要考验他?这……
他又一想,随后躬身行了一礼,下一刻便拔剑出鞘,一剑刺向林溪。
林溪只是站在那里负手而立,不慌不忙的样子。等剑势靠近一些后,他才仰身后避。十分轻易地过了一招。
童宇宸握剑的手微微一抖,迅速思考起下一招。想起几个月前翻过的《芙玉泣舞》,记起了一两招。随后手腕一翻,剑势激射而出。
林溪双手依旧负于背后,身形不知怎么一闪就到边上去了,童宇宸扑了个空。
又拆了几招后,林溪双眉一皱,想到他应该就只能这样了。
童宇宸只觉得眼花缭乱,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出招。最后竟然不知怎么的就被林溪点了右腕穴道,手腕一酸,长剑“铮”的一声便落地了。
童宇宸一怔,低的头望着地上的剑,静待着被师父骂。
但闻林溪轻叹一声:“你果然是出息了。若真的好好按照那剑谱上练习,方才那几招对你来说根本就不在话下。”
童宇宸依旧垂首不语。其实那剑谱他也有练习过的好不好!虽然没看多少,但是刚才师父的那几招,他也想到了该用《芙玉泣舞》中的什么招式来应付。可是在雪地里跪了那么长时间,反应都不怎么灵敏了……
“师父再给徒儿几天时间,徒儿回去一定好好练,过几天师父再检查,行么?”童宇宸巴巴地望着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林溪见其不由好气又好笑。“回去!”
“是!师父。”童宇宸一喜,飞也似的跑了。
林溪望着他的背影又叹了一声,大概这孩子就是这样吧……再怎么顽劣,他依旧无法生他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