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死了都要爱(1 / 1)
原本算是甜腻的氛围突然间冰冻起来,一寸一寸缓慢的蚕食双方身体。
“那么,你想说什么。”她不顾拥挤的人潮在原地站定,猛地钳住他的下巴,逼迫他抬起头来,淡漠的望着他的双眼。
“我想说,你们父女二人本就是罪恶无比,这一生就只会玩弄别人的感情,将别人的家庭挑拨的支离破碎才肯罢休。”沈罂直直的迎接她犀利的眼神,嘴角扬起讽刺的笑。
“贱人...”李千机眼底森冷,扼住他的脖子的右手越来越紧,胳膊上的青筋都暴露。
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这么忤逆她,直白而又挑衅,掺杂着一丝嘲弄。
深深呼了一口气,她眯了眯眼睛,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之下松了手。沈罂如雪的脖颈上赫然留下一道刺眼红色的勒痕,微微变紫。
颇为怜惜的,李千机又伸出手轻轻爱-抚那痕迹,一下又一下,嘴角扬起吐出波澜不惊的话:“我怎么会,忍心下手伤害你。”无论是谁,也不会是你。
“走吧。”她将苍白着脸的那人拥在怀中,轻轻哄着。
游乐场灯火通明,宛如不夜城。而住宅小区在眼下这个时刻就已经沉沉入睡,偶尔蹿过一只夜猫子,凄厉的尖叫一声离去。
谁都没有心情再继续玩下去。
“你上去罢,家里亮了灯我再走。”李千机下车给沈罂打开车门,将他带出。她抚了抚对方的腰,顺手一推:“去罢。”
那人一直没有看她,明确的说是看着一切没有她的地方。眼神颇冷。
一直抬着眼,直到三层楼的窗户突然打开,窗帘上映着某人的人影,她才微微低下了头。
‘啪’的一声脆响,火光照红了她的脸面,阴影一下一下的跳跃着。眯着眼深深吸了一口烟,她喘了口气。
原来他早就知道上辈的过往。
就像原来她早就知道一样。
李千机一直阴沉的脸突然抹开一层笑意,宛如修罗。
彼此装的可真是像,但却没有任何可以解释的意义。对方心知肚明的感觉,可真不好受。
上一辈的事情,果然逃不了后代的波及。怕是,有些在今晚微微回暖的东西,也跟着又回到原状了罢。
倚着车身仰着头,她一口又一口的吐着烟圈。寒意渗人,也好,能使人醒醒,如醍醐灌顶。
也不管那人是否驾车离开,沈罂站在客厅当中,影子远远的投在墙上,一动不动。
宛如世界上只有他一人。
怔了怔,他缓缓的脱下外套,却在双手触到口袋的那一刻,顿了顿。
在下一刻,他抽出了那张沾了丝灰尘的照片。照片里坐在木马上的自己,转过脸笑的灿烂明媚,很是刺眼。
回眸倾城百日香。记得好像有谁这样对他说过,还有那不曾忘掉的落叶小道,风微微一吹,枯叶摇摇欲坠,落了满地。
握住那照片的手紧了紧,于是那张不堪一击的薄纸瞬间就变了样子,缩小成一个团,满是褶皱。
像是嘲笑之前的美好,就快要泯灭,如它一般。
一道弧线,变了形的照片飞进垃圾箱,颇大的力道带着恨意撞得那垃圾箱晃了晃才静止下来。
沈罂将眼神从那纸篓上挪移开来,刚一转脸就听到了楼下的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不一会儿才变得越来越小,直至安静下来。
你我都绝口不提,该有多好。李千机单手把着方向盘,目光如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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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十八岁回到这座繁华纷扰的城市的第一天,他就听到了那个名字。有故意,也有被动。更多的,是那一瞬间的悸动,像是被闷棍狠狠砸了一下,碎了一地的外壳,流了一地的记忆。
沈罂回了卧室,有些疲倦的卧在平整的床上,睫毛一下下的轻颤,敛了所有的情绪。
“爸爸,你要去哪。”五岁的他站在门口,疑惑的望着二十层露天阳台的那个人。父亲缓缓转头,微微一笑。
他有些楞,对面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父亲。
笑的煞是好看,干净的宛若透明。
然后,就在这失神之中,那人展开双臂,白色的衬衫迎着灿烂的阳光,泛着暖暖的金黄。
然后,就没有然后。
再就是那人,如蝴蝶般,带着浓重的窒息般的绝望,翩翩而下。
飞蛾扑火,不过这般沉痛的浓烈罢。
沈罂缓缓睁开了眼,转头看向天花板,尽管黑暗中什么都失了轮廓。
他常常在夜深人静失眠的时候沉思,到底会是怎样一个人,将当年跳楼那人逼到如此地步,拥着一份沉重的爱情,即使跳楼也是心甘情愿。
死了都要爱,你看,多么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