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但是相思莫相负(1 / 1)
搞不清赵心月究竟有没有做过什么手脚,反正沈家杰在上海的业务的确不怎么顺,倒是歪打正着地,在重庆发展得很好,越做越大,差点要迁过去,终是舍不得布离,哪怕他已很少见她,哪怕见了她也不过徒增苦痛,却仍感觉便只是物理距离近一点也好。只在重庆也租了办公场地,两头跑。
每每回到“猪圈”,沈家杰孤身一人,痴想布离,烦闷之下以酒解愁,却是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布离啊布离,缘何我就入不了你的眼?沈家杰啊沈家杰,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假如,我们只是两块泥巴该多好,定要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布离我的宝贝,但是相思莫相负——注定要到下一世了么?
彼时沈家杰有个小学同学在重庆,想要盘下一家饭店,苦于资金不够,找沈家杰借钱。沈家杰心念所及,投资大头,成了大股东,只有一个要求:饭店要叫“猪圈”,惊得同学两眼发花,莫名其妙。到底还是答应下来。于是重庆多了家猪圈,沈家杰多了个喝酒发呆的地方。猪圈主营粤菜,兼营傣家菜,那里的竹筒饭乃是一绝,从竹子到米粒,考究得紧。很快便在重庆出了名。
布离的研究生生涯开幕,她的导师尹教授,是细胞分子进化及遗传学方面的权威,曾经游学美国、日本,是位精力非常充沛、严格缜密、专心于学术的长者。虽然一周只给他所带的4名硕士生上一堂正课,但他的课可并不轻松,经常夹杂大段的英文表述,听得布离只想吐血。而这位尹教授,因与马老师私交甚好,难免多关注一下布离,害得布离几乎天天就在为这一堂课奋斗,每到尹教授上课的日子,布离一准先做一晚的噩梦,然后抹着满头虚汗匆忙赶去“送死”——她就是这么形容自己的狼狈情形的,令马凯风哭笑不得。
不得已,布离用功得简直不成其为布离。每天早早起床狂念英文,那些长串长串的专业名词,折磨得她看什么都象蝌蚪,三句话便要往蝌蚪上绕,走火入魔,竟至大病了一场。其实原本只是普通的感冒,却演变成了低烧、上吐下泻、手足乏力,居然有医生怀疑霍乱,做了霍乱弧菌培养试验,一周后拿到结果是阴性,才算排除。连着挂了好多天水,很缓慢地开始复原。
马凯风心疼得一塌糊涂,差点要逼着马老师帮布离换个导师。可也奇怪,尹教授还就看布离顺眼了,非要留着这个学生不可;布离自己,也有点不甘心临阵脱逃,病好了,到底还是回去继续跟着尹教授吃苦。
为了布离,马凯风抽空将她的专业书过了一遍,理规律、划重点,又陪着她反复提炼、记忆那些英文词,功夫不负有心人,布离逐渐适应了尹教授的授课方式,至少不再做噩梦了。
乐田和林禹琪的导师,一个专攻藻菌生物学,一个专攻基因工程学,三人虽分了三个方向,大部分课程还是一致的,上课总是自觉坐在一起。布离手上的戒指,林禹琪看在眼里,不屑在心里,他倒是一如既往地只支持沈家杰。乐田则动不动就拿布离打趣,“年纪你最小,结婚你最早,有没有搞错啊……喜糖呢?拿来!”
布离一准红着脸,喃喃道,“又没办酒,哪来的喜糖。喏,巧克力要不要?”
乐田劈手夺过布离常备的巧克力,转手就给了林禹琪,“你吃,我怕胖!”
布离气晕,不吃你还拿——过分!
每逢这种时刻,林禹琪都是不发一言,冷眼相看那俩女生嘻笑打闹。布离的巧克力,总是原物奉还。
神经相对粗线条的布离,也明白林禹琪之所以如此淡漠的根缘,心下难免伤悲,为师兄毫无回报的执着付出,也为自己、这辈子必须永远背负永远不得偿还的债务。
马凯风在行里获得提升。未见高兴,倒反添了阴郁。他不说,布离也就不知。马凯风是隐藏情绪的高手,下班回家总是一张笑脸,从不提上班的烦心之事。布离也习惯当他是超人,根本没有考虑过他也会有不如意不称心的时候。
这天马凯风下了班,还没出办公室,便被直管领导召去。谈话不到一刻钟,即不欢而散。其实领导给的任务并不难,只要马凯风去找下赵心月的父亲,把某个大型经济适用房楼盘的贷款拿下来就是了。可马凯风绝对不会同意和赵心月搭上任何利益关系,直接拒绝了领导,没有商量的余地。
回到家,布离正在和尹教授给的一份原版资料搏斗,左翻右翻不顺手,又不好意思求马老师帮忙,那么多的专业词汇估计马老师也犯晕。看马凯风到了,立马觉得有了救星,蹦蹦跳跳跑出来搂住超人的胳臂,拉他去看资料。
马凯风略一浏览,难度一般。揉揉布离秀发,宠溺地笑,“先吃饭,晚上再整。”
布离点头,两眼放光,“啵”一声脆响,亲在马凯风脸上。马凯风怦然心动,将布离抱离地面,以唇去寻伊人的唇。好一会儿才放布离正常呼吸,却仍额头贴着额头,温情款款,只不言语。
饭后马凯风着手口译,但他不看资料,非逼着布离读给他听不可。布离勉为其难,读得嗑嗑绊绊。无奈,马凯风还要不断地给她纠正。等全部译完,已花去两个多小时。
布离长舒一口气,伸个懒腰就去冲澡,马凯风紧随其后。待两人都上了床,布离窝在马凯风怀中,闭了眼呢喃,“读个研可真累。没事读什么研嘛。幸好有你哦。”
马凯风苦笑,你个傻丫头,读书是给自己读的好不好,什么时候才能真的长大哟。手指轻抚布离小腰身,自从病过那一回,丫头更显纤细,得想想办法补回来才好。
“元旦我们去三亚好不好?你不是喜欢大海吗?去看海,放松几天。跟着尹教授,弦绷太紧了,越来越瘦。”
布离心中一欢阵喜,“好啊好啊,早就想去三亚呢。”却又眉头一皱,三亚,师兄曾想陪她去的地方……布离心又泛痛,沉默下来,往马凯风怀里再靠近些,闻着他身上熟悉的令她心安的味道……不要多想不要多想,师兄已经忘了,他一定会幸福的;而我们,也要幸福呵。
马凯风明显受到直管领导打压,考虑辞职。还未递交辞呈,赵心月找上来了。
一眼看到马凯风左手上的婚戒,美人心痛如绞。面上却还是温柔如水,“凯风,结婚了怎么也不告诉老同学?”
“呵,只是登记,还没举行婚礼。”
“是吗,那——我祝你们幸福。”赵心月略显苍白,声音也自幽幽。
马凯风平静地笑着道谢。
送走赵心月不久,直管领导又召唤马凯风。这回脸色奇佳,嘴角一直裂到耳朵边,“Eric,贷款拿下来了怎么不通知我?”
马凯风一愣,瞬间想明白。只觉血往上涌,差点要摔门离去。终于抑制住自己,保持和平。回办公室立即致电赵心月,“是你干预的?”
“……别生气凯风,”赵心月何等冰雪聪明,“不是特意为你,真的。没有任何违反政策法律的地方。你别——怨我,其实给谁都一样,你不欠我人情。”
马凯风声音冰凉,“请不要插手我的工作,我自己有能力处理自己的事。大家都是成年人,哪些事情有所为,哪些事情有所不为,相信你不需要人教。”
挂了电话,马凯风坐下来写辞呈。下班前交给直管领导,那人目瞪口呆无法理解,“Eric——为什么?”
“抱歉。就是字面上的原因。请尽快安排人员接手我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