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Chapter 17：Terrified（1 / 1）

黑暗——仿若一种沉入黑暗的不真实感。

有光亮了起来。

那是一间起居室，有一个很胖很胖的老太太，戴着一顶精致的姜黄色假发，艳丽的粉红色长袍在她四周铺散开来，使她看上去像一块融化的冰淇淋蛋糕。她正对着一面镶嵌着珠宝的小镜子，用一块大粉扑往已经鲜红的面颊上涂着胭脂。一个瘦小、苍老的家养小精灵正在给老太太的胖脚上穿的一双紧绷绷的缎子鞋扣搭扣。

“快点儿，Hokey！”那个老太太专横地说，“我怎么样？”老太太收起粉扑问，一边转动着脑袋，从各个角度欣赏着她镜中的面孔。

“很美丽，夫人。”Hokey尖声说。

门铃丁丁当当地响了，女主人和小精灵都跳起来。

“快，快，他来了，Hokey！”老太太叫道，小精灵奔出屋去。

一会儿小精灵带回了一个高个子青年，他低低地弯下腰，嘴唇轻轻碰了一下老太太的小胖手。“我给你带了花。”他小声说着，手里变出了一束玫瑰。

“你这个淘气的孩子，你不该这样！”老太太尖叫道，却在旁边一张小桌上准备了一个空花瓶，“你宠坏我这个老太太了，Tom……坐下，坐下……Hokey在哪儿……啊……”

家养小精灵端着一盘小糕点冲进屋来，把盘子摆在女主人肘边。

老太太咯咯笑着，像个小姑娘似的。而青年机械地微笑着，陪她说话。

“我要给你看一样Burke（博克）先生从来没见过的东西！你能保密吗，Tom？你能保证不告诉Burke先生我有这个吗？这个我不卖，不会卖给Burke，不会卖给任何人！可是你，Tom，你会欣赏它的历史，而不是只想着能赚多少加隆……”

“我很乐意看Hepzibah（赫普兹巴）小姐给我看的任何东西。”青年轻声说。

“我让Hokey拿出来了……Hokey，你在哪儿？我要让Riddle先生看着我们最好的宝贝……干脆两样都拿来吧……”

两个摞在一起的皮盒子飘了过来，那一丁点儿大的小精灵举着它们，在桌子、躺椅和坐垫中间穿行。

老太太把盒子搁在腿上，打开——是一个小金杯，有两个精致的耳柄。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Tom？拿走来好好看看！”老太太轻声说。

青年伸出细长的手指，捏住一边的耳柄，把杯子从柔软的缎子衬垫上拿起来。他的黑眸里似乎闪过一丝红光。“獾。”青年辩论着杯子上的雕饰，喃喃地说道，“这是……”

“Helga Hufflepuff（赫尔加•赫奇帕奇），你很在行，聪明的孩子！”老太太说，“我没跟你说过我是Hufflepuff的远房后代吗？很漂亮，是不是……”她把杯子从青年瘦长的食指上钩了回来，专心致志地把它嵌回原原处。

青年脸上掠过的一丝阴影。

小精灵把装着杯子的盒子拿走。老太太拨开另一个盒子精致的金丝扣，打开了盒盖。深红的天鹅绒衬垫上躺着一个沉甸甸的金色小挂坠盒。

青年这次没等邀请就伸手把小挂坠盒拿了起来，举到光下细细看着。“Slytherin的记号。”他出神地盯着挂坠盒轻声说，光中闪光着一个华丽的、蛇形的S。

“对啦！”老太条显然很高兴，“为这个我可花了高价，可是我不能错过，一定要把它加入我的收藏。Burke是从一个寒酸的女人那儿买来的，那女人大概是偷的，不知道它的真实价值——”

青年眼睛里闪烁着红光，他攥着小金盒链子的手指关节都变白了。

“——我敢说Burke没付给她几个钱，可是你看……多漂亮，是不是？还有各种魔力……”

黑暗吞没了青年和老太太的脸。

无尽的黑暗。

微弱的亮光——天花板上结着厚厚的蛛网，地面黑糊糊的，桌上搁着霉烂的食物和一堆生了锈的锅。唯一的光线来自一个男人脚边那根摇摇欲灭的蜡烛。那人头发胡子已经长得遮住了眼睛和嘴巴。忽然响起的重重敲门声，使那人浑身一震，醒了过来，他右手举起魔杖，左手拿起一把短刀。

门吱呀一声开了，门口站着一个男孩，提着一盏老式的油灯。高个儿，黑头发，脸色苍白，相貌英俊。少年的目光在脏屋子中缓缓移动着，发现了扶手椅上的那个人。他们对视了几秒钟，那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脚边的许多酒瓶乒乒乓乓，丁丁当当地滚动着。

“你！”他吼道，“你！”他醉醺醺地扑向少年，高举着魔杖和短刀。

“住手！”少年用一种嘶嘶的声音说道。

那人刹不住脚撞到了桌子上，发了霉的锈锅摔落在地上。他瞪着少年，他们久久地相互打量着，那人先打破了沉默，“你会说那种话？”

“对，我会说。”少年走进房间，门在他身后关上了。

“Marvolo（马沃罗）在哪儿？”他问。

“死了，”对方说，“死了好多年了，不是吗？”

少年皱了皱眉。“那你是谁？”

“我是Morfin（莫芬），不是吗？”

“Marvolo的儿子？”

“当然是了，那……”Morfin推开脏脸上的头发，好看清少年。他右手上戴着一个黑宝石戒指。“我以为你是那个麻瓜，”Morfin小声说，“你看上去特像那个麻瓜。”

“哪个麻瓜？”少年厉声问。

“我姐姐迷上的那个麻瓜，住在对面大宅子里的那个麻瓜。”Morfin说着，出人意料地朝两人之间的地上啐了一口，“你看上去就像他。Riddle。但他现在年纪大了，是不是？他比你大，我想起来了……”Morfin似乎有点儿晕，他摇晃了一下，但扔扶着桌边。“他回来了，知道吧。”他傻乎乎地加了一句。

少年盯着Morfin，仿佛在估计他的潜能。现在他走近了一些，说道：“Riddle回来了？”

“啊，他抛弃了我姐姐，我姐姐活该，嫁给了垃圾！”Morfin又朝地上碎了一口，“还抢我们的东西，在她逃跑之前！挂坠盒呢，哼，Slytherin的挂坠盒哪儿去了？”

黑暗吞没了一切。

“Dad，Riddle和Slytherin有什么关系吗？”男孩扬着脸问牵着他的手的青年。

街上人群稀少，青年垂下头看他，“为什么这么问？”

“Salazar Slytherin是蛇佬腔。”男孩说。

“是的。”青年伸手揉了揉男孩的头发，“Boy，记住，你是Riddle家族的少爷，是Slytherin的后裔。”

“我要以此为傲吗？”男孩问。

“这是当然的。”青年微笑，“但是，我更希望你以自己为傲，甚至未来的Riddle家族和Slytherin以你为傲。”

“Riddle家族是隐世家族吗？”男孩说，“我看到只有一些贵族家族的贵族手札里记录着Riddle——简直就像一个Riddle（谜）。”

“从Malfoy家里看到的？”青年挑了挑眉，“只有大贵族的贵族手札里会有我们的存在，Boy。不要看轻了你自己，当然，也不要看重了你自己——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无论何时何地。”

黑暗再次如同黑幕漫了过来，逐渐吞掉了青年微笑的脸。

“Dad！！！”Tom猝然坐起身。

房间静谧——Tom扫了一眼——Slytherin个人寝室——他长长地吁了口气，伸手在空中一挥——莹亮的绿色的时间出现在空气中，18：16。

或许应该去吃晚饭了。

Tom看了一眼桌上摆着的几本摊开的笔记本，原来放在桌角的水晶瓶子早已还给了Dumbledore——准确的说，前几天还给了他。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袖子里的魔杖。

Marvolo——Gaunt——Riddle。

Slytherin——纯血——麻瓜——混血。

那些词在他脑海里慢慢的滑过，不受控制——他飞快地站起身套上校服袍子，面无表情的样子看不出在想什么。

那些从Dumbledore那里要来的记忆，他反反复复地看了近两个月，无论怎么看，那些记忆都是真实的、未经篡改的，直到最后他连梦中都反反复复地出现这些场景，就像烙印在脑海里，如何也无法丢弃。

他走进洗手间，看见镜子里那张脸——和那些记忆里出现的人几乎一样的面孔。

Tom牵动了一下唇角，看见镜子里的脸勾起一个笑容。

“Dad，你说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Voldemort是一个混血？”他轻喃。

他在面上泼了一把冰水，甩了甩头，擦干。

Tom走出寝室的时候，Slytherin公共休息室里聚集着几个学生。

公共休息室是一间狭长、低矮的地下室，墙壁和天花板都由粗糙的石头砌成，圆圆的，泛着绿光的灯被链子拴着，从天花板上挂下来。在他们前面的一座雕刻精美的壁炉台下，噼噼啪啪地燃着一堆火，映出坐在厨围的雕花椅上的几个斯莱特林学生的身影。

Draco Malfoy一如既往的不在——那铂金的发色太过显眼，若是藏在人群中是不会被混略的——就和Abraxas一样骚包的头发。

坐在公共休息室的几位Slytherin学生显然也注意到了面无表情的走出来的Tom。

他平时可不会出现在Slytherin们面前。

那群人围着的是——Nott——熟悉的对象，Tom想着。

“看这是谁——”Nott依旧坐着，嘴角扬着贵族的假笑，“Riddle，今天怎么没去和你的Gryffindor万事通约会？”

Tom慢吞吞地走上前，烛台将他的身影映出多道影子，笼罩那些Slytherin脸上，“Nott，我以为我给你的警告已经足够多了，还是说，Draco Malfoy忘了警告你？”他柔声地说着，低哑的嗓音清晰地落在整个公共休息室里。

气氛陡然僵硬。

“Nott，你的成绩是怎么样的，需要我提醒你吗？”Tom安静地站在离椅子不远的地方，“即使那是个Gryffindor，也比你优秀几倍。”他淡淡地望着这些人，眼眸却似乎没有这些人的存在。

Tom转过身，优雅的向外走去。

“Petrificus totalus（统统石化）——”身后突然传来一声。

Tom没有回头，向右边不紧不慢地跨了两步，一道光瞬间落在他原先站着的位置。他头也不回的伸出手，魔杖落在他的掌心，一道光从他的杖尖飞了出去，准确落在声音传来的地方。那个学生软到在椅子上——是一个力松劲泄。

相当漂亮的无声咒，准确无比。

“我以Slytherin为傲，”Tom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嘴角挂着冰冷的笑容，“Slytherin以你们为耻。”

他跨出了公共休息室的肖像洞。

对面走来一个深色皮肤、狭长微倾斜的咖啡色的眼眸的少年。

他只是冷眼看着Tom与他擦肩而过，随后走进了Slytherin的公共休息室。

Tom顺着楼梯往上走，但他发现Harry的身影——正飞快地往楼上跑着——Tom蹙了蹙眉，还是慢吞吞地跟上了Harry。

Harry压根没注意到Tom远远地跟随，他一路跑上七楼，在一间男盥洗室门口停了下来，把耳朵贴上门，似乎因为什么都没听到，他轻轻推开了门。

Tom远远地就看见一闪而过的铂金色。

盥洗室里Draco背着门站着，手扶在水池边，铂金色的脑袋低垂着。

“别这样，”一个温柔的声音从一个隔间传了出来。“别这样……告诉我是什么事……我可以帮你……”——Harry知道那是Moaning Myrtle（哭泣的桃金娘）。

“谁也帮不了我，”Draco说，全身都在发抖，“我干不了……干不了……办不成……如果不快点办成……他说他会杀了我……”

站在门口的Harry心中猛然一震，脚像被钉在了那儿，他发现Malfoy在哭——真的在哭，眼泪从他苍白的脸上流到肮脏的池子里。

Draco抽噎着抬起头，浑身一激灵，从破镜子里看到Harry正在身后瞪着他。

他急忙转身抽出魔杖，Harry也本能地拔杖自卫。Draco的魔咒稍稍打偏了一点儿，击碎了Harry身后的壁灯。Harry闪到一旁，默念倒挂金钟！魔杖点出，但Draco挡住了这个咒语，又举起了魔杖——

“别打了！别打了！”Moaning Myrtle尖叫着，声音在瓷砖盥洗室里回响，“别打了！别打了！”

砰的一声，Harry身后的垃圾箱爆炸了，他试了个锁腿咒，却从Draco耳后的墙上弹回，把Moaning Myrtle身下的抽水马桶打得粉碎。Myrtle高声尖叫，水漫了一地，Harry滑倒了，Draco叫道：“Cruci（钻心剜）——”

“Sectumsempra（神锋无影）！”Harry在地上大吼一声，疯狂地挥舞着魔杖。

一道黑影快速掠过，Draco被推了一步，摔坐在地上。

“不——”Harry大惊。

Draco睁大了眼，灰蓝的眸子满是震惊，抬头望见了鲜红色，魔杖从他软绵绵的右手里掉了下去。

Tom踉跄一步，也向后退去，摔坐在积水的地上，溅起了大片水花。

“Riddle！”Harry脚下打着滑，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奔了过来。

Draco呆愣愣地看着Tom胸前血如泉涌，好像被无形的宝剑劈过一般，他良久没有反应，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整条右手臂也是鲜血淋漓。

Tom的手按在浸透鲜血的胸膛，剧烈的疼痛让他深深地皱起了眉，他低声念了什么，那些顺着水花漫开成血泊的鲜血缓慢地缩了回来，但出血越来越多。

该死，这样连治疗咒都不能用——Tom视线模糊地看了一眼握不住魔杖的右手。

见鬼的命债——他活这么久还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不——我没有——”Harry不知所措，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跪在Tom身边。

“白痴——治疗——”Tom撑着眩晕的意识，声音轻地听不见。

Moaning Myrtle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杀人啦！盥洗室里杀人啦！杀人啦！”

Harry第一次觉得自己学的魔咒里不包括治疗咒是最愚蠢的事情。

一个人在Harry惊恐的神情中冲了进来，脸色铁青——是Snape，他看见了傻愣的流了满身的血的Draco和被鲜血缠绕的Tom——Snape的脸上出现了一秒惊惧，他粗暴地推开Harry，跪在Tom跟前抽出魔杖，嘴里念着一种唱歌似的咒语。

伤口缓慢地停止了出血，在第二遍时，伤口已经开始愈合。

“白鲜。”Tom的意识清晰了一点，他近乎无力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口袋。

Snape用完第三遍魔咒，伸手掏出Tom口袋里的一个配药包，找到白鲜。

“Potter，过来。”Tom的视线还是有些模糊，大量出血让他大脑眩晕。

Snape已经去给Draco治疗了。

“Potter——”

Harry盯着积水的地面，那上面似乎浮着一朵朵曼珠沙华，他半天才回过神，浑身战栗，傻愣愣地凑上前，“什——什么？”

“校医院。”Tom的声音非常轻，似乎说话很费劲。

Harry手忙脚乱地伸手扶起Tom，两个人都像是浸在鲜血和污水里。

“你们——”Snape的神情冰冷而愤怒。

Harry没法像平常一样看Snape。

“教授。”Tom短促地叫道，声音很微弱，在Myrtle的哭哭啼啼中根本难以听见。

“走开。”Snape对Myrtle说，她倏地钻回抽水马桶，留下一片令人耳鸣的寂静。

“Potter。”Tom闭着眼虚弱地说。

Snape深深看了一眼Tom，没有再阻止，而是伸手扶起Draco。

Harry低着头沉默地扶着Tom往外走，他的内心充满了负罪感，像是一些巨大的、沉甸甸的寄生虫在翻滚蠕动——他想说对不起，可是怎么也说不出来——那个词的分量太轻，承不住这样的沉重的过错。

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Harry扶着Tom的手不自觉地开始轻颤。

简直——简直就像——

五年级的噩梦似乎终于成为现实——他一直以来的恐惧——他不敢说，他的如此恐惧，恐惧着自己成为Voldemort，变得像Voldemort一样凶残。

Harry的脸色苍白如纸。

他记得五年级那个梦，自己仿佛Voldemort的那条大蛇，尖牙咬进了Weasley先生身体；他记得六年级那个梦，自己仿佛Voldemort，冷酷残忍地丢下一个个钻心咒。

他害死了他的父母，害死了他的同学，害死了他的教父。

他差点又害死了别人。

而且这一次，不是因为Voldemort，是因为——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