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花伤(1 / 1)
紫芫进了江家,有几个邻居也想跟进来看热闹,江母拦在门口,带着冷淡的笑容说,“这是我们的家事,大伙儿赶紧回去吧。”
紫芫回过头,皱起秀眉,“大家帮我个忙,要是等会儿没见我出来,大家帮我报个警,我怕江叔叔和江婶婶情绪太激动。”
她说这话纯属是在拿江家开涮。江父冷笑一声,“你把自己也抬得太高了吧,我们江家可犯不着和你这么个颠倒黑白的丫头一般见识。”紫芫叹了口气,“叔叔,你看,你还没问我因为什么事来找你们,你就骂我颠倒黑白,可见你有多激动,所以我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全才迫不得已这么说的,你不要见怪。”
江母关上门,满面怒火地瞪着她。
紫芫坐到沙发上,靠着沙发靠背,笑吟吟地说,“江婶婶,我渴了,麻烦你帮我倒杯水好么?”江母气势汹汹地说,“我们家没水,你有话快说,说完赶紧走。”江父坐在一旁打量着她,他一言不发,反复猜测着她到这里来的企图。
紫芫点了点头,“那好,两位长辈,我就开门见山了,浩凡和吴欢感情一向不错,之前你们也答应他们毕业就举行婚礼,吴欢为了这份感情放弃了家乡那边还算不错的工作,远离父母来到这儿,她这样好的姑娘,还有哪里让两位长辈不满意的地方呢?”江父突然发问,“谁让你来的?”紫芫回答,“是吴欢的父母委托我来问清到底是怎么回事,江叔叔如果不信,就给我的吴伯伯打个电话吧。”事实上吴欢的父母还不知道这件事,紫芫这样说是为了使自己出师有名,同时她确信江父为了避免将事情闹大,目前是不敢给吴欢的父母打电话的。果然,江父一怔之后没有说话。江母瞪着她,决定反戈一击,“以前我们是上当了,以为吴欢家里经济条件不错,原来她们家不过是个空架子,她爸当那么多年官都白当了,连套楼房也买不起,这可不怪我们,要怪你就怪他们家不象样,你再看看她,在这儿连个正式工作也没有,怎么配得上我儿子?这话我当你面儿这么说,当她父母面儿我也这么说。白白耽误我儿子好几年,好在现在碰上个条件好的……”江父打断了妻子的话,用一种严厉的不耐烦的口吻说,“吴欢她父母不是在她老家那里给她找了一份工作吗?让她回去吧,反正我儿子跟她是不可能了。”紫芫惊讶地问,“原来江浩凡是找到了一个条件更好的,所以舍弃了他和吴欢的感情,那要是他再遇上个条件更好的呢?”江母抄起杯子往桌子上一砸,语气半是威胁半是恐吓,“这些跟你都没关系,你最好出去不要乱说,我今天实话告诉你,我们家跟市领导关系很硬,要想开除你是小菜一碟。”江父见紫芫脸上流露出害怕的神色,觉得这小姑娘完全被吓住了,他咳嗽了一声,翻起眼睛看着天花板,“你也应该知道,要是没了正式工作,找对象都找不到条件太好的,你和吴欢又不沾亲带故,何必趟这个浑水?你回去吧,只要你管好你的嘴,别再掺和这件事,我保证你的工作丢不了,否则……”
紫芫走出江家,江母重重的关门声一响,楼上探出几个脑袋——个别等着看热闹的邻居还在坚守阵地。紫芫向他们笑了笑,快步走出了这座高档小区。
从小区走出很远,一辆停在路边的车打开了车门,紫芫坐进车里,从口袋里取出一支小巧的录音笔交给驾驶座上的男子,男子接过录音笔,将那支笔的指间打了几个旋儿,笑眯眯地说,“我就不明白了,肖蕙怎么会看上江浩凡这孙子。”他脸上虽是笑着,提到江浩凡时却表现出浓烈的憎恶感。紫芫微微皱起眉,“不发生这件事我还真没看出他是这样一个人。”男子将录音笔□□上衣口袋,“所以,我不能让肖蕙嫁给这种人。”紫芫侧头看了他一眼,微笑着说,“你这个朋友当得很够意思啊!”男子呵呵一笑,“彼此彼此。”
车子在前方拐角处停下来,紫芫下了车,将双手放进风衣口袋里,缓缓向前走着,秋风拂过,一阵极好闻的香气盈入鼻端,她不由自主地用目光寻找着香气的源头,原来路边一辆小车上摆满了盛开的鲜花。她慢慢走到小车旁边,目光落到了娇媚艳丽的花瓣上。然后她抬起头看向站在小车后面的人。他只是站着,可她却感觉到他浑身僵硬,显然紧张到了极点,他的目光并没有看她,而是落在小车的车身上,仿佛那里有着极其值得研究的东西。他穿了件高领外套,即便如此,紫芫仍是看到一条狰狞的伤疤从他的领口里延伸出来,一直到他的左侧脸颊。
一种怪异的感觉刹时充满紫芫的胸口,眼泪就要从眼眶中涌出来了,她不自在地快步离开了这里,几分钟后她渐渐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那个人,他也正在看着她,当他们的视线相遇的时候,他迅速垂下了双眼。紫芫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她呆呆地站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走了回去,指着一盆白色的月季问,“多少钱?”他问,“你……喜欢这盆?”她点了点头,又问,“没有茶花么?”他缓缓摇了摇头,“我不卖茶花。”她看向他的眼睛,发现他的眸子美得象浸在深潭中的黑琉璃。她的脸突然一红,结结巴巴地说,“那我就要这盆,这盆月季好了。”他把那盆花端起来递给她,她接过月季,红着脸慌慌张张地走了,走了很远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付钱,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懊恼地低声嘀咕着,“笨笨笨。”然而等到她再次返回原地,那人和装满花的小车已不见了。
紫芫捧着月季花回到宿舍,吴欢正换上靴子准备出门。紫芫看了她一眼,见她红肿着两只眼睛,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紫芫小心翼翼地问,“你去哪儿?”吴欢恹恹地回答,“他约我见面。”紫芫“哦”了一声,把花盆放到一边,“一起下楼吧,我去楼下买点东西。”
吴欢走进她和江浩凡以前经常光顾的餐厅,这里环境不错,但不知什么原因顾客一直不多。当然此时她是不会去理会人多人少的,她的心全都系在了男友为何要提出分手这个疑问上。
江浩凡已经到了,他看着吴欢坐到自己对面,看着她憔悴的小脸和红肿的眼睛,心微微疼了一下。他替吴欢要了一杯她喜欢的咖啡,然后低头喝着自己的那一杯饮料,他没有勇气和她谈这些,坦白地说,如果不是担心紫芫到公司去闹事,他根本不想和吴欢见面,他害怕看见她的眼泪。
吴欢果然又哭了,边哭边低声问,“为什么?你跟我说说这是为什么?”江浩凡别过脸长叹了一声,“我爸我妈死活不同意咱俩的事,我,我也没办法。”吴欢哭着说,“你不是说慢慢想办法么?怎么就分手了呢?”“你也知道我妈那脾气,她说我要是不和你分手,她就……她就死给我看。欢欢,我,我也是没办法,你体谅体谅我吧。”吴欢哭得心都快呕了出来,“那我怎么办?我怎么办?你想过我没有?”
江浩凡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选了这家餐厅——这里生意冷清,她哭得再厉害也没什么人听见。
吴欢象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他的手,抛弃所有尊严去哀求,“浩凡,求求你,别跟我分手,不要跟我分手。”
江浩凡的眼圈红了,他做出分手的决定的确十分不好受。吴欢是个好姑娘,就是现在他也是爱她的,可对于他来说比爱情更有吸引力的是前途。公司老总的女儿已经与他明确了关系,他不愿意放过这个可以使自己飞黄腾达的绝佳机会。
江浩凡低下头,用另一只手捂住脸,不一会儿便发出悲痛的哭声,“我没办法呀,欢欢,要不你杀了我吧,我真的没办法啊,那是我亲妈,我能看着她被我气死吗?”
吴欢浑身一震,惊恐地看着痛哭流啼的男友,痛苦地想,“他之前从未在我面前哭过,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他怎么会和我分手呢?”
这一刻她终于清晰地意识到分手已成为必然。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模糊,仿佛这个世界从未显示过真实的面目。她脚步虚浮地离开了那个满脸泪痕的男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上十字路口,接着她听到一声遥远的刹车声,有人拉着她的胳膊把她硬生生拽到了一边。她茫然地睁大眼睛,傻乎乎地看着面前的人,“你怎么来了?”
车上的司机探出头来大骂,“找死啊?睁着眼睛往车上撞。”
紫芫扫了他一眼,“真要出了人命你可逃不了干系,我劝你还是少说两句赶紧走吧。”
司机被她刀锋般锐利的目光吓了一跳,但嘴上并不示弱,仍是骂骂咧咧,“真倒霉,出门碰上个精神病。”脚下一踩油门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