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泄恨(1 / 1)
那道姑见她久不应声,连声催问,“你到底去不去啊?”紫芫轻声道:“我还是想留在中原。”那道姑双手一拍,脆声笑道:“我家主人果然猜对啦,他料你不愿意去西域,让我把易容膏交给你。”紫芫对她口中的主人到是越来越好奇,猛然想到一人,心中立刻一颤,“你家主人是不是姓顾?”那道姑睁大双眼,“连我都不知道我家主人姓什么,你又怎么知道?”紫芫点了点头,“你不用瞒我,我早猜到他是谁了,不但知道他姓什么,还知道他又矮又胖,极为粗鲁难看。”她故意歪曲顾怀璟的相貌性情,心想,“如果他就是你家主人,你总不能容忍别人诋毁他吧。”那道姑果然变了脸色,气势汹汹地道:“你胡说,你根本就不认得我家主人,我看你才又矮又胖粗鲁难看呢。”转身欲走,紫芫连忙拉住她,微微笑道:“我刚刚是逗你玩儿的,其实你家主人怎会是我说的那个样子呢?他是个极其……英俊的男子,对不对?”那道姑面色缓和下来,但总归因她先前的话不大高兴,对她不再如先前客气,“我家主人的相貌自不必说,论起本事在界里那是数一数二的,连界主都敬他三分,你若再敢说我家主人不好,兰儿第一个不放过你。”紫芫从她这番话里已经确定她的主人正是顾怀璟,心中暗想,“原来她叫兰儿,这个兰儿姑娘说的什么‘界里’,想必是指妖界了。”
紫芫见兰儿生得十分清丽可人,而且性情天真坦率,憨厚忠诚,实在不象是个妖,倒象是待字闺中,活泼可爱的人类少女,对她好感大增,也不管她对自己一副横眉冷目的样子,拉着她手道:“你叫兰儿?这名字真好听。”
兰儿听她夸奖自己的名字,脸上显出几分得意之色,“这是我家主人给我取的,当然好听。”而后从怀中取出一块半尺见方晶莹如玉的东西放到紫芫手中,“给你,你想变成什么样子,把这个放在脸上就成啦。”说完将身子一旋,一阵幽香传来,少女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直至彻底消失。
紫芫犹在呆呆出神,“她说她的名字是顾怀璟起的,那他肯定是很喜欢她了,也对,她生得那么漂亮,又那么天真可人,他怎会不喜欢她呢?”想到这里心中一阵烦躁,却又因这种烦躁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我这是怎么了?他喜欢谁关我什么事?难道我在嫉妒她?”她怔怔地望着遥远的天际,缓缓摇了摇头,“我怎么会嫉妒她?我又不喜欢顾怀璟,再说人妖殊途,我喜欢的应该是个知书达礼、温文尔雅的人,就象……”象谁到是一时想不起来,只觉得自己心里是有这样一个人的。
她轻叹一声,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易容膏,这东西托在手里又凉又滑,看起来倒很有趣,只是不知管不管用。她想起早晨看到的那只白嘴红身的小鸟,随手将易容膏贴到脸上,只觉身子顿时一轻,定睛看去,只看到一张白白的鸟喙,她又惊又喜,拍动双翅飞上枝头。恰在这时几人骑马经过,其中一个少年看见这只白嘴红身的鸟儿十分新奇,勒马叫道:“大哥二哥,小妹前几日不说要几片红羽呢?你们看这只鸟儿正用得。”
紫芫听了这话心中大惊,急忙振翅向远处飞去,耳边还隐约听那少年的声音,“哎呀……可惜,让它跑了。”
她在空中颇为踌躇了一阵,觉得停在哪里都不安全,便想恢复成人形,这时才发现自己竟忘了一件大事,变成鸟儿是将易容膏贴在脸上,那么变回人呢?她心中一阵慌乱,停到一截枯木上,转头向羽毛上蹭去,谁知蹭了许久也不见效。
“实在不行,只能飞去找顾怀璟,让他把我变回来,可谁知道他现在在哪儿?说不定我要死在半路上。”她越想越怕,仿佛真有人拿着弓箭站在她面前,急将鸟头摇了几摇,身子随之忽地一长,竟已恢复成了人形。她大喜过望,“原来恢复原形只要摇摇头就可以了。”她想着兰儿的模样,将易容膏往脸上一贴,易容膏却滑落下来,连试几次都没成功,又想起刚才刚才要打鸟儿的少年,这次倒立刻变成了那人。她恍然大悟,“原来这易容膏不能变成妖的模样。”
紫芫又折腾了一会儿,最后变成了酷似穆大小姐的样子,只将鼻子改成塌鼻,体型缩小了一圈。大摇大摆地进了城,先找家饭馆大吃了一顿,随后买了一些干粮和一匹快马,准备即刻赶往京城,若论繁华热闹,还有哪个城市可以和京城相比呢?
紫芫骑快马跑了几日,路上经过的村镇城市里都张贴着她和顾怀璟的通缉令,她对自己如此受朝廷重视惊诧不已,怀疑刘公公的脑袋是否被驴踢了,否则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地捉拿她一个无名小卒?这件事她倒真冤枉了刘谨,通缉令是那位和夏侯蝉共商捉妖大计的王大人写的。
王大人将紫芫夸大成一个本领高强、依附妖怪的人间女魔头,这女魔头和顾树妖这一人一妖双魔合璧,所向披靡。既然他们如此厉害,杀几十个内行厂的降妖高手自然不在话下,就连夏侯世家的唯一传人夏侯蝉也险些被打死。
王大人这样做的原因是上头给他一再施压,要他尽早抓住做乱的妖人,他反复思虑,心想既然几次三番抓不住顾怀璟,不如先找个替罪羊挽回些面子,可没想到连这个替罪羊也抓不住,难道是夏侯蝉在骗他,将一个确实身怀绝技的女子说成是个娇娇弱弱的小丫头?
紫芫自然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不过她已变成了小号穆大小姐的样子,不用担心别人认出自己,也就不再理会那些告示。
这天她到了应天府,明朝开国时期的首都原是应天府,后来明成祖太宗朱棣将首都迁至北平,虽然如此,应天府作为六朝古都仍是气象非凡,十分繁盛。
紫芫原打算先饱餐一顿再去游玩儿,进了一家酒楼,找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还没来得及点菜,忽然瞥见一个男子坐在几米开外,身边跟着两名美婢,两名随从。
“这人怎么这样眼熟?好象是……李二公子,是了,就是他。怎么不见梅果?”
她起身走到李二公子旁边,未等说话,李二公子抬头看了她一眼,立时面无人色,惊恐地叫道:“你……你……”
紫芫伸手指指自己鼻尖,“我怎么了?”
话音未落,忽然想起自己现在是穆大小姐的模样,难怪李二公子吓得魂飞破散。
紫芫暗觉好笑,也不揭破,啪地一拍桌子,“梅果呢?”
那两名美婢见她面如寒霜,举止霸道,心下先怕了三分,而那两名随从见主人十分惧怕这女子,彼此面面相觑,都不敢轻易上前。
李二公子浑身发抖,畏畏缩缩地道:“她……她死了。”
紫芫耳边轰地一声,脑海中刹时一片空白,颤声问,“你说什么?”
李二公子更加害怕,双手抱住脑袋,满脸涕泪交流,“她……她去找我,要给我当……当妾,我没答应,她就……跳……跳了河,大小姐,真的不关我……我的事。”
紫芫惊怒交加,俯身抓住李二公子的衣领将他从窗户抛了出去,破口骂道:“你这个猪狗不如的无耻小人,我今天非宰了你不可,你奶奶的,象你这种渣滓根本不配活在这世上。”
那两名美婢脸色苍白,低声头大气儿不敢出,生怕她将自己也顺手扔出去,两名随从则奔出门外,见自家公子倒在地上,唉哟唉哟地叫个不停,正欲上前搀扶,那个大小姐已从窗户跳了下来,一脚踏在他背上,厉声骂道:“我今天要挖了你的眼睛,割了你的舌头,再将你的心掏出来看看是不是黑的。”两名随从眼看再不阻拦她的暴行公子怕是要即刻没命,慌忙上前拽住她,想要将她拉开。
此事已惊动官差,不多时就有数名捕快向这边奔来,紫芫只得甩开两人,纵身上马疾驰而去。
两名随从扶起李二公子,见他虽然鼻青脸肿但并无大碍,心中顿时一松。李二公子惊魂未定,浑身兀自颤抖不止,口中喃喃地道:“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
紫芫出城数里,慢慢勒住马缰,眼泪簌簌而落,“如果我当时阻止梅果,不让她去找那个李二公子,或者我在李府外多等些时候,她也许就不会……”
良久,她拭去泪水,恨恨地想,“绝不能就这样放过那个姓李的。”
刚才在城里惹了乱子,不便再以穆大小姐的形象出现,她想起在路上曾见过一个十八、九岁的绿衣女子,于是变做她的模样,调头进了城。
李二公子早已离开那家酒楼。应天府地大人多,紫芫找了大半日一无所获,只好先找了家客栈安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