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暮鸦宾鸿(一)(1 / 1)
唐暮笳在一条岔路上停了很久。
向东边是穆家,向西边是安家。安氏家族是宋城最大的当铺的所有者,唐暮笳清楚的知道,安家不只只做当铺生意。唐家的账本清清楚楚的记着安家做的最大的生意是粮食和盐,几乎是控制了整个城的粮食和盐,除此以外本草堂——宋城最好的中药铺也是安家的产业。
如果这次兵变波及到安家,那安家有几种情况,一种是举家搬走,先去避难,就像杨家;一种是和苏家、穆家共同起事,现在就会安然在城中;还有一种也是唐暮笳认为最有可能的情况,安家没有卷入这次兵变,新起的势力惮于安家在粮食上的影响力,暂时不会动安家。
唐暮笳思虑很久,最后决定走西边,其实她心里清楚,从一开始就决定了走西边,只不过为了这个选择多找了几个理由罢了。
曾在穆家门外跪过一夜都得不到任何帮助,如今再去,估计也是自讨没趣而已。更何况就在昨天她还得罪了穆锦熙,不知道那伤口严重不严重。
其实没有这些理由,仅仅一条就够了,穆家是这次兵乱发起和中心。唐暮笳不想再他们面前低头跪求一丝怜悯。
离开家之前唐暮笳搜罗了家中值钱的金银首饰,这些多半是唐暮笳自己当天头上戴的,兜里揣着这些东西,她一路奔向安家去。
果然与之前想的一样,安家好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如果说有那就是生意更为好了,来当铺换钱粮的人比平时多了许多。
当铺的柜台设得很高,唐暮笳得把双手抬起来才够得到,这样先是气势上就矮了一大截,她本来要自己说当多少钱,可是只来得及把东西递上去,就听到头顶上传来声音说:“两个大洋。”
唐暮笳心里不知咒骂了多少遍,“这些东西随便一个都值两个大洋,你这也太少了。”
头上又传来一声:“三个,再不可能涨了,要不当快走。”唐暮笳很是愤怒又是无奈,心下不想就这么白白挨宰,收回手里的东西,准备再想办法。
当铺柜台旁边还有一个小房间,这是常人不怎么注意的,但唐暮笳知道那里才是真正放着值钱东西的地方。因为唐老爷在世时经常到安家铺子才看看有没有好的古董玩意儿,安家人就常常从那间房间的柜子里拿东西出来,每次拿出来的东西多会让爹爹眉开眼笑。
唐暮笳攥攥拳头,直接推开那边的门进去。
里面的光线有些昏暗,唐暮笳适应了好一会才看清楚,是一个不大的房间,一侧是一个木制柜子,柜子上有很多小的抽屉,每一个上面都落了锁。一侧是侧厅桌椅的摆设。
唐暮笳看着前面的椅子上有个模糊的人影,想到应是安家当家的,鼓足勇气说道:“冒昧打扰,小女是唐……”说到这她顿住了,一瞬间的空白,愣住连施礼的姿势也僵着。
“不必多言了,我知道来者是谁,说明来意吧。”
这个声音绝对不是安老爷的,唐暮笳见过安老爷,而且这声音比唐暮笳想象中的要年轻许多,但却很是奇怪,听起来也些许的别扭。
“唐家有难,现在府上有生命垂危的病人,还请您看在以前和唐家的情分上帮帮忙,施些援手。”
唐暮笳很不适应这间房间的光线,有些刻意的暗,像是要掩盖什么似的。
“不知唐小姐能给什么好处呢?”“暗影”慢慢开口,“唐小姐”三个字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唐暮笳有些惊讶,茫然愣了愣,“好处?”
“这样吧,唐小姐不如嫁到安家来。”暗影中人提议道。
“什么?”唐暮笳吃了一惊,“我已经成亲了。”她明白后立刻拒绝。
“可是,那个姓温的不是已经死了吗?”暗影继续不知好歹地说着。
唐暮笳强按下心头的怒火,要不是有求于人,她早就摔门走人了。“这是唐家的家事,外人无需插手。”
“哦,那还请唐小姐回家处理家事去吧,送客。”
“等等,可以不可换个条件。”唐暮笳听到送客二字,急忙说道。
“条件不能变,唐小姐,难道你的夫君在走前没有给你留下什么退路吗?”虽然看不清楚,唐暮笳还是感到那人正在轻笑。
唐暮笳猛然想到那天疏影曾经送来一封信,这两天过于忙乱,都没有来得及看,那封信就在自己身上,唐暮笳急忙拿出来看。
看完信的唐暮笳像是断了线的风筝,眼神一下黯淡,而她手中紧紧攥着的纸上有清楚的两个字——休书。
看到唐暮笳的失神,那个藏在暗影中的人轻轻哂笑,“好像不是什么好的退路啊,怎么样,唐小姐,要不要答应安某的条件。”
像是用尽所有力气一样,唐暮笳缓慢开口:“好,我答应,什么时候办。”
“就在明天,。”那人听到唐暮笳答应下来,语气竟然有些隐隐的失望,“唐小姐心肠冷硬,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你要答应帮我的朋友治病。”
“那是当然,那这笔交易就成了。”
唐暮笳匆匆答了一句就忙忙逃出来,攥着手上的休书,觉得心口绞痛,疼得好像都要站不住了,又想到家中的依依,脚步却不敢停下来,急急向家中赶去。
安家的人果然守信,很快就请来了大夫为杨依依治病,大夫看了之后神情严肃,唐暮笳急忙问道:“怎么样?”
“因为受了很多惊吓,再加上长时间的昏睡,病人需要静养,按我这方子服两天,两天后只需些营养清淡食物养着,多多休息,多则半年,少则三月,大概就能恢复。”
唐暮笳听完后心里石头总算落了地,送走医生后,按着医生的方子抓好药,生起火来煎药。
虽然还是浓烟不断,但是比起上次来已经进步很多。
比起喂药,煎药真是一件很是轻松的事情。唐暮笳喂完药后,觉得自己累的都要散开了。要是真的能累得不能思考该多好,虽然累得摊在床上,但是还不忍不住想,想温之然的休书,想明天的荒唐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