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逆神之女（十三）（1 / 1）
“这、这不可能……”爱丽丝惊恐地瞪着眼睛，挣扎要从地上爬起来。
“啊拉，看你这表情——似乎早就知道了些什么呢。”伊萨克冷冷地笑着，俯视着在地上挣扎的爱丽丝。
“伊萨克。差不多就可以了。”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爱丽丝浑身颤抖了一下，抬头望去——伊萨克恭敬地躬身行礼，然后退到一旁。
阳光下，金发青年的笑容和煦而美好。
“帕、帕里阿斯……”爱丽丝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叫出这个名字，噙着泪水死死地盯着他。
该隐的嘴角挂着习惯性的笑容，扫了爱丽丝一眼，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消瘦苍白，趴在地上仰头望着自己，像极了一只无辜的小兽。
他瞟了她一眼，笑容和煦，眼神冰冷。
只是瞟了一眼而已。
接着就无视了她的存在，扭头对一旁恭敬的垂眼而立的伊萨克说——
“你都听到了吧？【那个病毒】在塔曼拉塞特。”
“是的，属下听到了，已经安排莱文格尼去那寻找了。”
“嘛，接下来快点把病毒找到然后回去吧，别为无聊的事情耽误太久。”
“是，吾主。”
简短的对话结束，该隐漠然转身离去。
爱丽丝趴在地上，艰难地呼吸着，由于失血过多，她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意识也逐渐弱了下去。
——怎么会这样——
该隐的背影越来越远，越来越看不清。
——帕里阿斯？——
………………
够了！
我要知道真相！
这一思绪闪过的瞬间，一片白光笼罩了爱丽丝全部的视野，接下来，就是一片熟悉的混乱模糊，渐渐组建成画面与幻象——
………………
…………
……
“该隐——！！！”爱丽丝看到年少的亚伯抱着莉莉丝的尸体，悲愤地长啸。
“我，会用火焰来更新这个世界。”该隐被强大的气压掀出战舰，浑身燃烧着堕入大气层。
眼睛里却是一片波澜不惊。
淡定到癫狂。
……
原来，他的真名是该隐。
该隐•奈特罗德。
亚伯•奈特罗德神父的“兄长”，用所谓的“和平战略”欺骗了所有的人阴谋家，杀死了亚伯最重视的女人、自己的“伙伴”——如果他曾将她视为“伙伴”的话。
不知道该不该说一句“真巧啊，神父大叔。”
……
爱丽丝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虽然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她一直都活在梦中，但从未像这次这样，漫长的、曲折的、哀伤的。充满了恨与救赎，信任与背叛的故事。
在那一艘被世人遗忘了的战舰上，他们守护着人类“失落的文明”的最高科技结晶，却同时又憎恨着将他们视为工具的人类。
原来，他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毁灭这个世界。
原来，他的恨与罪恶已经深沉到连自己的预言都无法窥探。
原来，他的目的，就是利用一切能利用的。包括自己。
原来，帕里阿斯根本就不存在。
原来，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骗子，骗子，都是骗子。
……
…………
………………
“哟，你醒了。”伊萨克夹着香烟，双手环胸，低头冷眼俯视着徐徐醒来的爱丽丝。
然而，爱丽丝却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露出恐惧、怨恨或者难以置信的表情。
只见她浓密的长睫毛颤抖了一下，然后徐徐睁开眼睛，眼珠转动了一下，慢慢向上移，看向自己。
没有惊讶，没有怨恨，没有一丝一毫的神采。
漆黑的瞳孔，看起来如同无机质的玻璃。瘦小的脸上也没有丝毫的表情，只是幽幽的注视着他，注视着。
明明是这么弱小的生物，毫无威胁可言，但被那黑曜石般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看，却让伊萨克心底生生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意，刹那间，仿佛自己的灵魂都被她给看透了。
伊萨克不动声色，却危险的眯起了眼睛，缓缓俯下身去逼视着爱丽丝，看着后者仍然不为所动的漠然表情，冷笑了一下。
“不要对我露出这样的表情，爱丽丝，这会让我忍不住想解剖了你。”
这个威胁显然很有用。爱丽丝的眼睛颤抖了一下，然后移开了视线。
伊萨克看着她的反应，满意地笑了——到底还只是个八岁的小姑娘，即使拥有预言能力，也并非无法控制。
“那么，我们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吧，在你那神奇的预知梦里。”伊萨克直起身子，吞吐了几口烟雾。
“你们是疯子。”爱丽丝冷冷的开口。
“呵，你说的没有错。”伊萨克背过身去，看是敲击键盘操纵机械，“我就是这么一个疯子。”
吱吱的机械声将爱丽丝的意识唤了回来，她这才惊讶的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玻璃缸里，左右看看，有连接着许多电线，红红绿绿的信号灯在此起彼伏地闪烁。
“你、你想做什么？！”
“发疯啊。”伊萨克诡异地一笑，嘀的一声，按下了最后一个按钮。
哗啦啦。
浅黄色的液体忽然开始涌进密闭的玻璃缸中，水位迅速上涨。
“唔……咳咳……”爱丽丝冷不丁地呛了一口水，挣扎着拍打玻璃，“放我出去！”
“你觉得我会说‘好的，遵命’然后把你放出来吗？”伊萨克嘲讽地笑着，“这可是我为你精心制作的药剂，虽然那个特殊的预言能力无法提取出来，但是如果能提取出你的‘完全记忆能力’倒也不错。”
“什、什么完全记忆能力？”
“你还不知道吗？你在‘我家’的书房里看书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拥有过目不忘的‘完全记忆能力’，或者也可以称其为‘照相记忆’。”伊萨克地走近爱丽丝，那哒哒的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又激得爱丽丝浑身一阵发寒。
“如果能成功提取并制成注射药物——那么骑士团的力量一定会大大提升。”
“骗人！这种能力怎么可能提取，怎么可能做成药物！”爱丽丝徒劳地捶打着玻璃，药水已经漫过了她的肩膀。
“这你就不需要担心了，”伊萨克伸出手，仿佛很爱怜似的隔着玻璃抚摸着爱丽丝的脸颊，低声说，“你啊，只需要乖乖的为我的实验奉献出身体就可以了，小东西。”
“不要！唔……”转眼间，药水已经淹没了她的口鼻和脸，注满了玻璃缸，爱丽丝的双手握拳，最后捶打了几下，便再也无力挣扎——
……
【你可曾相信神明？】
冥冥中，爱丽丝感觉自己的耳边响起了空灵的声音。
【可曾相信神明？】
呵。神明？——相不相信又怎么样呢？
信他，他便会拯救我吗？不信他，他便会惩罚我吗？
别开玩笑了！
……
“那么，能力提取，开始——”伊萨克轻轻敲击了几下键盘，启动了程序。
然而程序顺畅的运转没有持续多久，几秒钟后，仪表上的红灯一个接一个的亮起，实验室里充斥了刺耳的警报声。
“什么？！”伊萨克惊讶地将程序重新翻出来查看，却并没有发现丝毫的错误，“怎么会这样——”
警报声依然在持续，爱丽丝所在的玻璃钢开始颤动，并发出碎裂的声音。
伊萨克瞪着玻璃缸里的爱丽丝——她表情悲哀地阖着眼昏迷，没有任何反抗的迹象。
那么，这个暴动到底是——
嘭！
玻璃缸终于不堪重负，骤然爆裂，黄色的药液猛的喷了出来，浇了伊萨克一身。等他抹掉脸上的药水重新抬头望去的时候，位于飞船里的实验室墙壁已经赫然炸开了一个巨大的洞口，钢铁和电线扭曲着，噼噼啪啪的炸响着电流与火花。
爱丽丝面无表情地站在洞口边，浑身的衣服都被打湿了，贴在肌肤上，更显得她瘦弱得可怕。
她扶着飞船墙壁冷冷地回头望了伊萨克一眼，然后将视线重新转到飞船外——底下是一片黄沙漫漫，在烈日的烧灼下正散发着滚烫的气息，扭曲了空气和视线。
“喂，我劝你最好不要那么做。”伊萨克挑高了一边眉毛，对爱丽丝说，“从这里跳下去你也是必死无疑。”
“呵。”
面对伊萨克冰冷的表情和冷酷的话语，爱丽丝却莫名地笑了。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笑得很开心，很纯粹，很明亮。
伊萨克面对这诡异的事情，也沉默了，没有轻举妄动。
“呐，伊萨克先生，你知道吗？我啊，一直都觉得你是个好人呢。”爱丽丝虚弱的身体支撑不住她这么久的大笑，很快便气喘吁吁，站不稳身子了。
她便转身靠到了飞船的墙上，艰难地呼吸着看向伊萨克，脸上仍然挂着诡异的笑容。
“又英俊，又聪明，又懂音乐，又会医术。而且还那么好心地收留我和帕里阿斯。”
“……”伊萨克闻言深深地皱起了眉头，隐约感觉情况不对头，“帕里阿斯？”
她不是应该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了吗？
“是呀，帕里阿斯……”爱丽丝眼神迷离，恍惚着将视线重新投到了飞船外，低声说，“我要去找他……帕里阿斯身体很弱，一个人好危险的……”
“谢谢你收留我们，伊萨克先生。”爱丽丝的眼神略微呆滞，看起来有些疯癫，“我要去找帕里阿斯了……”
“喂！”
“伊萨克先生，你可曾相信神明？”
“诶？”
脚尖一点，爱丽丝张开双臂，乘着猛烈的气流跳出了飞船——然后开始急速下坠下坠……
强烈的风如同刀子一样刮过她的脸颊和皮肤。她却感觉不到疼痛。
因为太疼了。心，太疼了。
再也感觉不到别的疼痛了。
……
茫茫的黄色沙漠距离她的眼睛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你可曾相信神明？】
【Ne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