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逆神之女（六）（1 / 1）
“太荒唐了，亚伯！”卡特琳娜猛的一拍桌子，厉声呵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做事知道分寸的人！没想到你竟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南安普敦港彻底报废，布莱恩尔子爵一家和威廉公爵丧命，港口工人死伤无数——最重要的是，莱文格尼作为这次行动的重点，竟然还被你放跑了！”
尖利声音和颤抖的双手，无不显示着卡特琳娜熊熊的怒火。
“非常……抱歉……”亚伯坐在卡尔琳娜对面，将脸埋进双手里，艰难地道歉。
【布莱恩尔子爵一家丧命】
战斗损耗报告上，这一行字格外的刺眼。
亚伯哀痛地闭上了那双如同冬季湖水般的蓝眼睛。
【我一定会保护你的父母的】
曾经做出的承诺此刻如同利剑一般穿刺着自己的心脏。
“对不起啊，爱丽丝……”亚伯双手握成拳，狠狠地垂着自己的脑袋，颤抖着低声呢喃，“对不起，对不起……”
卡特琳娜看着自责不已的亚伯，怒火一时扼住，竟无法再对他多责怪些什么了。长长地叹息一声，她重新坐回了位置上，头疼地看着满桌来自不列颠的国际邮件，深深皱起了眉头。
然后便埋首于“南安普敦事件”的善后工作中了。
关于行踪不明的爱丽丝及其疑似拥有预言能力的重要情报，竟就这样在一片繁忙中被搁置到一旁。
这一搁，就是十年。
………………
…………
……
从窗户里向外望的时候，爱丽丝就发现了自己所处的位置——是船舱。
耳边尽是哗哗的流水声和浪打在船舱外的声音，站在一个货箱上踮着脚往窗外看，可以看见船只行驶时激起的雪白浪花，看起来似乎处于最底层的船舱。
爱丽丝茫然地在堆满货物的船舱里游荡了片刻，开始感到寒冷。这才想起自己刚才只是匆匆在睡裙外套了一件外套，而现在正处隆冬。她在一堆货物上找到了一块巨大的地毯，于是瑟缩着钻了进去，把自己裹起来。
忽然想起小时候自己常常喜欢把身子卷进地毯或床单里，卷得像一根吸管，然后老管家克劳德就会大惊小怪的跑过来，母亲会严肃地指责自己的行为多么不像个淑女多么粗鲁，父亲会在她被妈妈罚着练琴的时候偷偷拿来一块蛋糕给她吃、讲许多拙劣的冷笑话哄她笑……
想着想着，眼眶一热，泪水就再次涌了出来。
父亲……母亲……
还有那个骗子神父大叔……
………………
就这样蜷缩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开始感到饥饿。原本想等船靠岸的时候溜出去，但这船的航线却比她所经历过的任何一次航行都要长，当空空如也的胃开始有烧灼般的疼痛感的时候，爱丽丝再也忍不住，从地毯里爬出来，偷偷地溜出了阴暗船舱的大门。
这似乎是一艘货船，船员大多住在上层船舱里，而下曾的船舱则大多用来储存货物，因而爱丽丝才能在底层船舱藏那么久都没有人发现。然而上了甲板可就不一样了，那儿人来人往，且没有什么旅客，都是互相认识的船员。
爱丽丝小心翼翼地躲闪着人流，终于溜进了厨房，她缩在橱柜里狼吞虎咽地啃一块面包，一边胆战心惊地听着橱柜外来来往往的厨师的交谈。
“船上该不会进了老鼠吧？最近总有食物莫名其妙的不见呢。”
“船上有老鼠是很常见的事啦。”
“喂，还是小心点好，最近有有不少城市都在闹黑死病呢。万一在海关遇到盘查不能入关就麻烦了。”
“说的也是——对了，说到黑死病，现在能预防和根治的药物都在阿尔比恩呢。”
“是啊，阿尔比恩现在可厉害了——掌握着失落的科技，连教廷和帝国的人都要敬畏他们三分呢。”
“别扯那么远了，你们现在需要关心的是老鼠！还好我从阿尔比恩出发的时候买了灭鼠剂——今晚收拾完之后就喷上消个毒吧。以防万一。”
“是。”
………………
“咳、咳咳，咳咳咳……”吸进了灭鼠剂的毒粉，爱丽丝喉咙和肺如同被腐蚀了般疼痛。她痛苦的咳嗽着，在上锁了的厨房里冲撞嘶喊——“救命……救命！”
然而嘶哑的嗓子已经发不出声音。
近乎绝望的她攀上了厨房的桌子，豁出一切似的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朝窗玻璃撞去——
嘭！
玻璃碎裂，爱丽丝娇小的身体如同被抛弃的布娃娃般飞出了船舱。地吸引力无情地拉扯着她的身体向下坠落，风夹杂着玻璃碎片划破她的肌肤，然后噗通一声。
爱丽丝落水时激起的小小浪花迅速被前行船只激起的巨浪给吞没。
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一切——
……
没有人？
……
…………
………………
爱丽丝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活下来。
所以当她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被明媚的阳光刺得睁不开眼睛时，她忽然觉得很想哭——不知道是因为“我居然还没死”的庆幸，还是“为什么我还活着”的悲哀。
一个七岁的小姑娘，父母死了，家没了，自己身处未知的异乡——这叫她怎么活下去？
此时的爱丽丝躺在沙滩边，海水一波一波地冲击着她，每冲击一次，她娇小的身体就会被推着朝岸上挪动一些。浑身都湿透了，沉重得像灌了铅，连手都抬不起来，喉咙和肺依旧刺痛，张了张嘴，无法发出声音。
当爱丽丝睁着双没有焦距和神采的黑眼睛浸泡在海水里一动也不想动的时候，一种奇异的触感忽然滑过她的手背。
？
爱丽丝缓缓地扭头，看向自己的左手——是布料，一块绣着精致花纹的丝绸正随着海水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她的手背。
“这里怎么会有丝绸？”爱丽丝奇怪地皱了皱眉，再把头抬高了点——忽然发现这海滩上出了自己之外，竟还躺着一个人！
同样浸泡在海水里，衣衫破损了但依旧看得出那衣着的精致华美。那个年轻人双眸紧闭，看起来似乎还没有醒来，一头耀眼的美丽金□□浮在海水里，柔软的，金灿灿的，在海水中舞动，美得像梦境一样。
梦境……
爱丽丝惊讶地长大了嘴，伸手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腿，然后痛得龇牙咧嘴。
“这怎么可能！”
躺在沙滩上的青年悠悠转醒，冰蓝的眸子，高挺的鼻梁，雪白的肤色。
以及，自然而然地噙着微笑的嘴角……
那张熟悉的脸！
那是——！
“神、神父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