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婚礼进行曲（1 / 1）

姐妹终于要出嫁，朋友最后难免沦为伴娘。

这场隆重的婚礼筹备已久，钟夏的婚期原本定在十月，早在毕业那年的暑假就约了闲散等待开学的茵茵千里迢迢地下江南采购新娘装备，还在实习期的小希麻着胆子请了假溜出来，两人陪她在苏州订下三套礼服，又顺便量了伴娘装的尺寸。确定款式的时候茵茵慷慨道：“就抹胸裙好了，简单大方还省布料手工。”

结果纪阳昕忽然受命出国培训三个月，两人的婚期一拖再拖，最后竟然顺延到了过年前的一周。

钟夏歉然给茵茵和小希订了来回的机票，两人千里迢迢地赶来见证姐妹的婚礼，大家欢欣雀跃，彼此互诉别来衷肠之际，却都忘记了要多租两件稍微保暖的礼服外套。婚礼前一晚试装的时候才惊觉已晚。

钟夏作难地提议不如伴娘礼服免了也罢，怎奈茵茵和小希看见镜子里裹在好看的蓬蓬纱里各自的身影，还是决定勉力一试。

于是就有了第二天很感人的一幕。

十年不遇的大雪天里，田小希和钱茵茵裸肩裸背地忙活了一整天，呼吸快要停止的时候，依然不忘挤出妥帖的微笑，务必尽到伴娘的责任。

小希是新娘的跟班，她侧立一旁，伸手从背后把钟夏的雪白皮草小坎肩抚平拉好，自己瑟缩了一回，分心思念起忘在房间的暖宝宝。

茵茵算半个司仪，尽管身体隐隐已有些僵冷的意思，她依然咬牙笑迎八方来客，好在大厅里的暖气开得还算足，来回之间有个缓冲的时段。刚刚回过劲来，眼见得小希偷空去喝热水，钟夏独自在门口迎宾迎得孤单，茵茵还是义不容辞赶了过去。

门口这位新到的客人也是盛装出席，大冬天的薄薄一件呢裙上阵，脸上的妆容倒是比自己这个伴娘还要精致，只听她谈笑自若，盈盈立在门口和新人寒暄良久。眼见得钟夏快要笑不出来，茵茵忙挺身而出。

“这是我高中同学陆婕。”钟夏见茵茵赶来，如蒙大赦，连忙介绍。

茵茵醒悟，默契地走上前去招呼。

“原来是新郎新娘的同学啊，这边请。”茵茵半个身子挡住这位嘉宾的视线，做引导状。正好挡住陆婕向纪阳昕投去的最后一道柔弱幽怨目光。

“您好，这边请。”茵茵笑得灿烂喜庆，恍然不知愁滋味。

陆婕无奈，只得撇过身，随了茵茵而去。

婚礼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宣誓时钟夏几度哽咽，纪阳昕轻拍她的肩膀安慰。小希站在旁边捧着戒指泪眼婆娑，茵茵正红了眼眶，转眼看到几桌外的陆婕也泪洒当场，想起几段偶像剧里的情节，便连忙收敛了心神察看。

好在生活不是TVB，仪式终究完满结束。新郎新娘挨桌敬酒，茵茵帮钟夏代酒，小希忙着偷换饮料，酒过数巡，宾主尽欢，讨巧的小游戏玩了几道，赞美和祝福弥漫了几回，中间莫菲从比利时打来电话，说早早挑好的礼物已经在路上，等着钟夏的欧洲蜜月之际再和她会合。

一切都不能再圆满。

一直到回到新房，宾客散尽，只剩下两人独对之际，钟夏还恍惚觉得是个盛大的梦境。

“去洗洗脸。”纪阳昕笑道：“瞧你脸上画的，像个猴儿。”

钟夏狠狠捏了他一把，这才回过神来，忙忙地跑去卸妆拆头发。拆到一半心里泄气地想，所谓洞房花烛夜，也不过是从这满头的发胶和满妆台的发夹开始。

纪阳昕从后面俯身过来，看她卸完睫毛美瞳，擦净腮红眉粉，渐渐回复本来的秀眉清目，一本正经地点头道：“这才是你的样子。”

“这和平时有什么区别？”钟夏扑哧笑出来。

“平时就很好看。”纪阳昕坚持道：“你学生的样子最好看。”

钟夏脸一红，低下头来，纪阳昕心中一荡，拢上手来，从后面将她轻轻抱住，作势要吻下去。钟夏却像忽然想到什么要紧的事情，忙忙喊道：“等一下。”

纪阳昕没奈何放掉她，见她像只小雀般脱身而出，低头在抽屉箱笼里一番好找。

“如果是妈妈补贴的嫁妆的话，明天给我就好啦。”纪阳昕笑道。

钟夏埋头不答，半响拿出一个包的好好的盒子，小心拆开，拿了里面的东西转身递过来。

“喏，给你。”

那是一本高二的英语课本，古老而柔软，遥远又触手可及，像极了这八年的悠长时光。

“这是什么？”纪阳昕一手翻开课本，一手兀自扣着钟夏的手指。

第一页，是钟夏孤芳自赏的各种签名，钟夏高中时给自己取了无数的英文名，眼前课本上有案可查的就有Summer, Jane, Emily, Vivian…蝴蝶般飞满了扉页，鲜活得就像那年的青春。

第二页，是钟夏给自己励志的歌词。

“最想要去的地方，怎么能半路就返航。”钟夏，2002年7月。

唔，那是钟夏决定复读的那年。纪阳昕拍拍钟夏的脑袋，他知道她那一年过的不容易。

第三页，课本简介。

第四页，目录。

纪阳昕再翻，还是没有什么玄机，他索性把书竖起来，呼啦啦抖了抖。

一张泛黄的小纸条掉落下来，像是附中专用的作业本。

上面还是钟夏的字迹，和她当年的样子一般，圆圆胖胖，十分讨喜。

“我要嫁给纪阳昕。”

纪阳昕没有忍住，揽住钟夏肩头，把脸背到一边，掉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