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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流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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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小希怕死,从小就怕。如果说“觉生死”是某种早慧的表现,小女孩田小希无疑把这份朴素的智慧发挥到了淋漓尽致。从知道“死掉”这回事,到开始担忧恐惧,到无望的质疑和纠缠,学龄前儿童田小希把四邻推崇的知识分子老爹田墨逼仄到夜夜思索死生契阔人生几何。5岁,田小希从奶奶家的大床上午睡醒来。被褥温暖,床帘半悬,发黄的棉布上陈渍依稀可辨,晚春时节,老人的房间散发出某种陈旧安静的气味,田小希定定的出了一会神,忍不住的心酸神伤,终于呜呜的哭将起来。田墨闻声赶来,愕然看着发初覆眉的小女儿哭的认真悲凉。错愕了几秒钟后,田墨伸臂搂住女儿,询问缘由。

“死了……”田小希埋头哭的凄楚,“人死了怎么办?”

田墨皱眉,又是这一轮小儿忧亡的故事,长声吁一口气,田墨缓声道:“死了,去另一个世界啊。”

“那现在怎么办?现在就没有了……”田小希越发哽噎,泣不成声。

“另一个世界更好啊,在那里我们生活的更好。”田墨努力劝慰。

“不,不要死。”田小希坚定的拒绝。

“好,不死,我们都不死。”田墨拍拍女儿的背,决定一切从简。

田小希抬头,疑惑的看父亲一眼,继而重新放声哭起:“不会的,还是会死的……”

10岁,早慧少年田小希负着和她瘦小身躯极不相称的笨重书包,犹疑地跨入初中校门,小心走进初一(1)班的教室。报到日,教室里人声鼎沸,田小希四顾看了一圈,低头往最末排的一张空桌走去,堪堪坐下,那边一声轻巧的叩击,田小希抬眼,一个女孩利落的把文具袋搁上桌面,友好的一笑:我们同座吧。

认识林安辰的第一个星期,是田小希生平第一个黄金周,并且在国家法定政策颁布前实现。饭桌上充斥着关于新朋友林安辰的各种报告。

“她会弹钢琴。”

“她会画画儿。”

“她家也好多书,她在看莎士比亚的故事,什么王……”

“李尔王。”田墨莞尔,身为市内,或者几乎是省内数得上名字的高中语文老师,他对女儿的这个新朋友很是欣慰。

“还有,她爸爸是大学老师,林以复,报纸上的出书的那个林以复。”

秉信夫子“述而不作”信条的田墨微微有些脸红,今年的特级教师指标刚刚下来,校长昨天才不无遗憾的拍着他的肩:

“老田啊,要是你再有几篇文章,我们也不至于又把这个名额放空。你看一中的老肖……”

田墨尴尬的咳了两下,努力维持他的名师姿态和标志微笑,豁达的摆摆手。

“爸,我们家有林安辰爸爸的书吗?”田小希继续热情高涨。

田墨回过神,准备照例和女儿谈一番关于时间是检验经典的唯一标准,冷不妨碰到田夫人两道哀怨的眼光,田墨踌躇,继而决定硬着头皮讲下去:

“现在的书经不起时间考验的,我——我不是说你同学的爸爸,我是说,市面上这些为了评职称、拿学历拼凑的书没什么真正的价值。”

“你倒是先拼凑一本看看啊。”田夫人忍不住接茬,言语中不无讥讽的味道。

田墨像他的名字一样沉默了。

田夫人不愿沉默,她驾轻就熟:

“去年,去年你要是有篇文章,现在已经是特级教师了,你们大学附中里的政策,特级教师可以分个两居室,我们一家三口也不用还在这小屋子里熬。你看人家祝老师,课上的也不是很好,可人家几年前就开始发论文,去年出了本书,现在在大学里挂职。去年你怎么说的?一定写一定写,今年又是这样,你就打算我们还在这宿舍楼里长住?……”

至此,田小希的新学期汇报告一段落,她同情的看看讨伐声中的父亲和义愤激昂的母亲,理解的安静撤离。其实除了太拥塞些,她很喜欢现在的家,20平米的房子,卧室就是客厅就是书房就是餐厅。正中,一大一小两张床靠墙头挨头摆成直角,中间拉着海滩背景的隔帘,占据了小半空间。大床左边是深红的木质衣柜,旁边父亲的书桌正对着唯一的窗台,书桌上她的白瓷猫储钱罐永远笑的满足困倦。大床对面是电视,电视柜是田夫人的得意之作,一组挨着墙一字排开的矮柜,不显眼不占空间又经济实用,田家的杂物细软尽收柜里,而茶杯电话摆在上面也还协调。一张简易的圆形饭桌在两床的直角间支开天地,饭后它就是田小希的学习桌,来人时就是田宅的会客桌,虽然田墨慷慨的表示女儿可以无条件占用他的书桌,田小希还是喜欢饭桌多一些,它给不能做作业提供很多正当理由,况且,这里看电视的视角绝佳,当田夫人把音量调到最低看几近默剧的电视时,她可以时不时的瞄上一眼。大学宿舍的好处之一是两排宽大的壁橱,因此田墨的积年藏书不曾被委屈,浩浩的两排拔地而起,直达天花板,给田夫人很多怨言,给来客很多谈资。田小希从小就知道父亲把好书都搁在高处,当然还有一些田夫人觉得田墨不该看田墨觉得田小希不该看的书也艾艾的挤在其间,这就解释了田小希站在折叠梯上看书的习惯和眼错不见瞬间换书的好身手。墙角是一台冰箱,晚上会发出吱吱哑哑的声响,却并不能扰田小希的美梦。厨房在楼道间,那时候大学食堂还没有改革,恶评如潮,所以大学生们也不能恪守节操,有时候田夫人精心烹调的满满一钵红烧肉会在她一转身间离奇失踪。厕所是公共的,隔壁有美丽的女研究生和会弹吉他的年轻老师,田小希觉得这样很好。

尽管田夫人每月都会怒发冲冠凭栏处那么几回,事实是田墨老师依然没有写出论文,学校也没有找到别的理由分给田墨房子。一直到田小希15岁,女研究生领着孩子故地重游,吉他青年长出了啤酒肚,田墨一家才告别了大学宿舍楼的日子。

15岁的少女田小希会小心眼儿的讨厌没有隐私的生活,20岁的女大学生田小希会骄傲的想我曾经多么坚强,25岁的待嫁女青年田小希会泪眼婆娑的对着男友嘤泣我们要买房我再也不要过宿舍楼的生活。对于10岁的女孩田小希,除了父亲有时候太罗嗦,母亲有时候太吵之外,没有什么不满足,重要的是,偶然不小心半夜醒来,“死掉”这个念头闪过脑海的时候,她能够听到隔壁床头父亲沉稳的呼吸,暗暗平复心情,慢慢睡着。

田小希怕死,能够让她安心过活的日子,就是好日子。

田小希是初一1班第一个会用时光飞逝以外的成语当期末个人小结开头的人,如是光阴荏苒白驹过隙乌飞兔走了几番之后,田小希的初中生活快要画上句号。田小希依然怕死,依然怕起来就涕泪滂沱要田墨温语安慰,眼看战线越拉越长,女儿伤春悲秋忧生怕死的情绪没有因为上了中学而缓解反而因为看了红楼梦更加不可收拾,田墨决定对女儿进行唯心主义疗法。

“小希,你知道么?”田墨慢慢的道,“佛教里告诉我们,人死后精神会去另一个世界,在那里我们获得一种永生,一种很安宁很美好很庄严的境界,没有恐惧。所以小希,我们现在不担心这个了好吗?”

田小希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她没有再害怕。

田小希后来又翻了田墨架上的几本佛书求证,没有看明白却也顺便多认了几尊佛,暑假田墨带她去某佛教圣地游览,走进一座佛堂田小希顺手指认说这是阿难这是迦叶,门口卖香的小沙弥听到就笑眯了眼,说小施主果然有慧根也算是和我佛有缘,这样吧二位只用捐360元我就在殿前帮你们阖府烧一炷大香从此家宅平安福寿延年……田墨支吾了几下带着女儿落荒而逃,田小希从此懂得缄默是一种美德。

田小希曾经认真的和安辰讲究永生,安辰那时正抱怨手疼,接连一周的巴赫练得她痛不欲生,她茫然望着课桌洞说:永生,永生了我们干什么呢?

这番谈话最终没能顺利进行下去,田小希彼时道行还浅,对宗教也不是认真推崇,她扫阅了田墨若干书籍画册后的唯一感想是做一名比丘尼或者修女对脸型实在有太高的要求,或削发或蒙头,所以非容貌清雅仪态婉约的女子不能胜任,翻遍红楼也只有妙玉黛玉惜春三人有这资质。安辰欣然表示赞同。

若干年后电视剧红楼梦里黛玉的扮演者陈晓旭果然削发入了佛门,田小希在网上看到照片,打电话给安辰感叹一语成谶啊真是一语成谶。两人感慨了一番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眼下虽不至于美人迟暮,抹不去的流年印记终究让人嗟叹。田小希叹气说看林妹妹这样心里怪难受的,倒不如一些平常的女孩子,年轻时不耀眼,老了之后反而在岁月中历练出气质,好看起来。安辰再次欣然赞同道果然如此,你老了以后一定倾国倾城。

田小希当下很有拍平安辰的冲动,无奈那时两人已经远隔千里,高考结束,早餐惯吃鸡蛋饼夹火腿肠的林安辰因为四分之一的回民身份得到宝贵的加分,顺利考到北方的一所名校,而田小希虽小小失利,却因祸得福去了三季如春的南国,不过这并不能影响两人文艺气质的修炼,惠风和煦的春天,安辰孜孜地给田小希发来短信:“哈市又下雪了,映着四月的太阳,所谓的阳春白雪就是这样罢。”

田小希上大学的前一天,田墨和女儿一起散步,此时田墨家已经搬至一所小套,离原先的宿舍楼倒也并不远,父女两人闲时常会沿着老楼外的一凹小湖散步,做倾心之交谈。田墨年轻时做惯才子,于是散步时也常常顺便指点树枝激扬谈吐,有一回田墨下课偶于路边购得一支笛子,于是当晚就聊发少年狂,仗着夜色呜呜的吹将起来,吹了半支瞥见对面有学生的影子,田墨咳了一声将笛子塞回女儿手里,不肯为方才失水准的演出负上责任。这天田小希欣然提及旧事,田墨再一次倚着夜色掩盖脸红。田小希朗声笑出,全没有照拂尊长体面的念想,也没有惜别慈父的惆怅。次日她一个人拖起两只箱子就施施然踏上了南下的火车,没有想到的是,告别了中学送走了安辰,她依然遇到相当数量的臭味相投的损友,而她的人生的大戏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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