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玉堂春(5)(1 / 1)
钟漪兰挽着双臂站在花树下,“怎么,于心不忍?”
“芣典衣在房内多年,奴婢以为,钟司衣会念及旧情。”
“敢算计到我头上,这些年还不够纵容她吗!”钟漪兰盯着远处的嫁车,目光阴鸷,“若是帮别人便罢了,偏偏是那个余西子。你以为我会养虎为患?”
韶光不再说话。
芣苡的爬墙,针对房内总在做一些细碎的手脚,譬如泄露消息,在宫婢之间调唆、结党;再比如,故意出一些纰漏。钟漪兰也曾一味姑息,并非隐忍,而是不放在眼里的轻蔑。自以为聪明的奴婢,得意忘形,反而产生了侥幸之心。此时被铲除,只是因为触动到了钟漪兰的底线。
她不该故意与桃枝寻衅,点拨阿彩,导致司衣房在宫缎一事上开罪李绣田。
青梅说,或许是她疏忽了,宁霜却狠狠地咬牙,芣苡是老人儿,哪次换季送料子出过纰漏,她与各宫掌事打交道不是一年两年。此番故意出错,不仅让宫人的半月心血毁于一旦,更延误了麟华宫的布帛换季,而重要的是,在司宝房跟前折辱了脸面。
宫女与太监对食,照惯例仅是走走形式。联姻之后,宫女仍留在宫里,职位也不变。芣苡却被直接送出宫,送进了赵福全的府邸。
这就是钟漪兰的手段,狠就狠在斩草除根。自此,芣苡不但品阶被革除,而且下进了太监的宅院,就如深陷永夜,在屈辱和折磨中不能逃离。这样的惩罚不仅致命,也毁了她一生。
二
隔天早上,活计还未分配,昨日做好的绣缎就都挂上了。早到的宫人们见没有管事跟着,纷纷凑在一起扯闲话。聊的话题无非是最近局内女官品阶的升迁——芣苡嫁出宫外,官职也被革除,等于让出典衣位置。资格稍长的婢女们都巴望着钟司衣进行指派。
阿彩跨进门槛,众女还在欷歔中。
咳了一嗓子,宫人们见是她,纷纷堆出笑脸凑过来寒暄。
在司衣房,典衣之下是掌衣。除了桃枝,在这里阿彩最大,她也是最有机会升任典衣的人,然后论资排辈,很有可能从宫人里头选拔一个任掌衣。每个人都有机会升迁。
“彩掌衣,您是不是马上就要做我们的典衣了!”有相好的婢子过来探口风。
阿彩抿唇,笑道:“别瞎说,钟司衣还没宣布呢!”
“芣苡典衣走了,奴婢们都觉得,接下来肯定就是彩掌衣您来管我们了。”
“是啊,不是您,还是哪个有资格当典衣啊!彩掌衣,哦不,现在应该改口叫彩典衣啦!”
宫人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阿彩心花怒放。
韶光和青梅抱着布匹进来,绣儿已经跟着众女在称呼阿彩为典衣。宁霜撇撇嘴,示意这些人都昏了头。
“都没事做吗?活计这么多,还敢凑在一起混时日。”
桃枝跨进门槛,蹙眉看着三三两两扯闲话的婢子,呵斥完,拿起册子核对人数。
宫人们悻悻地分开。
这时,阿彩讨好地凑上来,没等开口,就听桃枝道:“待会儿钟司衣要领着新任的典衣过来,你去准备准备,将之前芣苡的佩子拿来。”
桃枝的话如雪水一般,浇了阿彩一头一脸,“怎么不是……从房里选任一名吗?”
桃枝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新来的管事名唤锦瑟。房里的老人儿们都认得她,原是司饰房的典饰,因为得罪了司饰言锦心,曾被贬去扶雪苑伺候闲置的嫔女。三年清寂,此番入主司衣房,倒有一丝卷土重来的意味。
钟漪兰将人带来时,宫人们都有些傻眼。阿彩站在人群里,盯着那个姿容冷艳的女子,硬生生地将手里的锦帕扯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