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三章（2）（1 / 1）
接连这几天晚上宋华原都会来找我，有时候我们喝一杯茶，有月亮的时候我们就在院子里看月亮
今天他来的时候没有月亮，我就把最近宋夫人送的琴拿出来，说要弹琴。
他略有些吃惊“我从来未听过你弹琴。”
“身为十四岁就被11位公子提亲的小姐来说，弹琴是必备技能~”我笑“想听什么？”
“《盼君归》。”他端了茶杯靠在床榻前的柱子上。
“你这可是逼着我回忆我的过往呢？”我不悦。
“我不知道你会弹什么。”
“那我自己挑吧，要听我唱吗？”
“要。”
“我怎么感觉像青楼里卖唱的呢。”想到这有点失落，怎么我就没有其他大家小姐那种优雅的气场。
“年和姑娘可是花魁？”挪揄的口气。
“一般一般全楼第三。”我瞪他。
“快唱吧，特别想听。”
我起弦，“酒醒梦回清漏永，隐床无限更潮。佳人不见妖娆。和风春舞袖，明月夜闻箫，徘徊花上月，空度可怜宵。”
我停下揉了揉手指，许久不练生疏了。
“自己填的词？”
“啊？！被你发现，我嫌原词太俗了，就给换了。”我挺吃惊的，宋华原居然连这都听出来了。
“改的挺好。”他撑住脸颊看着我。
我挺激动想再来一首，刚刚起调，有人突然砸门。
宋华原先我一步起身开了门，我躲在他身后，是一脸着急的师傅，师傅也没进来，宋华原开门后他用力抓着门框，“苑儿呢？林苑呢？”我看着他这样有些心疼。
“走了。”刚刚还谈笑风生的宋华原挺严肃的。
按道理师傅接下来应该问林苑去哪了，但是他还没开口就被宋华原打断：“苑儿跟你回来的时
候，你瞒着她你要大婚的事，现在想问她去了哪，我和年和都不知道。”
“我原是打算娶林苑。”
“两个都娶？”我从宋华原身后探出头，可师傅没接话。
“我在大婚前一天去找她，她拒绝了。”师傅很颓唐。
“林苑心气高，定是不会答应的。”宋华原的眼神望向院子口。
“可是我说让她做大夫人。”
“赵紫来了。”宋华原居然笑了。
师傅回头，正好赵紫向这边走来。
她走到我们跟前，却至始至终没有看我和宋华原一眼，只是住住地盯着师傅“大夫人？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你后面？那你说这番话是有意还是无心？你既然那么喜欢她，可以因为她大婚一走了之，可以在自己大婚之后日日去找她，可以在她走之后不顾夜深来这里找李年和，那你当初为什么不娶她？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娶我？你这么做的道理在哪里？”
这番话我都听得挺难过。
“我知道你们青梅竹马，我比不上，你娶我也是迫于赵秦两家的压力，可是毕竟现在是我在你身边。我们共处一室，你从来不碰我，也从来不跟我多说一句话。人有时候的烦恼就是因为记性太好，如果昨晚发生什么我今早就不记得了，那我可以一直好好做你的夫人，可是偏偏我就是什么都记得，三天前你如何，两天前你如何，一天前又你如何。”
她神色悲怆。“很小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不要轻易的喜欢一个人，喜欢上一个人后感受他对你的感觉，是很痛苦的，我没有小时候聪明，我现在很痛苦。要是感情也能分胜负，我不知道林苑姑娘是否赢了，我也不计较自己是否输了，但是现在看来，可以肯定你输了。”
很快说完话，她扬了扬脖子，转身走，步子迈得很大。
以前师傅只是伤了两个女人，现在又多了一个。
我望着院子口出神了好一会，忽然听到师傅哑着嗓子说“我走了。”然后也转身走去，身影萧索，十分寂寞。
那首刚刚开始弹的曲子最后也没有弹，宋华原替我解了发后也走了，我站在房间门口看着他离开，他没回头，白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可是空气中还有百里香的残留。
第二天早膳听宋华原说赵紫昨晚借口身体抱恙搬出了新房，独宿客房。
近来看我悲剧看的有些多，私下里不知道感叹了几回。
吃完早膳我在园子里赏新开的贡菊，江南秋深了，天气骤冷，宋华原命人跟我送了厚些的衣服来，一水的白色，我十分欢喜。
正看着衣服，宋华原亲自过来了，他将我的衣服领口紧了紧，说：“轩成刚刚接到圣旨，新帝马上要到江南，秦家接驾。”
“跟我说这干什么，我不管什么家国大事，不过他要接驾没时间跟我们玩，那你带我去这附近走走好不好。”
我对着他眨巴眨巴眼，突然想起那个对我眨巴眨巴眼的叶洛，也不知道她好不好，是还在忍受相思之苦，还是已经放下屠刀了。
他听了我的话笑着摸摸我的头发。
“年和，我本想一直瞒着你，可是现在对你来说，已经在风口浪尖了，瞒不住了。”
“宋华原~！原来你还有事瞒着我。”我使劲瞪他。
“你知道北朝新的宰相是谁吗？”
“难不成还是我爹啊~”我跟他开玩笑。
“就是李商。”我这不是下个套自己钻吗……
“宋华原你没跟我开玩笑吧。”我看他的表情如此严肃，不像是开玩笑，于是也严肃起来。
“新帝和他应该马上就到了元城，大概3天后就到这了，可能这次他还带了你哥哥。”宋华原把我鬓边的发捋了捋。
“怪不得我刚认得你时问你是谁出卖的南朝，你不肯说。”我颓废了“原来就是我爹啊。那他为什么还要把我嫁到南朝后主，这不是存心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他这是障眼法，南朝后主沉迷声色，那些天光顾着娶新妃，也就没空管朝堂上的风起云涌了。”
“啧啧啧……”我感叹了一回，唉~宰相家的姑娘啊，你的命运怎么这么坎坷啊。
“你恨他们吗？”宋华原发问。
“没什么恨不恨的。”自从我娘死后，我就对李家没有任何感情，不爱，也没什么好恨的，生在宰相家，无论怎么样都只能算命。
“那如果我杀了你爹，你会怎么想？”
“你可是要为南朝枉死的将士们报仇？”
他抿着嘴没说话，我接着说“他虽名义上是我爹，可他也做了十恶不赦的事。”
“我知道了。”良久他低低地说。“新帝南巡那些天你少往外跑。”
事情发展得比预计的要快，新帝在第二天的晚上就到了这里，而秦家早已有充分的准备，接待的十分顺恰，我听宋华原的话，接连几天呆在房里没出来，也不知道外面的事怎么样了。
这一整天都没见到宋华原，晚上的时候，有人在敲窗户，开门是他。
“怎么样了？”我有些迫不及待。
“你慌什么？”他笑了笑，跟我开玩笑，“今天我化了妆随轩成去看了看，新帝还挺年轻的，还见到了你哥，长得不错，挺白的。”
“宋华原你走眼了吧，我几个哥哥长得好看倒是不假，可其实他们都像碳似的，打小就没白过。”
“他叫李安义。你有这个哥哥吗？”
“没有！”我有些吃惊楞了一会斩钉截铁地否认。
“我爹说李安义是他儿子？”
宋华原眯了眯眼睛，兀自笑了“原来是这样。”
“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讲的在元城收留了我的那个美人，就是他，李安义。”我补充道。
宋华原仍旧是笑，点了点头。
“你爹挺风流的。”宋华原又陪我站了一会儿，到临走时轻飘飘地来了一句。
我突然明白宋华原的为什么笑了，嗯，我爹是挺风流的。
早早的睡下，第二天正在梳洗时丫鬟绿绿来跟我申请出门，说宋夫人要桃红去帮忙打些首饰，顺便抓写药回来泡脚，恰恰昨晚桃红中了风寒，今天虚弱的很，便央绿绿帮她去买。
我听了十分高兴，便跟绿绿商量把我也带出去，她面露难色说公子交代少让我出门，但是我威胁她不带我就不准出门，她只好答应。
我其实很听宋华原的话，只是我在家呆了这么些天，实在是太闷了。
吃过饭我跟绿绿从小门离开，先去了药房，绿绿把单子递给掌柜的，然后几个小徒弟开始忙上忙下抓药。
我就踮着脚趴在柜台上看，十分新奇，当了那么多年千金小姐，一直不知道市井中还有如此乐趣。
正看得高兴，有人拍我的肩膀，回过头是一张明丽的笑脸，“……李公子”，受了些惊吓我变得有些结巴。
“年和姑娘怎么在这里？”
我指了指旁边局促的绿绿“陪她来抓药。你也来抓药？”
“在下只是路过，看姑娘在里面，进来打个招呼罢了。”他和宋华原一样满眼含着笑。
这时候绿绿从掌柜的手里接过药，然后很为难的看着我，“姑娘，我们……”。
“还要去打首饰吧，你在前面走。”我吩咐她道，然后看看李安义“那你去哪里？”
“跟姑娘一起吧，反正在下今天没有什么事。”
“……好吧。”听着他那么坚决的口气我只得答应，心想老天保佑千万不要碰到宋华原。
我们走了不远就到了首饰店，绿绿说宋家的首饰都在这家打，我看了看，挺气派的店子。
走进去后，绿绿去跟掌柜的交流，我看着街上来往的路人，跟李安义有一搭没一搭说话，突然瞥到了宋华原的一袭白衣从不远处过来，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看到鬼了，现在都不要跟我说话。”
我迅速趴在桌子上把脸埋住，留下一脸不解的绿绿跟面露无奈的李安义。
脚步声进门，“公子？！”这是绿绿唯唯诺诺的声音。
“宋公子东西打好了。”掌柜的说。
宋华原也在这打了首饰啊，难道是送我的。
正想着鼻尖闻到轻轻的百里香，然后是他带笑的声音“请问这时谁家小姐？”
“我就是出来跟绿绿一起买药，家里憋死我了。”眼看瞒不住他，只好抬起头来解释。
“试试我给你打的簪子。”他摊开掌心。“上回你买的簪子配你的衣服不是很好看。”
“那你跟我戴上。”我笑着看他的眼，全然忘记了李安义还在旁边。
宋华原瞥了瞥李安义的方向，然后垂眸把簪子插在我头顶，我细细摸了摸，有些复杂的花式。
“你们要打的首饰样式交给掌柜的了吗？”他回头问绿绿，绿绿点头，“那回府吧。”他看着我。
“我还想玩。”
“回家。”他语气很严肃。
“那李公子我不能跟你玩了，先走一步。”我突然有些委屈，站起身就走，宋华原没有拉我，绿绿追上我：“姑娘，方向反了。”
愤愤然回到房里，我对着镜子看头上的簪子，是银制的杜若花，十分喜欢，摸了摸又摸了摸，可还是有些生宋华原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