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幸运的复活节金色彩蛋(1 / 1)
「罗莎蓓儿,」亨利从另外一棵白杨树下走过来,笑着问:「妳找到几颗了?」
我正蹲在一棵枝叶繁茂的胡桃树底下,拨开可能藏匿彩绘上美丽图案彩蛋的草丛,仔细搜寻金色彩蛋的神秘踪迹。
「目前为止,两颗,你呢?」我抬起头,展开笑靥回答。
他咧嘴一笑,将手中的篮子伸到我面前。
「哇,你太厉害了!」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篮子里七、八颗的彩蛋,红色、绿色、黄色、紫色等等,不过却还没有今日的超级大奖----金色彩蛋(总共只有三颗,找到的人可以获得一个秘密奖品)。我的篮子里面也只有一颗天蓝色,一颗柠檬黄的彩蛋而已。
「哇,亨利表哥!」伊莉萨白最小的妹妹----埃玛也凑过头来盯着亨利的篮子,「你找到好多颗了耶,啊!」埃玛美丽的浅蓝大眼睛立刻散发出喜悦兴奋的光彩,「亨利表哥,你找到一颗紫罗兰色的彩蛋耶!喔…,上面还绘着可爱的长耳兔图案,拜托,可以给我吗?」
虽然只有十一岁,可是一头灿烂的金发卷成整齐的卷发,如同洋娃娃般系上浅紫色蝴蝶结垂在两颊两边,明亮的浅蓝眼睛,神似伊莉萨白的精致小巧五官,俨然已经是个架势十足小美女了。
亨利白她一眼,故意板着脸说:「彩蛋要自己找,怎么可以要别人给妳!」眼中却闪着笑意。
「唉哟,拜托你嘛,亨利表哥。」她祈求似地说,露出可爱的撒娇神情。
「喔,好啦,拿去啦,拿去啦!」他无奈地喊道。埃玛立刻开心地将紫色彩蛋放到自己的篮子里。
「罗莎蓓儿姊姊,」她看看我的篮子,「喔,妳的黄色彩蛋上面还有戴着橘红色礼帽的小鸭子耶!」
「妳要吗?给妳。」我拿起篮子中的柠檬黄彩蛋递给她。
「好啊,谢谢妳,罗莎蓓儿姊姊。」她接下我手中的彩蛋,对我扬起一个娇俏可爱的灿烂笑容,然后蹦蹦跳跳回到同伴的身边,一起前往别处寻找了。
「你们找得怎么样了?」索尼耶克一脸兴致盎然地走了过来,他手中的篮子里也是成果丰硕,约莫十几颗,不过还是不见金色彩蛋的踪影。
「海蒂呢?」我问,出发前我还见到他与海蒂在一起。
「喔,她说这个活动是小孩子的玩意儿,她没兴趣参加。」
「什么?小孩子!」亨利夸张大喊,揶揄地说,「海尼耶克,你的未婚妻是在取笑你还很幼稚喔!」
「你才幼稚咧!」索尼耶克翻了个大白眼,没好气地说:「爱恩斯特男爵先生,你都几岁人了,一大早就吵得我不能好好睡觉,硬被你拉来参加这个小孩子的鬼活动,我是被你拖来的耶,不然我还准备睡到下午,昨晚的宿醉都还没醒咧。」
「拜托,这哪里是幼稚的活动。」亨利摆摆手,目光环视四周寻找彩蛋的男男女女,有年轻人、也有小孩子,每个人都带着兴奋的心情在花园里四处搜寻。「你看,那个魏蓝德爵士,他都已经三十五岁了,还不是来参加。」
「他是陪他女儿来的,先生!」索尼耶克不以为然地答。
那位蓄着两撇美丽胡子的先生,正牵着三岁大的小女儿在开着白色和紫色花朵的毛地黄花丛里搜索。
「喔,好吧。」亨利又指着另外一位站在月桂树旁边,抬头仰望树梢,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你看,那位先生也来参加了啊!」
「拜托…,他是朋特侯爵的小儿子,今年才十五岁。」
其实,寻找彩蛋是公爵府专门为十八岁之下的儿童和青少年举办的复活节活动,因为奖品丰富,很多成年人也来参加了,反正只要是还未婚都算是未成年,大家也是抱着玩乐的心情而来,没有硬性规定只有十八岁以下才能参加。
「喔,」亨利翻了个白眼,辩解地说:「你不晓得什么叫做日耳曼的骑士精神吗?这可是我们国家男子的优良传统,如果女士们在森林里遇到喷火龙怎么办,那就需要我们英勇的…」
我一边听着他们两人斗嘴,一边继续在草丛中碰运气。这是我第一次参加这种有趣的寻找彩蛋活动。尤其是威斯登堡公爵府的彩蛋更是特别,不是用一般煮好的鸡蛋绘上简单图样,而是延请邻近一家著名的陶瓷工厂专门烧制的精致骨瓷彩蛋,每一颗蛋上面都绘着细致美丽的不同花样,别具纪念和收藏价值。抱着寻宝的心情找寻被藏匿在不知名小角落的彩蛋活动,其实还蛮新鲜、刺激的,因为妳不知道下一刻会有什么惊喜在等着妳?
我一路蹲着搜寻来到胡桃树旁一畦由蓝色和白色勿忘草、黄色和紫色四季樱草、粉色三色堇、以及红色天竺葵组成的彩虹花圃,小心翼翼地在不影响这些美丽花朵绽放之下,轻轻拨开花丛寻觅某一颗将与我有缘相遇的别致彩蛋。
慕然之间,在耀眼阳光下闪闪发亮的金色彩蛋就这么不可思议地跃入眼帘,赫然出现在蓝色勿忘草的花丛深处。
「哇,我找到了!」我兴奋地大喊一声,小心拿起那颗静静躺在绿叶中的黄金蛋。
「喔,天啊,罗莎蓓儿,妳找到幸运大奖了!」索尼耶克跑了过来,高兴地说。
「恭喜妳,」亨利也跟着过来,带着笑意说。「美丽的幸运女神。」
我拿着彩蛋,站了起来,向他们两人微微一笑。一同欣赏我手中这颗以金漆涂上整个表面,四周描绘细致图纹釉彩,中间的金色蛋形边框里面有一幅小巧的细致画,仔细描绘圣母怀抱耶稣哀悼像,画面庄严肃穆,线条流畅优美。
「走吧,走吧!」索尼耶克喊道:「既然妳都已经找到最大奖了,我们就回去领奖吧,我还真想知道这个幸运特奖的奖品是什么?我本来以为如果我找到了,我就可以获得随意向舞会中任一位美丽女子索吻的特别奖哩,现在是没希望啦!」
「你这个酒鬼兼大色鬼!」亨利玩笑地说:「我会去跟海蒂说你刚才讲的那些话。」
「嘿,你这没义气的臭家伙,你到底是谁的朋友?」
我们一起走上林荫小径,往公爵府邸的大宅走去。
「尽量说,尽量说,我才不怕咧!」索尼耶克撇着嘴,自豪地说:「那个女人在我面前可是个温顺乖巧的小绵羊,柔弱得只会咩咩叫,我叫她往东她不敢往西,我叫她坐下她绝对不敢站着,我叫她趴着他绝对也不敢躺,标准的小女人一个,完全臣服在我英明神武、威风凛凛的脚底之下,哈哈哈。」
「你说的那个趴在你脚底下的小女人是谁啊?」海蒂从小径另一边的花架拱廊里突然出现,瞇着眼睛从齿缝里发出声音问。
亨利在一旁大笑,我也跟着笑了起来。
「噢…呵…呵呵,」索尼耶克急忙辩解地说:「当然是亨利啊,我正在说亨利认识的一位红粉知己啊,妳知道的啊,就是那个在巴黎的沙龙…」
「喂,你别乱说!」亨利大声打断,「我才没有认识什么红粉知己,你别胡乱栽赃啊。」
「喔…男爵大人,」索尼耶克无奈地搭住亨利的肩膀,嘀咕地说:「兄弟有难,难道你就不能道义相挺一下吗?」然后快速往前走,与走在后面的我和海蒂拉开一段距离,两人低头交耳,不知在争辩什么。
「哇,罗莎蓓儿。」海蒂往我的篮子里一看,「妳找到大奖啰,恭喜妳!」
「谢谢妳。」我不好意思地说,「莫名其妙地就被我发现了。」
「才不是莫名其妙,这表示妳今年一定会有好运的事情发生。」她煞有其事地对我说。
「谢谢妳,希望如此。」我对她展露一个感激的笑容。
「怎么样?」她挑眉对我使了个暧昧的询问眼神,「妳试过了吗?」
「当然没有,」我好笑地答:「我又没有对象,要找谁试啊?」
「怎么会没有对象?」她极不以为然表示,「那个波森格尔男爵、皮克勒伯爵的长子和好几个人不都已经透过菲尔斯女士表达希望跟妳认识的意思,邀妳共舞了吗?妳可以从他们之中选一个来练习看看啊。」
「噢,」我无奈地摇着头,「这种事情又不是练习跳舞还是素描,怎么可能随便找一个人来试试看,那样好像在欺骗、玩弄他们,我做不来。」
「什么叫欺骗和玩弄?」她像是受不了似地举手贴着额头,「天啊,纯情的小妹妹,赶快长大吧!」然后正色地告诉我:「罗莎蓓儿,这个叫做谈情说爱,只是一种恋爱的小游戏,一段春日的短暂邂逅,午后的美丽恋曲,随着舞会期间结束也将跟着划下休止符,没有人会认真在意的,除非你们还约定好继续通信见面,否则不会有人笨到去让自己受伤的。」
「喔,好啦,我明白。」我面带难色地说:「可是…我对那几个人都没有办法产生喜欢的感觉啊,怎么有可能做出自然的暧昧暗示,随时掉手帕、掉扇子的。妳说的那种朦胧的目光,欲言又止的表情,意味深长又不太明显的微笑,我就是做不出来啊,真的要硬挤出那些表情会像在扮鬼脸吧。」
我一边说,一边做出挤眉弄眼、噘嘴苦笑和斗鸡眼的表情,海蒂被我逗得哈哈大笑。
「罗莎蓓儿,老实说,妳真的没有喜欢的人吗?」海蒂语气突然转为认真地问。
「没有!」我圆睁着眼,立刻摇头表示,「当然没有!」
「没有就没有,妳这么紧张干嘛?」她奇怪地看我一眼,「就算有也很正常啊,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有的话妳就暗示他啊,我教妳的技巧都可以派上用场,非常有用,绝对能够让妳手到擒来,而且就凭妳的外貌,妳只要用上少少其中几项小技巧就能够无往不利了。」
「是的,谢谢您的赐教,亲爱的教授仙女。」
海蒂银铃似地笑出声来,沐浴在阳光下的她看起来像是胜利女神那般自信耀眼,充满火一般的美艳魅力。
我们走出树木林立的英式自然花园,前方是一整片宽广无比,由绿、黄、红三色灌木丛排列并修剪成平面的圆、三角、方形及弯曲流线和立体的圆锥组成的法式刺绣大花坛,从远方俯瞰,彷佛是一张织工精细的美丽法式地毯,贵气地覆盖在公爵府邸前方的平地上面。花坛里面还点缀了一座造型优雅的圆形喷水池和三十二尊纯白希腊雕像。
从花园四周也有人陆陆续续往大宅前好几阶的宽敞露台前进,每个人都说说笑笑地展示自己篮子中的美丽彩蛋。
露台上有两排长桌,一个长桌上堆满了礼物,另一个则摆满各式点心、水果和饮料。许多穿戴整齐制服的男女仆役正在各个铺上白色亚麻桌巾的圆桌之间穿梭,大部分的桌边都围坐三三两两吃点心、聊天和欣赏花园的宾客。
亨利和索尼耶克走回我们旁边,四个人一起闲聊步向露台台阶。
我们在露台上碰到坐在一起聊天的伊莉萨白和伯爵大人,和他们同桌的还有伊莉萨白最小的舅舅和她的大哥,他们两人都在威斯登堡宫廷担任要职,看起来都像是那种仕途平坦、极力极佳的优秀大人物,与伯爵大人年纪和气质颇为相当。
「你们找到几个彩蛋了?」伊莉萨白亲切地问,笑意盈盈。
在自家的公爵府邸,她看起来更是明艳动人,光彩耀眼,真的就像是一位气质优雅、高贵大方的美丽公主。当她如小鸟依人般温柔地陪伴在伯爵大人身边,更像是一朵娇艳盛开的玫瑰花,粉白玫瑰般的脸颊总是浮现幸福笑容,叫旁人立刻就能感染到她的甜蜜喜气。
「罗莎蓓儿找到一个金色彩蛋了。」亨利笑着回答。
「恭喜妳了,罗莎蓓儿。」伊莉萨白微笑地对我说。
坐在她旁边的伯爵大人也对我微微一笑,「很好啊,表示妳会幸运一整年。」
我对他们露出微笑致谢。
今天已经是抵达公爵府的第三天了,我很少见到他,也几乎没有跟他说过话。公爵府邸每天都会帮儿童、青少年和成年人安排不一样的活动,而且这里占地广大,整个大宅子约莫有一百多间房间,此次来参加宴会者也高达三百多人,有些人住在府邸,有些人则住在附近的大宅或旅馆。日日宾客冠盖云集、衣香影缤,看得我眼花撩乱、目不暇给。前两天光是在记忆菲尔斯女士告诉我的人名、头衔配上他们的脸孔就花费我很多脑力了,所以…我也没什么时间沈溺在感伤当中。
向他们致意告退后,我们走向领取奖品的长桌。
「罗莎蓓儿,说不定大奖就是妳可以随意向某一心仪男子索吻哩!」索尼耶克不正经地说。
「拜托,」海蒂啐道:「那怎么能算是大奖,那就太便宜你们这些臭男生了,有这样的奖项的话,我们也不要,对不?罗莎蓓儿。」
我对海蒂点点头,又笑说:「索尼耶克,如果是这个奖项的话,我就送给你。」
「太好了!」索尼耶克高兴地大声说:「先谢谢妳了,罗莎蓓儿。」停顿了一下,他才低声陪笑地表示,「喔……亲爱的海蒂,我当然是会向妳索吻啦,不然我还能找谁呢?这里有谁能够比得上妳的美丽动人更能触动我平静无波、意志坚定的心呢?」
「无聊,你爱吻谁就吻谁,我才懒得管你。」
长桌边已经挤满领取奖品的人,领到奖的小朋友脸上莫不展现欢欣喜悦的可爱笑容,向同伴们开心展示拿到的小布偶、巧克力或其它精美的小玩具。
亨利和索尼耶克各拿到一盒巧克力,他们立刻转送给我跟海蒂,明白表示巧克力是女孩子和小孩吃的玩意儿,他们堂堂男子汉是不吃这种东西的。
负责颁发奖品的是伊莉萨白的姑姑,就是被册封为公主的那位。不过跟想象中的公主不太一样就是了,因为这位公主已经是六十几岁了的老奶奶了。满头白发,身材圆润,看起来雍容华贵但慈祥亲切,她笑容可掬地坐在长桌后面的一张气派的镀金高背扶手椅上,旁边站了好几名侍女。
「喔,这位美丽的小姑娘找到大奖啦!」她看到我篮子里的金色彩蛋后,笑瞇瞇地问:「嗯,妳是哪一家的女儿啊?以前好像没见过,像这样清丽可人的小姑娘,我是不可能会不记得的唷。」
「公主殿下,」亨利代替我回答,「罗莎蓓儿是克劳思伯爵大人的侄女。她的钢琴、竖琴都弹得很好,歌声更是一级棒,还精通拉丁文、希腊文,是不可多得的才貌兼备的淑女。」
「公主殿下,您好。」我有些不好意思向她屈膝行礼,恭敬地自我介绍名字、父亲和家族。
「喔,那也算是自家人,以后妳也是伊莉萨白的侄女啦。」她慈祥地笑,「希望以后常见到妳来玩啊。」
「谢谢您,公主殿下。」
然后站在公主殿下旁边的一名女管家,将一个包装精美的大礼盒和一个烫金花边的白色信封放在我面前的长桌上。
女管家笑着对我说:「克劳思伯爵小姐,您可以从中挑选一样,看是要礼物还是幸运卡。」
「幸运卡,幸运卡。」索尼耶克在我后面悄声说,「罗莎蓓儿,当然是幸运卡啦。」
「喔,那我要幸运卡,谢谢妳。」我礼貌地答。
女管家将白色信封交给我。我打开红色印有威斯登堡公爵徽志的封印之后,拿出里面的白色卡片,海蒂、亨利和索尼耶克也伸长脖子看着我手中的卡片,站在附近的宾客也都引颈期盼幸运卡的内容。
卡片上面以黑色墨水写着:
『得此幸运大奖者,可自行挑选舞伴担任第一场舞会的开舞嘉宾。』
索尼耶克在一旁帮我大声念出来,满足在场宾客们的好奇心,有些人开始拍手高呼,向我恭喜。
「罗莎蓓儿,」海蒂兴奋地说:「那不就是后天晚上了吗,喔,妳会成为全场注目的焦点耶,真是太棒了!」
我苦笑一下,我最不想成为的就是舞会中的目光焦点,想到要和公爵及公爵夫人一起跳开场的第一支舞,我就觉得胃部打结,全身开始冒冷汗。
「那妳要找谁跟妳跳开场舞呢?」索尼耶克问,「喔,罗莎蓓儿,我是很想自告奋勇,可是我已经名草有主了,嘿嘿,只能跟妳说声抱歉了。」
我对他扬起一丝笑意,然后转向亨利,微笑地问:「你后天晚上有空吧,可以陪我吗?」
我当然是找亨利跟我一起开舞啰,除了他之外,我也不认识其它的年轻男士啊。而且我跟他是朋友,更不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与亨利相处很愉快,一点儿也不会自在。
「当然,」亨利笑说:「这是我的荣幸,女士。」对我行了一个弯腰敬礼的动作。
「谢谢你了。」我感激地道谢。
「不客气。」亨利眼神温和地望着我说。
一旁的长桌前面爆出一阵小女孩们的惊喜尖叫声,一位约莫十岁的小女孩正打开刚刚我没选的那个大礼盒。里面是一个金发碧眼的美丽洋娃娃,穿着一袭粉红色丝绒洋装和同款宽边蕾丝软帽。
我突然感到一阵沮丧的懊悔,噢…我宁愿选择那个美丽的洋娃娃,也不想要当什么开舞嘉宾啊!
此次复活节舞会期间,总共将举行三场正式舞会:第一场舞会、化妆舞会和最盛大的闭幕舞会(听说那天大公和大公夫人,还有皇太后可能都会莅临)。其它晚上就安排形式比较简单酒会和休闲聚会,还有音乐、芭蕾及歌剧表演(我非常期待,我还没机会欣赏过这些表演),另外有几晚则由与会宾客负责演出,当然表演者都是儿童及青少年、年轻人。
白天的活动就更加多元化了,儿童们会有游戏、绘画、木偶剧表演(这个我当然不会错过,反正十八岁之前,我都还算是儿童);青少年及年轻人则安排有郊游、网球、露天舞会、下午茶聚会或击剑、马术等小型比赛;年长男子有打猎、高尔夫球、桥牌、聚在饮酒室里面抽雪茄、谈论时事等活动;年长女士则多半聚在分成好几个大厅组成的交谊厅里面谈天、刺绣、下午茶及散步等软性活动。
因为宾客很多,用餐的场所需要分成好几个餐厅才能容纳所有的人。白天都是随意自行坐在分开的桌子上用餐,餐点采自助式;晚餐则比较正式,需要坐在安排好座位的长桌上进行,每天几乎都会跟不同的人坐在一起,以助于宾客之间相互交流。
除了用餐及一些青少年活动的时间之外,菲尔斯女士都会陪在我旁边,适时提醒我一些该注意的事情。而大部分的活动及白天用餐时刻,我几乎都跟亨利、海蒂和索尼耶克在一起。
第一场舞会那天中午,我在进入餐厅之前遇到伯爵大人。
「会紧张吗?」他温和地对我笑笑,「妳今天要跟着一起跳开场舞。」
「有一点。」我说,虽然昨天我已经跟亨利练习过好几次了,可是还是觉得会紧张。
「不用担心,妳不会有问题的,上次我们练习时,妳就跳得很好了。不用想太多,只要照妳平常的水平展现出来就可以了。」他的语气和蔼,笑意慈祥,「妳要记住,妳永远是克劳思家族的骄傲,妳一定会表现得很好的,我对妳很有信心。」
「好,」我微笑地点点头,「谢谢你。」
这是来到这里之后,他第一次跟我说这么多话,而且没有其它人在场,噢,这样就让我高兴很久了。
晚餐后,我回到房间(没有伯爵府的房间大,壁饰、窗帘和幔帐都是鹅黄色系列,清新美丽,也很舒适),拉铃请珍妮进来帮我换舞会的服装及梳妆打扮(这里不像伯爵府,珍妮无法随时知道我的动向,在伯爵府,我几乎不用拉铃,珍妮都会适时出现)。
这是我第一次参加正式舞会,珍妮比我还要紧张,战战兢兢,非常小心翼翼地帮我化妆、梳头。
「小姐,梅尔管家嘱咐我一定要帮您打扮得尽善尽美,因为这是妳第一次进入社交圈的大日子啊。」珍妮一边帮我编头发,一边说。
「自然就好了,妳不用太紧张。」我安慰她说:「像平常那样就可以了。」
「噢,」她摇摇头,认真地说:「不行,小姐,今天晚上可真的是妳的大日子,妳知道那些贵妇、小姐们都等着看妳开舞吗?这可是这两天我们侍女之间的主要话题耶,听说啊…」
「听说什么?」见到她突然噤声,我不禁好奇追问。
「噢…小姐,这些话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跟您说。」她苦恼地看我一眼,仍旧继续编辫子的动作。
「什么事吗?说嘛,珍妮,我们之间难道有秘密吗?」
「对啊,对啊,小姐,我几乎是不会对妳有所隐瞒的,这点我敢保证。」
「对啊,那就告诉我嘛。」
珍妮将我的头发编成辫子自然地挽起来,然后开始在后脑勺的发髻上分别点缀着一颗颗珍珠,并且插上一小串以新鲜淡紫玫瑰为主的花饰;搭配我身上的淡紫色纱绸洋装。
「唉,好吧。」仔细地帮我打理好头发之后,她才叹口气地告诉我,「小姐,就是啊…那些贵妇们都很不以为然,妳竟然要跟着公爵大人夫妇一起开舞,她们很不高兴妳竟然比她们的女儿还受到其它男士们的注目。」
我讶异地看着珍妮,「可…可是,只是跳个舞,几分钟而已啊,怎么可能就变成其它男士注目的对象了!」
「小姐,本来大家可能都不太认识妳,可是自从妳抽到那个开舞的幸运奖之后,所有的人就都知道妳是谁了啊。听说男士们私下都会讨论妳,询问妳的事情咧。其它侍女也都会来向我打听妳的事情,可是妳放心,我都对她们说尽妳的好话了。」
「喔,…」听到这样的消息并不怎么让人感到开心,我本来的打算是低调地来,低调地离开哩。
「而且,我听其它女仆们说,她们的女主人都希望….嗯…就是那样啦,希望妳今天晚上的表现不要太好,这样才不会整场舞会的锋头都让妳抢去了。」
「喔,好。」我点点头,「我会注意不要表现得太好。」
「什么?」她大声地喊,义愤填膺地说:「小姐,您当然要好好表现啊,展现您最好的一面,气死那些高高在上的贵夫人和千金大小姐啊,妳怎么能顺她们的心,让她们看笑话。」珍妮无奈地看着我,担忧地问:「小姐,妳知道妳现在的处境有多么地艰险吗?」
我笑了起来,不以为意表示:「哪有什么艰不艰险的,就只是跳个舞而已啊,表现得好不好又怎么样?不久之后大家就会忘得一乾二净了,谁还会去记得那几分钟的事情。」
「小姐,」珍妮瞇着眼盯着我看,然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您真的不知道妳的处境吗?」
我摇摇头,不解地望着她。
「自从妳来到这里之后,妳就成为所有未婚女子和她们母亲的敌人啦!」
「妳太夸张了,哪有这么严重?」
她无奈地翻了一个大白眼,语气凝重,「小姐,相信我!」然后指着镜子说:「难到妳不知道自己有多美丽吗?妳是男士们注目的重点对象耶!」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禁纳闷发呆起来。
镜中的女子头发太粗又太毛燥,不够柔顺,脸色也太过苍白,只有眼睛还好一点,还算明亮,其它的都还好啊,我并不觉得自己有多美。要说真的漂亮的话,海蒂、伊莉萨白和她的两个妹妹(分别十七、十五岁),还有好几个女孩都比我好看许多,她们才是真正的美女,优雅又有气质;不像我,我只是一个乡下女孩,不小心误闯这个加吉欧贵族们的华丽世界,而且还正在适应中,更有可能一辈子都无法适应吧。
走出房间,门廊上也有些女生打扮好陆续走下楼前往舞会现场了。我与几个这几天认识的女孩打招呼,一同步下台阶(我住的这一区属于未婚少女居住的楼层)。
「噢,罗莎蓓儿,妳会紧张吗?」一位也跟我同年的女孩问我。
「会啊,当然会紧张,现在心脏就已经开始怦怦跳了。」我回答。
「对啊,要是我现在可能已经开始头昏脑胀,反胃想吐了。」另一个年轻女孩也这样表示。
「罗莎蓓儿,妳一定能够表现得很好的。」同行的一位女孩鼓励地说。
「谢谢妳。」我微笑地说:「如果我出错了,妳们可别笑我喔。」
「不会啦,怎么会?妳会跳得很好的啦。」她们三人一起同声表示。
我们又遇到几个女孩准备前往宴会厅,她们对我就比较冷淡,只有点头招呼而已,这几天也不太与我交谈,相处时也不若与其它女孩那般热络。我才突然惊觉珍妮刚才的那一番话好像还真的有那么几分真实;这几天下来,我发现跟我相处融洽的同龄少女或其它未婚年轻女子都是外表比较…..有气质型的女孩,而比较好看或自恃颇高的女生就对我比较客气冷淡了;大部分的母亲、阿姨等女性则总是对我投以打量的眼光,表面和气可是却感觉保持距离;老夫人、奶奶辈的就对我和蔼亲切多了。
走到一楼,亨利正在楼梯底下等我,他送我一小束粉色捧花。我接过花束,对他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他咧嘴笑说:「妳会让我成为今晚全场男士们的箭靶,羡慕嫉妒的对象。」
「亨利,你在取笑我?」
「当然不是,我可是真心真意这么认为的。」
我对他微微一笑,挽着他伸出的手肘一起走向宴会厅。
会场里,所有的水晶吊灯都已经被点燃,照映得原本就已经十分金碧辉煌的大厅更显得璀璨光华,光芒万丈,不禁让人有种置身于黄金、水晶、宝石和鲜花所组成之奇幻世界的错觉。
大厅里已经有三三两两人群聚在一起聊天,一个由六十人组成的管弦乐团正演奏出轻快柔和的音乐。
亨利带我走向他的一群朋友们,一起谈天说笑,他们都是威斯登堡亲族的年轻男女,还算亲切好相处。谈话间,我偶尔会抬起头在人群中寻找一个熟悉的身影,环视了一会儿,才发现他正挽着伊莉萨白,与满头白发、面目威严的公爵大人,以及一、两位看起来位高权重的男性长辈们说话。彷佛感应到我注视的目光,他抬起头来回视我一个温暖和蔼的笑容。
接着,乐队开始响起开场的磅礡音乐,人群自动散开,在大厅中央留下一个宽敞的空间,原本待在长廊和其它厅室的宾客也都陆续进入这间主要宴会厅,围绕在四周。
亨利握住我的手,给我一个鼓励的微笑。现场呈现一片屏息般的宁静,我们跟着公爵大人和公爵夫人走到大厅中央,随着管弦乐团悠扬的音乐声响起,我随着亨利缓缓的脚步踩出华尔兹轻缓优雅的舞步。
「告诉妳一个秘密,」亨利的眼中闪着诙谐笑意,「每当我上台说话的时候,我都会把台下的群众当成一只只摇头晃脑的大笨熊,或者只是会呱呱乱叫的呆头鹅。试试看,如果妳这样想的话,就不会太紧张了。」
想象那样的有趣画面,我不禁扬起笑容,紧张的情绪也跟着缓和了不少。
在亨利轻松熟练的带领之下,我总算在没有什么出错之下顺利跳完整支舞;而且还蛮有成就感的,完成了一件自己从没有尝试过的小挑战。尤其是在那之后他人赞赏的目光和鼓励的美言,也都会让我产生小小的虚荣心,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很不错。
呵呵,偶尔让自己沈浸在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飘然状态中,其实也还不错;不过在那之后还是要回归现实,让自己清醒一点,回复平凡踏实的我,然后继续过活。
喔,对了,刚才跳开场太紧张了,所以忘了提。开场乐曲的首席小提琴演奏者是这次公爵大人特别聘请的来自意大利的「小提琴之王」帕格尼尼,他只负责演奏开场的华尔兹舞曲。另外在舞会期间,他还会有两场小提琴独奏会,我已经都登记要参加了。专心在舞步上时,我无法仔细聆听他精湛的琴技,听说他独创的拉琴技巧已经到了神乎其技,无人能及的地步,还被冠上「小提琴魔神」的称号(刚刚听亨利的那些朋友聊天时提起的),让我不禁迫不及待地引颈期盼他的独奏会了。
公爵府邸里各有一座能够容纳两百人的小型演奏厅和歌剧院,那里的舞台上曾出现过莫扎特、贝多芬、格律克等伟大的音乐家。可惜当时我无法恭逢盛会,这次难得遇见国际级的音乐大师,我当然每场都不能错过啰。当然,还有好几场本国歌剧、法国剧团演出的喜剧以及从俄罗斯聘请来的芭蕾舞团的表演,也都非常令人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