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9 雨霖铃(十)(1 / 1)
我穿着一袭红裙走进了宫殿,万俟笑着把我搂进了他的怀里,我看到了王后的不满和其他如夫人的妒意,但我仍然在万俟的怀里笑着。陈国的使节在见到我后朝我行礼,我在陈国从未见过他,想必,他是容沐新启用的官员。我朝他笑了笑,命他起来。
他站了起来,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木盒,把木盒交给了站在我身旁的宫人,说:“这是胧夜公子托在下带给夫人的礼物,胧公子对夫人说,他对夫人说过的话,希望夫人你千万要记住。”
我从宫人那里接过木盒,对他说:“二哥对我说过的话,我自是清楚,他送我的玉佩我时刻带在身上。”我把木盒打开,看到木盒里装着的东西时,不禁笑了笑。也许只有二哥才会托人把这些东西不远千里地给我送来。
万俟听到我的笑声,也往木盒里看了一眼,他对使节说:“胧二公子真是一个妙人,难怪胧月会如此惦记他。“万俟从木盒里拿出了一支眉笔,在我的眉间点了一点殷红的朱砂,随后他又从木盒里拿出一块小铜镜,问:“胧月,你是否喜欢孤为你画的这一点朱砂?”
王后和其他如夫人的脸色又冷了几分,我把铜镜放回到木盒里,问:“我二哥最近可安好?”
使节面露难色,他对我说:“胧夜公子在前段日子与陈都中的公子一起外出骑马,但中途胧公子所骑的那匹马兽性大发把胧公子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我方才的笑意僵在了脸上,我问:“我二哥如今到底是如何了?”
使节说:“胧公子摔断了双腿。”他瞧见了我的脸色,又说:“陈王早年认识了一位长于接骨的医官,听闻这一位医官的医术甚是高明,以陈王与胧公子的交情,陈王定会让这一位医官为胧公子接骨,夫人你不必记挂。”
自已薨逝的陈王命人到相府宣读王诏时起,二哥便与容沐断绝了所有的交情。且不说二哥是如何从马上摔下来,就算容沐真的为二哥请来了接骨的医官,二哥也未必会承领容沐的情。我对万俟说:“万俟,可否让我跟使节到月离宫里谈谈我的家事?”万俟放开了我,命使节一道跟我到月离宫。
今夜的酒宴很快便散去,我退席不久后,万俟也来到了月离宫。我问:“万俟,你今日何故要来,今夜你应该到王后的宫室里就寝。”
万俟有些微醺,在他的身上有着一股淡淡的酒香,万俟拉起我的手,对我说:“胧月,孤带你去一个地方,可好?”
夜色如水,半夜微凉,万俟要带我去的,是邘宫里的那一座高高的小楼。万俟牵着我的手,一步一步地登上小楼。在邘宫中,这里是最接近天空的地方。
万俟与我在小楼的最高处停下,他跟我一同走到木栏前,他指着小楼下的几株桃花,对我说:“胧月,这座小楼是父王给母后修建的,母后她钟爱这里的那几株桃花,父王恐母后会在雪中冻坏了身子,便在这里给她修建了一座小楼。”
我抚着万俟额角上的那一朵五瓣桃花,问:“万俟,你额上的这一朵桃花是由是母后画上去的?”万俟搂着我,点了点头,我说:“万俟,你的父王定是很爱你的母后,不然……”
万俟打断了我的话,对我说:“胧月,你我也像父王和母后那般,可好?”
我叹了一口气,对万俟说:“万俟,你今夜怎么像一个孩童一样。”
关于上一任邘国国王的事情,我在陈国时就已有所听闻,听闻他与万俟的母后恩爱有加,相约白首不相离,只可惜万俟的母后早早便去了。来到邘宫后,我听到关于他们的传闻也日渐多了起来,可叹的是邘王的情痴和那一位早逝的王后。
万俟温热的气息吐在了我的颈后,他把我转过来,面向着他,他的手抚上了我眉间的那一点朱砂。万俟看着我,他的眼里有着我从未见过的狂热和眷恋,他对我说:“胧月,孤并没有小孩儿脾气,孤要你留在孤的身边。”万俟炙热的吻落到了我的锁骨上,我想推开他,但我却越发迷离。我不知道我是如何从小楼回到月离宫,更不知道黑夜从何时转变为天明。
第二日,我的宫人为万俟整理衣衫,我仍躺在榻上看着窗外。万俟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万俟说:“胧月,孤昨夜……”万俟欲言又止,我转身看着他,对他说:“万俟,你不要再踏入月离宫,可好?”
宫人们听到我的话后震惊地看着我,万俟的脸上更是一种我说不出的神情,万俟问:“胧月,你方才说的当真?”
我对他笑了笑,说:“万俟,我从没有欺骗过你。”
万俟说:“既然你这样想,孤便遂了你的心愿。”万俟说完后便整理好他的衣衫,跨出了月离宫的宫门。
月离宫的宫人哭作一团,我缓缓地撑起身子,说:“这有什么好哭的,所谓的荣宠只不过是过眼的繁华。”
我知道,我不配得到万俟的关爱,昨日夜里,我跟陈国的使节一道回到了月离宫,我问:“我能为容沐做何事?”
容沐如今已是一国的王侯,我不该如此直呼他的名讳,那位使节说:“王在我临行前曾对我说夫人你定会记得他那夜对你说的话。”
我朝他点点头,说:“容沐对我说的话我自是清楚。”
使节对我说的话,我大致也明了,使节临行前,我看着我挂在腰间上的玉佩,我对他说:“我想你告诉我的二哥,叫他不必为我担忧,他要好好地保重身体。”
使节回过头来,说:“夫人让我带的话,我一定会告诉胧公子,但夫人也要记着王对你说的话。”我久久地看着使节的背影,但一切只是徒劳。
我曾经对万俟说过,世间上的东西无法比较,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或抵过其他的任一事物。我们能做的只是有所选择有所放弃,在得到的时候尽量不欣喜,以至于在失去的时候不会过分地悲伤或懊恼。我深知这一个道理,但我却忍不住伤心。
有人说这世上最悲苦的事情是求而不得,其实不然,有一种痛是自己所爱的东西明明就在眼前,但你却不得不放弃它,这是最无奈也是最令你痛彻心扉的一件事情。
万俟果然如我所说那样的,再也没有踏进月离宫半步,我已经有两月没有见过他。邘都已经进入夏季,我开始想念那一座修在山峰上的栈桥,想象着那一座栈桥下的风景如今会是怎样。我的身体在近日开始有些不适,其实,我也大概清楚这是因为什么。
月离宫的宫人为我请来了医官,我斜斜地靠在软榻上让医官为我诊脉。诊脉后,医官退到一旁,恭恭敬敬地对我说:“夫人大喜,夫人怀有了王嗣。”
宫人们喜形于色,对我说:“夫人,你应该把这一个消息告诉王,以夫人昔日的荣宠,王定不会忽视了夫人的王嗣。”
我对她摇了摇头,我跟万俟都对这一个孩子的到来毫无准备,且不说我,恐怕万俟如今也不见得会想让这一个孩子降生,我对医官说:“你可否为我开一副药?”
医官说:“夫人要开什么药对在下说便是了。”
我说:“我要一副汤药,落胎的,这一个孩子不能到这一个世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