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舞痴夜蓝（二）（1 / 1）
深夜，清风拂面，皓月当空，听着草地里清脆的虫鸣，望着满天的繁星，苏依依顿时明白了“清风明月本无价，近水遥山皆有情”的意境。
自从入宫后，她的眼里、心里、脑海里，满满都是轩辕厉，他忧愁时微皱的剑眉，他高兴时轻咧的薄唇，他愤怒时冷厉的黑眸，他一切的一切都深深印在她的心田。她不曾为自己活过，亦未曾有过赏花观月的雅兴，就连抬头仰望天空都少之又少，哪还有闲情逸致去欣赏那遥挂天际的清月。
清冷的月光洒下淡淡的余晖，苏依依的思念之情涌上心房。厉现在在做什么呢？是于寝床之上酣睡，还是也在望着明月惦念着她？又或者他压根把她忘了，将她永久地埋入回忆的尘堆中，毕竟，他的身边从未缺少过花容月貌、柔情似水的佳人。
五年，五年之后终可相见，只怕这漫长的五年早就消磨掉了他对她仅存的一丝留念，只怕是再相见他早就佳人在怀不识旧恋，只怕是相见之时她却已失去了与他重逢的勇气。厉，不要将我遗忘，千万不要。一想起自己在轩辕厉心中的痕迹可能被逐渐抹去，苏依依的心硬生生地疼。
凉风袭来，苏依依不禁打了个喷嚏。
“还没睡？”楚风冷冷的声音响起。
“你不也没睡？”苏依依悠悠地反问道。
“值得吗？”
“什么？”
“为了那个男人，这般艰辛，值得吗？”楚风不由自主地为苏依依慨然，义父原本想要让她在杜府别院久居，却被她一口回绝。纵使杜府的别院不如宫廷的妃宫富丽堂皇，却总好过在这儿露宿郊野吧。
“知道吗？当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便没有值得与不值得，只有情愿与不情愿。”苏依依一丝哀伤地答道。
“那么他呢？同样爱着你吗？”
苏依依无言以对，厉爱她吗？她想信心十足地说：对，就像我爱他一般，他也深爱着我。可是，她终究开不了口。
“对不起。”楚风知道自己戳到了苏依依的伤心处，不禁愧疚万分。
“你不懂，因为你没有爱过。”苏依依沉浸于对轩辕厉的回忆中，哽咽着抛下慨叹。
是的，他没有爱过，作为一个冷眼旁观者，他没有资格谈论爱情，更没有权利指责他人的深情。只是，这爱，真得可以让人如此不顾一切吗？苏依依为爱千里颠簸，莫夜蓝为爱痴心至疯，义父则为了爱忍痛半生。如若爱是这般痛苦与折磨，那么他楚风，情愿断情绝爱！
在声声虫鸣中，楚风进入了梦乡。
梦中，那个正在沐浴的小女孩慌张而防备地问他：“你是什么人？”
女孩肩头的梅花印是那么好看，在那白嫩的肩头，就像是娇红化入白雪。
在梦中，他幸福地笑了。
————
方妃宫中，轩辕厉与方素素相拥于寝床之上。
望着方素素那迷离纯净的水眸，轩辕厉的柔情被彻底激发。依依，他太想苏依依了，以至于他不得不夜夜宠幸这与她有着相似眼眸的方素素。
从床头拿起一块丝帕，轻轻覆在方素素脸上，只露出那晶莹透亮的明眸。轩辕厉热情地亲吻着她，苏依依的巧笑，苏依依的低吟，苏依依的娇喃，一一在眼前闪现。
“依依，我爱你！”他热情地呢喃着。
“我也爱你，抱紧我！”尽管知道他口中所喊的并非自己，方素素依旧乖巧地回应着。她不止一次庆幸着，她有着与那个女人相似的眼眸，正是因为这双美目，她才能如此靠近他，如此靠近她仰望已久的男人。
……
激情过后，轩辕厉久久无法入眠。
她终究不是苏依依，终究不是。望着方素素轻闭的眼眸，他无比哀伤地想道。即使在心中千次万次地将她想做她，即使无数遍告诫自己不要再如此沉沦，他依旧解不开这缠绕于心的情结。
每当夜深人静之时，他都异常地想念苏依依，这种想念沁入心脾，这种想念侵入骨髓，这种想念渗入心魄。
他如此脆弱，又如此无奈。
依依，你在哪？究竟在哪……
微微睁开眼睛，一缕阳光照入清澈的水眸，苏依依坐起身来。
楚风早已骑在高高的马背上，淡然地望着前方。
“该赶路了。”见苏依依醒来，楚风冷冷地甩下这句话。
苏依依则缓步来到马旁，被楚风拉上马背。
策马奔腾，清风拂面，树影恍然间，苏依依与楚风来到了离山脚下。
“吁……”楚风猛得拉住缰绳，骏马顿失前蹄般重心后仰。
大惊失色中，苏依依紧紧环抱住楚风的腰肢，原本认为的马翻人伤并未发生，长嘶一声后，骏马稳稳地站立着。
“马背这么高，我不先下去，你怎么下去？”楚风调侃地问道。
苏依依这才发现，她仍紧搂着楚风的腰身，猛得松开手，脸颊更是羞得通红。
不苟言笑的楚风竟被她的窘相逗得微微一笑。这女人虽然美得不可方物，却也傻得惹人怜爱。
洒脱地跃身下马后，楚风将苏依依抱下马背，苏依依身上散发的淡淡幽香让他微微一怔。
“走吧！”为了摆脱尴尬，楚风若无其事般淡淡地说。
不知所以然的苏依依紧跟在他的身后。
沿着弯曲的山路，楚风将苏依依带往竹屋。
“啊！蛇！”苏依依花容失色，猛得尖叫起来。
只见一条青花大蛇正自树枝上蛇形而下，血盆大口正对着苏依依。
楚风快速地拔出剑，青蛇霎那被利剑削成几段。
惊魂甫定的苏依依压根不敢看那被削成几段的蛇身，只是自顾自地边拍着胸脯，边急匆匆地向前跑着。
“一条蛇而已，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你是宫廷中的妃子，可是见惯大场面的！”楚风也不知为何，就是忍不住想逗她。
“你……”苏依依欲哭无泪。
“又有蛇！”楚风惊慌失措地指着苏依依的头顶。
“啊！”苏依依瞬间溜得没了踪影。
“上当了，哈、哈、哈……”楚风见苏依依那副胆小如鼠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
我这是怎么了？一贯拘谨的楚风也讶异起自己的玩世不恭来。
仿佛身陷蛇窝般，苏依依小心翼翼地环顾着四周，担心害怕了半晌，终于到了竹屋。
果然守卫森严，单是守卫的人就已将这竹屋围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马蜂窝。
“楚公子，杜小姐，请！”楚风和其中一个似乎是头领的人耳语一番后，那人恭敬地让开路来。
“她真得能教我舞技？不是疯了吗？”苏依依满腹疑团地嘟囔着。
“她并未全疯，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义父不会让我带你来这的。”楚风再度恢复冷漠。
走进竹屋，没有想象中的嘶叫、嚎哭以及疯言疯语，一切平和地让人不可思议。
一个身着天蓝色纱裙的女人，安静地坐在梳妆镜前，眼神迷蒙而哀伤地注视着镜中的自己，一袭青丝披散而下，窈窕的身躯弱风扶柳般纤细柔曼。
女人的脸上浮现出莫名的爱恋，一尘不染的澄澈双眸饱含爱意，修长的睫毛上下扑闪着，樱花般粉嫩的娇唇则略带笑意。
“莫前辈！”楚风试探般恭敬地说道。
女人笑靥如花，仿佛生活在只属于自己的世界中，她无声地站起来，轻缓地伸展纤臂。
“洛宸，别生气了，我给你跳支舞吧。”对着冷冷的空气，女人宠溺地说道。
娇躯如花瓣般轻盈地旋转着，玉指灵活柔软地在空中画着花样的弧形，时而颔首，时而后仰。仿佛爱人就在眼前般，她美目含情地望着空中，希冀地探出纤手，怎奈无人来牵。
“凤求凰！”这支舞的名字，苏依依脱口而出，当年在七夕的宫宴上，正为轩辕厉宠妃的楚蝶舞亦跳过此舞，美人情深深，唯有君来探。她深刻记得当轩辕厉牵起楚蝶舞纤手时，她的痛彻心扉。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望着女人无限孤寂的舞姿，苏依依不由自主地低喃着。凤凰，凤凰，失凤之凰更哪堪涅磐永生？
“莫前辈！”楚风打断了女人的舞步，明确地提出了此行的意图：“莫前辈，这位姑娘想与你学舞。”
女人呆愣良久，仿佛一瞬间恢复了神志，话语中透着丝丝寒意：“请回吧，我从不收徒弟。”
“前辈，我是真得想学舞，求求你，收我为徒吧。”苏依依苦苦地哀求着。
“万事都有个先河，前辈舞倾天下，如若这绝世舞艺失传于世，岂不可惜。”楚风不动声色地说道。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儿出现。”女人不禁警觉起来，这些年来，除了侍候她的丫鬟和定期来看望的杜远，再也没有其他人踏进过这屋子。
“不瞒前辈，我是杜远的义子，姓楚，单名一个“远”字。这位姑娘是杜远远亲的女儿，名唤杜落裳。”楚远不失礼节地答道。
“真是可笑，一个姓“楚”，一个姓“杜”！”女人的话让苏依依和楚风一时摸不着头脑。
“不过，这丫头的容貌身形，是块练舞的好材料。”女人略带笑意地说。
“前辈，您答应收我为徒了？”苏依依直截了当地问道。
“恩，看你如此乖巧，我就收你为徒！”女人的美眸闪过一丝深不可测的光芒。
“谢谢您，前辈！”苏依依感激地道谢着，楚风亦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
“前辈，不如现在就开始教我吧！”苏依依迫不及待地说道。
“洛宸，我跳得好看吗？”女人的神智再度混乱。
那个叫做洛宸的男人究竟是什么人？苏依依疑惑万分。
楚风则示意苏依依离开竹屋。
“莫夜蓝你已经见过了，好好向她学舞吧！”屋外楚风关切地嘱咐着。
“你要离开？”苏依依不禁问道，他方才的话像极了别离。
“你……，你不舍得？”楚风悲伤地问，在苏依依的脸上，他看到了丝丝不舍。
“一路走好！”苏依依一脸离愁地淡淡说道。
楚风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子失落。
“呵、呵、呵……”苏依依阴谋得逞般娇笑着：“还想骗我！你若真离开，刚刚就不会陪我进竹屋。”
被苏依依说破了心事，楚风无奈地笑了，看来她是变聪明了。恍然间，苏依依的脸与那小女孩的脸完美地交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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